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中宮隨行
“好姐姐,我這輩子就求你這麽一件事兒。姐姐姐姐,我給你捶背。好歹你也替我說幾句好話。”閔春雨牛皮糖似的。
穆雲舒無奈的抓下閔春雨的手,自幼受父母嬌寵的女孩兒就是不一樣,天生的嬌嗔,比自己努力學習自然多了。
閔春雨拖拉疲遝的坐下,散著裙擺,扭來扭曲嘟嚕著嘴:“爹生氣,娘生氣,奶奶也生氣。”
穆雲舒頭痛的捂著額頭:“三妹妹,這是大輝京城,不是安南。沒有女兒自己擇婿的道理,除非舅舅出麵,你就別想了。”
閔春雨露出一點愁苦的神色:“爹娘不肯,說他不是好人。可姐姐,他,就算從前不好,這不是已經改過自新了麽。連皇上都點頭了,也該算好人了吧。嗚嗚嗚,你們都說我不知羞恥,還是大姐姐好,自己瞧上了誰,給爹說了,就嫁人了,夫唱婦和多好。”
穆雲舒給她一個白眼:“大表姐在安南呢,選的人也是舅舅同意了的。羅慎雖說改了,到底底子還在,舅舅也是怕你上當。再說羅慎現在回薊州去了,你還能跟著去?你還說,別說舅舅,便是我也不應得。你啊,說來也不過見了羅慎一兩次,用得著這麽鬧麽?”
閔春雨喪氣道:“反正我就是瞧上他了,便是他而今心底還有那個莫家……我也不在乎。我還小呢,等兩年,若他真改了,爹也沒話了吧。若他還是,到時候沒準我也心平氣和了呢?好姐姐就幫我說幾句話,這兩年我不說親嘛。”又高興起來。
“我該說你想不開,還是說你想得開呢。”穆雲舒遷就的捏捏閔春雨臉,突然變了顏色,“你怎麽知道他心底還有莫,哪位?”
閔春雨知道說漏了嘴,支支吾吾,不想說話,到底抵不過穆雲舒目光,低頭道:“他,走前去尋了孫娘子,就是從前的莫姑娘。又跪在孫員外麵前懇求認錯,說他當年糊塗,恨屋及烏的錯待了莫姑娘。而今長大了,心底悔得不行,求孫員外成全,他想娶,莫姑娘。孫員外氣得打他一頓,他也不走,給錢,又對天賭咒的……最後是孫娘子衝出來唾了他一臉,她也是當年糊塗,而今不再糊塗了,孫員外對她敬重……羅慎若再糾纏,她寧可一頭撞死。真的撞牆去了,頭破血流的。羅慎被孫家人打得鼻青臉腫,要不是跟著去的人拉開,沒準還重呢。最後羅慎在孫家外麵哭了一天,才失魂落魄的走了。我的丫鬟桃兒和小廝杏兒是一對雙胞胎,杏兒負責跑腿,他聽說的。”
穆雲舒沉默一陣,幽幽歎口氣:“羅慎,倒是真改了。”
羅慎現在是什麽人,能傳的這麽清楚傳神,必定是自己傳出來的。而原先,便是娶了莫姑娘,心裏多少怕也不夠敬重的孫員外,而今瞧著失魂落魄的羅慎,又是寧可撞死也不回頭的娘子,無論是男人的自尊還是曾經的膈應,都該消的消,好的好。從此跟妻子和和美美,不再膈應。羅慎是拿自己的恥辱來彌補過錯,也算條漢子。
拍拍閔春雨肩膀,道:“且瞧著吧,羅慎得了陛下青眼,前途是有的。你這一年不說親也不打緊,可也別跟舅舅頂著。頂多一年,女兒家花期短暫,我幫你過著一年不打緊,要明年你還別著,可不行了。”
閔春雨扭捏著點點頭。
穆雲舒這才放心:“喏,這兩匹布料你拿回去裁衣裳吧,粉紅嫩黃的,我而今也穿不得。”
閔春雨羨慕的望著穆雲舒,牙白緙絲蝴蝶褙子,寶藍鑲銀二色襴子長裙,顏色雅致而鮮亮。依然是素服,她要穿整整二十七個月素服,可就是素服,也顯得眉眼精致,清麗明媚,“我要是有姐姐漂亮就好了。”
“三妹妹也生得好,爽朗大方,最可愛了。”
