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嵯峨泰山
林北本就卡著時間回京,偏生路上聽到附近飛瀑掛彩虹的美景,小小繞個路走也不打緊,走快點便是。確又逢大雨前方路塌,趕緊又返回走大路,在加上大雨路難行……帝後成婚十日後,林北一行才緊趕慢趕回到京城。
林北自然趕緊回大長公主府,如何哭笑要打要罵那是母子的事。
海蘭,至京第二日,坤寧宮覲見。
穆雲舒、許素、許黛三人一大早便聚在一起,目光灼灼,等著瞧那個能讓鐵樹開花的表嫂。
頭上金絲四季錦,頸上珍珠掛,身穿橙色百蝶穿花絲緞長褙子,身姿多嬌:“妾海蘭拜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穆雲舒口中含半口氣,緩緩了才笑著叫起:“海姑娘起來吧,這都是自家姊妹,無需客氣。”又賜了座。和許素對望一樣,都隻一個念頭——原來你是這樣的林北,自求多福吧。
海蘭個子極高,穆雲舒估摸著大概跟陸毓差不多了。杏眼桃腮,妖嬈嫵媚,氣色鮮豔飽滿,幾乎讓人想咬上一口。可以看出她今天在打扮美麗的基礎上,盡量算素淨了,頭上脖子手腕都是簡單裝飾,但依然如烈火熊熊,火星四濺,豔麗到咄咄逼人的地步。
這還不算什麽。褐色的眼珠、淺褐色的頭發、高鼻深目,分明是胡人長相。更引人注目的是——波濤洶湧,宏偉壯闊,嵯峨巍峩……許黛也罷了,兩位新婦子不約而同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簡直是土丘和泰山的區別啊。
海蘭大約是被人盯著看慣了,原已不在乎。隻是坐上,一位是皇後,兼林北義妹,兩位是林北如假包換的表妹,不禁又有些羞赫:“讓娘娘見笑了。我這個樣子,實在上不得台麵。”
穆雲舒笑道:“我是想起第一次見到遲飛哥哥。一身素淨,恍惚出家人一般。連我做彩色花箋都嫌棄,誰想在……是了,遲飛嫌棄的定然是我而非色彩,他本就是畫師,最喜明媚顏色了呀。”
許黛掩著嘴:“遲飛表哥穿素,八層是懶的。”
這話四個女人都忍不住笑。海蘭豐滿成熟,性格也爽朗大方,見幾個妹妹都沒惡意,也放鬆了,笑道:“遲飛呢……看起書來一日不吃飯也是常事,一幅畫畫上幾天也不叫累,要遇著好風景,一腳深一腳淺踩著泥都要上去看看。平日裏,不提也罷。還好他這鎮國公不用真的去鎮國。”
說笑幾句,穆雲舒遣散宮女,隻留四個女子在場。
海蘭臉漲得通紅,才進京就急忙見穆雲舒,也實在是沒辦法。穆雲舒是大長公主喜愛的義女,許黛許素更是大長公主嫡親的表侄女。若能幫忙說幾句就好了。雖是紅著臉,也還忍著羞恥站起來道個萬福:“娘娘跟兩位妹妹都是聰慧人,想來見著就知道我為何來了。我是邊塞野人,性子粗俗就直說了。瞧著明兒後兒就得見大長公主,心頭實在焦慮得很。我素來是不討夫人們歡喜,其實我為人真是正經的,就是天生一副,這個樣子。遲飛又拖拖拉拉,隻怕兩年不歸家,大長公主本就生氣,偏生我又不討喜,又是高攀……實在沒法子,求娘娘指點一二。”,
許素歎息:“表哥,真是……海姑娘有句話說對了,兩年不歸家,大長公主隻怕本來就不大高興了。”
