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真的是個小手術嗎
第319章 真的是個小手術嗎
直升機很快就升到了一望無際的海麵上。
“你以後要經常來替我看看姥姥。”穆嘯塵突然對她說道。
這是今天他第二次說這個話。
司空墐固執道:“你得跟我一起來。”
穆嘯塵這次沒再說話,對於司空墐這幾天的反常,他心裏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直升機很快就在墓地停下。
司空墐手裏抱著從島上摘來的鮮花,跟著穆嘯塵一起穿梭在墓園裏。
已經是斜陽西下,太陽掛在山頭,天邊一片火紅,墓園裏寂靜無聲,偶爾有幾隻烏鴉在枝頭叫,聲音遠遠的傳來,越發顯得墓園寂寥空曠。
他們在其中一塊墓碑前停下。
墓碑前麵還有一束幹枯了的花,應該有好幾個月了。
司空墐順著那束花慢慢往上看,黑色大理石的墓碑倒映著她和穆嘯塵雙雙蹲在地上的身影,再然後,就是一張黑白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輕,黑白照都擋不住那一臉的膠原蛋白,她的眉眼很濃烈,讓人看一眼就移不開眼睛,放在古代就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絕代絕代佳人。
老太太說她的女兒長得很美,司空墐那時沒想到,會是這樣美。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眼睛彎彎的,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隻是那雙魅惑動人的眼睛裏沒有光亮,在黑白照裏尤其黯淡。
照片下方寫著一排不起眼的小字:周氏時韞之墓。
穆嘯塵的母親叫周時韞,長得這樣的傾國傾城。
司空墐心頭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揪著,鋪天蓋地的痛洶湧而來。
一塊墓碑,隔著陰陽兩端的人,墓碑那頭的人已做千古,墓碑這頭的人帶著鮮血淋淋的疼痛過著接下來的餘生。
這痛一生都無法愈合。
她是這樣,穆嘯塵也是這樣,他們都是沒娘的孩子。
司空墐終於沒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黃昏的餘輝鋪滿了整個墓園,四下裏都是紅霞映照出的光暈,這光投她身上,在她身前的墓碑上,一片悲戚。
她哭得很傷心,已經沒有了往日溫婉的模樣,喉嚨像被什麽緊緊掐住,幾乎喘不過氣來,模模糊糊的有一雙手摟住她的肩頭將她帶進懷裏。
司空墐順勢就把眼淚鼻涕全都擦在他的白襯衫上。
穆嘯塵:“……”
他深深吸了口氣,手在司空墐後背一下一下的拍著,像哄小孩子一樣。
司空墐還在哭。他也沒說話,眼睛看著墓碑上的女人,眸光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不知這溫柔是給他母親的,還是給懷裏這個哭得肝腸寸斷的女人的。
天色漸漸黯下去了。
天邊的紅霞在一點一點的消失。
許久,司空墐終於哭累了,抬起頭時一直在打嗝,兩隻眼睛紅腫得像桃子,不說話,就那樣看著他。
“哭累了?”穆嘯塵問道。
司空墐點頭。
“那我們回去吧?”
“嗯。”司空墐站起來,腳步踉蹌了兩下。
“你不跟她說兩句嗎?” 穆嘯塵卻沒有立刻站起來,他半蹲著,臉上沒啥表情,根本都不像在跟她說話。
司空墐誠實道:“我不知道說什麽。”
說她以後會好好照顧穆嘯塵嗎?可是這以後根本就不知道是多久,也許是餘生幾十年,也許隻有這兩天了……況且她跟穆嘯塵的感情一團亂,她根本不敢承諾以後。
司空墐索性沉默不說話。
穆嘯塵也沒強迫她,司空墐站在旁邊,看著他雙膝跪地,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我帶你兒媳婦來見你了,你一直心心念念的兒媳婦。姥姥很喜歡她,我知道你也喜歡她。你生前最大的夢想就是我幸福,你放心吧,我現在很幸福,你可以瞑目了。”
穆嘯塵深深吸了兩口氣。
“也許我們很快就會相見。知道你生前最愛幹淨,放心吧,即便我不能來看你了,你的墓碑也會有人打掃的。”
他說話的聲音很小,估計隻有麵前的墓碑能聽到,可是迎麵吹來風卻還是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吹到司空墐耳邊。
她喉嚨微微動了一下,話在嘴邊,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穆嘯塵起身拉著她的手:“走吧,回去了。”
兩人沿著墓園曲折的路往回走。
司空墐問道:“墓碑前的花都幹枯很久了,你是不是很久沒來了?”
“兩個月前是她的忌日。每年她的忌日我都會來。”
也就是說除了忌日他平時不怎麽來這裏,時隔兩月再來,是為了讓他母親見見她這個名義上的“兒媳婦”,也是做最後的告別。
什麽現在很幸福都是假的,他隻是在騙他母親。
司空墐心口悶得像壓了塊大石頭,沉甸甸的喘不過氣。
直升機一直在旁邊等著,兩人上了飛機,直升機絲毫不遲疑的就開著往市區去。
下了飛機,司空墐環顧四周,發現這是市區的別墅。
“不是要去醫院嗎,怎麽回這裏來了?”
“你在醫院咱倆都休息不好……”穆嘯塵喉嚨艱難的滾動著,其實哪裏是休息不好呢,她要是在身邊他寧願不休息,可是後天就要做手術,這期間要做很多檢查,她要是在醫院守著那他的病就瞞不住了。
“你乖乖在家待著,等我做完這個小手術,很快就回來了。”他輕撫她的頭發,仿佛她是個三歲孩童。
別墅輝煌的燈火照在院子裏,暖黃燈光映在他們的臉上,穆嘯塵的神色很溫柔,司空墐卻執拗的看著他,根本不吃他這一套。
“真的是個小手術嗎,穆嘯塵?”她的眼睛紅腫,身高又矮他一截,連執拗的樣子看起來都有些狼狽。
穆嘯塵心口一窒。
“你真的會很快回來嗎?”她繼續問道。
穆嘯塵瞳孔一縮,雙手握著她的肩膀,語聲顫抖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了?”
四目相對,他的瞳孔裏倒映著她麵無表情的臉,她反問道:“你猜呢?”
穆嘯塵雙手無力的垂下去。
早該就想到了,他怎麽忘了呢?這個女人可是用短短一年的時間就讓樹大根深的夏家家毀人亡、臭名遠揚。
前有羅吉祥洪誌祥,後有白嘉林謝觀等人,哪一個不是有權有勢,可哪一個又不是死得淒慘?
這些可沒有一樣能跟她撇得清關係。
他愛上的這個女人不是一般人,他該是知道的,竟還想著瞞她。
這一瞬間穆嘯塵反而覺得全身繃緊的弦一下子就鬆開了,他無力的坐到旁邊石椅上點燃了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