017 似是故人來(三)
我的眼前不禁一亮。他的房間倒很別致,如果他不說,我倒真猜不到這會是他的房間。這裏的布置高雅精巧,但卻顯得很自然,看不出刻意的痕跡。房間很大,門對麵是兩扇老式的帶拱形的窄窗,兩扇窗中間的牆上掛著一幅抽象畫,窗台上擺著兩盆闊葉植物,象極《這個殺手不冷》裏的裏昂從不離身的那盆盆栽。家俱的顏色是傳統的胡桃色,卻因深淺不同的搭配顯得明快又硬朗,一點沒有老氣橫秋的感覺。那張極大的床擺在正中間,離窗前約摸一米左右的距離,高大的床頭架擋住了來自窗口的陽光,一側的床頭櫃上放著一盞歐式台燈,營造出溫馨與私密的私人空間。厚厚的床墊,柔軟的枕頭,叫人忍不住地想向床上倒。 但我還是忍住了。 我四下裏看了看,徑自走到了床對麵的那張搖搖椅上坐下。他拉開衣櫃的梭門,替我整理著行李。 乜斜著眼,我無意中看到,他那裝著內衣的抽屜裏,竟是清一色的白。他很麻利地將抽屜裏的衣物抱出來放在床上,這才將我的衣物一一放好。 我也從我的書包裏取出一個鐵匣子來,鄭重其事地將它放到衣櫃的最深處藏好。 “這是什麽?”齊致遠頓了頓,問得有些小心翼翼。 我怔怔地說:“是我媽媽的寶盒。她的寶貝都放在裏麵。” 他輕輕“哦”了一聲,撥弄了一下鐵匣上的小鎖,問:“你有鑰匙嗎?” 我搖頭。 他長長歎了口氣,說:“那就讓它好好待在這裏吧。”說著,他找來一個更大的箱子,將小鐵匣裝了進去,蓋好,又開始整理我的衣物。 我默默地看著他收拾好一切,這才問:“其實我媽媽是你的姐姐,是嗎?” “可以這麽說。”他的回答令我覺得很意外。 “那為什麽你姓齊她姓艾?” “因為我們不同父親,也不同母親。她母親和我父親結婚的時候,已有了三個女兒,她是最小的一個;而我父親那時,也已經有了我。” 他在我對麵的床上坐下,深深埋下頭去,沙啞著嗓子說道,“很抱歉現在才讓你知道。之前,我一直找不到機會跟你說。你媽媽走得……太突然了……”一提到我母親,他的聲音便哽咽了。 “那你意思是,剛才的外婆是我的外婆,外公隻是你的父親,是嗎?” 我努力從這糾結的人際關係中尋找出我的理解。 “對,就是這麽回事。聽起來很複雜,其實說白了,就是這樣。” 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一臉悵惘。 “那我媽媽為什麽要離家出走?”我不喜歡外婆看我的眼神,也不喜歡她用那樣的語氣批評我。 他卻突然提高音量爆出一句:“不要再提你媽媽!” 我的淚立刻洶湧而下。 不提就不提,幹嘛這麽凶嘛!就因為這是你的家,你就可以對我呼來喝去了嗎! 見我哭了,他的眼睛也紅了。他走到我麵前蹲下,對我張開雙臂,柔聲說:“淺憶,來和我抱抱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