穆雲舒也無心說笑了:“真不愧是表兄弟。當年文皇帝去了,陛下說怕我進宮過不慣,不如先在大長公主府住著,還舒服自在些,索性壓著沒下詔。鬧了多少誤會而不自知。遲飛哥哥啊,怕也是想著等等等等再等等,等大長公主不耐煩了就直接催他在雙城衛成親了。其實,若一年前,剛從朝鮮回來,大長公主剛剛知道海姑娘,高興得不得了的時候,先抑後揚,怕也就過了。”
許黛猛然點頭:“就是。表哥也是,這又是一年,難道不曉得母親在家等得何等辛苦,先高興,再期盼,繼而心焦,最後憤怒。這麽拖拖拖,哦,對了,他還不停寫信,說海蘭姐姐如何大方爽朗,能騎善射,又書畫雙絕,擅長理家,別說我們幾個燒胡卷子,便是娘娘也不如姐姐的。嘿嘿。”
穆雲舒笑道:“書畫最差的定然是我。”
大長公主看著這麽多溢美之詞,開始心頭的歡喜自是不必提了,加上兒子鐵樹開花的興奮,幾乎認識的命婦都被她有意無意的炫耀過了。在大長公主心中,海蘭應該是和義女一樣,端莊明媚——就是個子高些,更卓越風流。才識更佳,個性更嬌美可愛,貼人心扉。還擅於中饋,落落大方……多麽完美的兒媳啊。便是後來等得心急,有些怒氣,也多是往林北發,當然海蘭也被擦掛。
恩……明天……見了……
海蘭幾乎苦惱得要哭了:“抬得高,摔的重。旁的先不說,我的外貌就一定不討公主喜歡。我曾祖母是羅刹人,兄弟姐妹幾個,就我一人最像。長相也就罷了,頭發眼睛,全家就我一人這顏色,他們都比我深得多。最可恨的,是這個,纏著都沒用,動來動去煩死了。曾祖母說,就是羅刹國,也沒幾個長這麽大的,都一樣吃米麵長大,怎麽就我長這樣。”
這還是纏過的?穆雲舒抿抿嘴,什麽東西過頭了都有點,要分自己一半,不不,一半都大了,分個三四成,昭璃不知多歡喜……“海姑娘,要不換個其他顏色衣裳,素一點的。”
“沒用。”海蘭沮喪道,“我做了白的藍的灰的,穿上,倒,該有的效果沒有,倒讓人覺得偷了別人衣裳一樣,不合適。”
“發型呢?怕也不行。”許黛也顯出為難模樣。厚唇潤澤,胸部雄偉,豐腴豔麗,完全是壓不住的,看起來就像生育過的熟婦一般。
海蘭幾乎妒忌的看著穆雲舒:“遲飛啊,說大長公主最喜娘娘這般女子,讓我看著娘娘打扮。真是,這是學得來的麽。”眼前少年皇後也是豔色衣衫,珠飾華美,額上花黃精巧,十指丹寇鮮明,妙目盼顧,嫣然百媚。卻又有端莊的底子,隻覺嬌美奪目,不覺妖嬈輕浮。若自己這樣,哪怕一模一樣的衣衫裝飾,隻怕早就顯得妖豔放蕩了。
海蘭眼淚都出來了,抽泣道:“我隻要有娘娘一半兒討人喜歡也好。”
穆雲舒絞盡腦汁寬慰,甚至不惜犧牲自己:“海姑娘也不必沮喪,你說我好,可我,一樣有人討厭呀。不過陛下對我好,也就夠了。到底還是遲飛哥哥要緊些。義母性子極好,最最與人為善的。姑娘隻要耐下性子,多出些水磨工夫,沒有不肯的。”
海蘭自然也是從林北口中知道穆雲舒的事,心心相惜,歎口氣:“隻要遲飛不變,我是十年二十年都肯磨下去的。”
要說穆雲舒、許家姊妹,都算是擅長裝扮的人了,麵對海蘭也有些無從下手。偏生海蘭的優點早被林北說得一幹二淨,連勸大長公主,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穆雲舒咬咬牙,林北是——不說第一個,也是極其靠前對她釋放善意的人,說笑解悶,教字繪畫,安撫撐腰。遠比穆徽做得多,不是兄長勝似兄長。而今求到自己頭上,斷斷沒有不管的道理:“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