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虛影
“歡迎回來，菜種。”
竹蘭發自內心地笑著，俯身給了菜種一個熱情的擁抱。菜種欣然接受了來自好友的關懷，然而笑著笑著，她的臉色突然變得通紅，渾身發燙。
“怎麽了，還是不舒服嗎？”竹蘭察覺到了這一異樣，連忙挽著菜種的胳膊問道。
化夢和利昂立刻開啟波導視角，看到菜種的情緒色彩後，不約而同選擇了沉默。
菜種的臉變得更紅了：“沒、沒什麽。竹蘭，還有大家，謝謝你們！”
這一個月來，菜種過著跟植物人一樣的生活，而油竺忙於維係道館，幫忙打理其個人衛生的是……
不妙的是，菜種並非對此一無所知——尼戈瑞薩就像常年待機的黑科技監控一樣，不僅記錄下了畫麵和聲音，甚至連某些觸感都完好無損地複刻進了菜種多出來的記憶裏，這樣一來，當醒過來再見到竹蘭時，菜種覺得自己多了幾分複雜的情愫。
“她是我的朋友，不是媽媽！”館主小姐不斷在腦子裏重複著這句話，至於自我暗示有沒有用，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但不管菜種、翼允兩名當事人（鳥）情緒如何，客觀來看，冰屬性的附者儀式取得了圓滿的成功。沒有‘汙染’的痕跡，回歸會沒有再出來搗亂，翼允成為了持有‘不融冰’的尼艾凜希附者，菜種也順利從‘枯蔓之藤’的自我死鎖中恢複，一切都進行得很完美。
儀式既已結束，小菘便要去大廳邊上的小房間換下行動不便的製式長袍。剛剛學會說人話的翼允則迫切而又笨拙地向其他人推銷自己的鏡子——看起來他很不想閑下來與尼艾凜希獨處。
“化夢！”熟諳人情世故的信使鳥果斷把化夢作為了自己第一個目標，打算先從成功率較高的下手，“你不是要解決‘精神分裂’的問題嗎，來，照照鏡子唄。”
被一群人和寶可夢當小白鼠一樣看著，饒是化夢本來決心要用‘實像’清除精神中的隱患，此時也不免有些犯怵。
“要不還是讓其他人先來吧。”化夢抹了抹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等小菘小姐回來我再照鏡子…這不是擔心失控嘛，準備還是充分點好。”
翼允已經在化夢身前，繪出了‘實像’鏡麵，聽得化夢這樣說，連忙將鏡麵扭向了一邊：“那……其他人有要先來試試的嗎？”
“我來我來！”
眾人的目光被聲音吸引過去，卻是在神殿中一直沒什麽存在感的阿李。隻見她兩眼放光，神采奕奕，似乎非常期待認識本我的記憶之旅。
“哦…哦！歡迎歡迎，快站到鏡子前。”本著能坑一個是一個的想法，翼允很爽快地滿足了阿李的願望。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鏡子，目光卻始終朝向化夢，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含糊不清的笑意，這讓化夢感覺有些奇怪的同時，也莫名產生了壓力感。
就在阿李即將走到鏡子前時，長袍還未脫下的小菘忽然從小房間中跑出，又驚又急又怒：
“給我站住！不許動，你這個冒牌貨！”
“冒牌貨？”所有人都懵了。
“這個阿李是假的！”小菘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真正的阿李…早在昨天就坐上回帷幕市的輪渡了！”
惡意噴薄而出。
便是對靈魂力量不甚敏感的兩隻信使鳥都露出了惡心不適的表情，更不用說化夢利昂和竹蘭的路卡利歐了。幾乎在“阿李”外露惡意的一瞬間，他們就拉滿了警惕，做好攻擊準備，但他們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
化夢隻覺眼前一花，就失去了“阿李”的位置，緊接著，身後就挨了一擊重拳，有一個頗有些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好好看看吧，你真實的模樣！”
真實……的模樣？
化夢吃力地從冰麵上爬起來，發現自己正好被打到‘實像’鏡子的正麵。迷惑之際，化夢下意識抬起頭，看到了鏡麵中……
什麽也沒有。
什麽也…沒有？
什麽都沒有！
當一切不安的線索連貫成了整體時，化夢明白了這一切，與此同時，‘謊言之柩’崩潰了。