“哦,姐姐,你知道嗎?就是穆府旁邊的蔡府,哪家庶長子蔡大,被處死了,腦袋也是羅慎丟回蔡府的?為何是他去丟呢?”閔春雨歪歪頭,“按說他跟蔡府又沒關聯。姐姐你不知道,蔡大上京來,真是一路順風的,貴人提拔,步步高升,連我哥哥都好生豔慕他的運氣。偏生這麽好的路子他不好生走,又賭又貪的。前幾個月官府清查,好大一筆錢,又是做錯好多事,連蔡知府也保不得他。那不正是柯家……陛下正氣頭上嘛,所有的從嚴。喏,腦袋掉了。我呀,就怕羅慎凶神惡煞的上門去,穆府的見著了,更瞧他不上,到底是姑母姑父,到時他們也反對。”
“你放心,閔家的事,穆家斷斷沒有參言的道理。這幾匹料子,你幫我給黛姐兒送去,她瞧著就要定親了。這不是宮裏給的,是我分得了,私下送她的,是一份姊妹情誼。還有一匹布料,給奶娘送去,她孫子滿月,我而今也不好親自去,叫她開開心心做莊頭夫人,別為我操心了。”閔春雨一派天真,也不知穆繡綾的事。穆雲舒不欲多說,草草拖過。
閔春雨摸摸箱子裏的綿綢,驚訝道:“這布料瞧著不打眼,可還挺舒服的。”
“不是那個,那個是給安王的。”陸毓幾乎沒有存在感的三弟。“安王自幼身子不好,齋僧請道,鋪橋修路也沒用。到底自己做了道士才罷,正一教道士,規矩倒不多。但還是住在京外,一年也就在京裏住個一兩個月,而今太後也去了冬宮。隻怕回來得越發少了。陛下很疼弟弟,份額都是上上品的,還叮囑我,若有一二不夠,從他那裏扣都行。”陸毓對兩個弟弟一個麵子情,一個真心愛護,穆雲舒是深有體會的。對真心愛護那個,也是拿出十二分用心,所有東西,全部要自己親自過目,才算放心。
“王爺不做做道士呀。”閔春雨感歎一聲,突然有些期期艾艾,“前幾日見著姑母,還問我,姐姐怎麽樣了。”而今連孫奶娘都分了料子,親娘卻沒有,隻怕又是一場口角。
穆雲舒淡淡的:“自太宗爺爺起,外戚就不許得意。連許妹妹家都自己沉寂多年,也就這五六年才開始啟用,我家算什麽。節日,生日,該有的都有,私下再賞,不免招人口實。”
閔春雨到底年幼,看見穆雲舒不高興了,便有兩分心虛,想著姑母囑咐和淚眼,到底低聲開口:“倒不是要什麽,就是想進來見見你罷。”想想又道,“姐姐,你還在生姑父姑母的氣麽?”這卻已經超過父親定下的規矩了。
穆雲舒有些怔怔的,然後緩和過來,繼續看分配,“生什麽氣,早就不氣了。當年又沒餓死我。而今,我也給了俸祿恩賞,三代爵位,同樣盡夠了。見麵也不知說什麽。
一年過節見幾次呢,還不夠?每次見麵也問好,賜茶,給東西,還不夠?難道要親親熱熱撲她懷裏,細碎瑣事說笑,親密無間撒嬌,當年還是孩子都沒有事,現在這麽大了,更,做不出來。倒也算不上賭氣,隻是冷了。人心是肉長的,會熱,也會冷。大約感情都是靠培養的,也不怪他們,自己在穆家,完全就是外人。既然是外人,而今又哭什麽呢。
沒什麽好生氣的,隻是覺得無趣。若見了,和往年一樣,視如外人,見了又有什麽意味。要受了詔書,就和往年大不一樣,親親熱熱心肝寶貝心疼著……見了又有什麽意味。
閔春雨也曉得不能再說,跟著穆雲舒坐了一會兒,笑道:“姐姐還沒嫁進宮,卻已經打理宮務,很有當家主母的模樣了。”
“混說什麽,仔細我撕你的嘴。不過是太皇太後身子不適,讓我學著分配一二罷了。”穆雲舒滿麵通紅,恨恨的瞪了妹子一眼。
“是,是。”閔春雨笑得開心,又湊了過來,“聽聞,陛下要親征,還說要帶你去,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