“這具耿鬼軀體不是我，是‘謊言’。真正的鬼斯小夢早就死了。”這是化夢腦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隨即，他的意識沉入了黑暗。
‘謊言之柩’的第三次被拆穿，源於真相導致的自我否定。
“化夢！”所有人目睹著鏡前的化夢突然崩潰成了一灘不可名狀的黑色液體，立刻進入了戰鬥狀態，敵視著假的“阿李”，“你究竟是誰？對化夢做了什麽？”
“這家夥不是人類！”利昂提著‘心源之劍’，朝“阿李”衝刺而去，“它剛剛攻擊化夢用的是‘陰影球’！”
“哦嗬嗬……”
在利昂說出‘陰影球’的同時，一團黑霧忽地籠住了阿李，待‘心源之劍’斬開黑霧的一刹那，一記迅敏的‘暗影拳’早有準備地轟上了利昂的麵龐，但被及時趕到的烈咬陸鯊給接了下來。
這時，眾人才看到了來者的真容——這分明也是一隻耿鬼！
“我是化夢，尼亞坡裏的附者。”身限重圍之中，耿鬼卻是不慌不忙地說道，“那個才是個冒牌貨。你們瞧，在‘實像’前，這假貨不是原形畢露了嗎？”
眾人聽得直鎖眉頭，可又不得不承認這耿鬼說得有理有據，確實存在這個可能性。他變成阿李所用的手段的確是‘謊言之柩’無誤，而大家所認可的那個化夢，在切峰市期間，卻是一直維持著人類外觀沒有變化……
“所以，你假扮成阿李，為的就是混進神殿，找準時機，把這個假化夢推到‘實像’前，拆穿他的偽裝？”竹蘭麵無表情地做著總結。
“哦嗬嗬……就是這樣沒錯。”耿鬼笑道。
“真正的化夢才不會有你這種令人作嘔的惡意！”利昂憤怒地用劍尖指著耿鬼。
竹蘭朝利昂比出噤聲手勢，朝耿鬼說道：“既然你說你才是真化夢，正好‘實像’就在這裏，可否請你也照一照鏡子呢？”
耿鬼聳了聳肩：“正合我意。我會向你們證明，我才是尼亞坡裏真正的附者。”
這個回答讓神殿陷入了難捱的沉寂。似乎要向眾人表明自己的清白，耿鬼刻意落回了地麵，一步一步走向翼允造出的鏡麵，走向化夢那灘……黑液。
菜種緊咬著嘴唇，聽著腦海中尼戈瑞薩的絮叨，悄悄攤開了手掌，有不可見的微小粉末飄向耿鬼。
耿鬼腳步一頓，隨即神情突然變得猙獰，下一刻，他變走為跑，朝鏡麵和化夢直衝而去。
“枯蔓之藤生效了嗎？”菜種一臉茫然。
“恐怕是被這家夥突破了。”竹蘭眼神一凜，“他對去到化夢和鏡子那裏有著十足的執念……這執念，強到直接突破了‘枯蔓之藤’的‘扭曲’。必須阻止他，貝露！”
“‘心鎖’失效了！”貝露驚呼道。
“‘心鎖’失效隻有一個可能，那不是他的本體。”維斯頓喊道，“他有‘替身’掩護！”
“翼允，快收回‘懸霜之鏡’！”竹蘭連忙做著當下最正確的指揮，“可惡……來不及擊破他的‘替身’了！”
眼下他們隻能期盼耿鬼的目標是放出來的‘懸霜之鏡’而不是狀態有異的化夢，但偏偏事與願違——見冰鏡消失，耿鬼笑得更加癲狂，如嗅到鮮美靈魂的惡靈般撲向了那灘黑液。
“災難”——雖然不知道化夢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耿鬼接觸到黑液後會導致什麽，但維斯頓預言的這個詞，卻是同一時刻出現在了眾人的腦海中。
哦，有兩個例外，那就是說出這個詞的寶可夢本身，也就是維斯頓和貝露。
“老夫早就說過，精神失控能靠‘瞬間移動’緩解這件事，既不科學，也不神秘學，更不超能力。”維斯頓淡然搖著草扇，而在他身旁，超能力能量正在暴漲。
貝露用尾巴卷著幻化出來的彎匙，神情肅穆地開口道：
“以守護神尼塞切特之名，履塞切克之契。以我之身承神之恩，喚奇跡之鑰，破邪魔之梏！”
“‘奇跡之鑰’？”耿鬼對貝露沒用‘心鎖’顯得有些疑惑，但下一刻，憤怒讓他的麵貌變得扭曲而可怖。
“恩維科，你算計我！”
在化夢溶成的黑液中，難以看清本來外觀的陳舊背包裏，有一張小小的紙條正散發著羸弱的微光，回應著‘奇跡之鑰’的呼喚。
接著，整灘黑液消失了。
耿鬼踩在化夢的背包上，黑霧湧動，熊熊燃燒的怒火幾乎要融化整個神殿的堅冰。
“很好，尼塞切特，很好。”耿鬼怒極反笑，“這筆賬我記下了，洗幹淨脖子等著吧，用不了多久我就來取‘念力彎匙’。”
“花岩怪，追打！”竹蘭沒有理會耿鬼的放狠話，但顯然，冠軍小姐又一次派錯了寶可夢。
毫無征兆地，耿鬼消失在了眾人的目光中，隻留下一地狼藉。
“化夢…你還好嗎？”
菜種仰頭深歎一口氣，但淚水還是止不住地湧了出來。
短暫重逢後，難道又是看不見盡頭的別離嗎？
（懸霜之鏡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