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饋贈
眼前的“畫卷”蒙上了一層灰白的塗層，就像一塊被遺棄在冰雪之地的銀鏡，倒映出的畫麵也定格成了永恒。
與交戰暴雪王時類似，當化夢被負麵情緒支配，有意識呼喚著這股有異於自身的暴虐力量時，便會失去身體的主導權，被迫進入“第一視角”觀戰的狀態。
但這一次，這種失控狀態沒有持續多久。
當‘不融冰’嵌入自己的胸口後，這種超脫感和剝離感便瞬間消失不見，原生意識重新回歸了主導地位，渾身上下每一個感官向化夢匯報著同一個信號：
冷……
好冷……
冷到靈魂仿佛也要凍上了。
冷到眼前出現了幻覺——5號多邊獸懸浮在空中一動不動，它的身邊卻出現了一個慘白的鏡像，仿佛有一塊無形的透鏡立在二者之間。
同樣的，渾身焦黑、陷入昏迷的叉字蝠和鬥笠菇身邊也出現了鏡像，卻是極為淺淡，就像用墨盒見底的打印機打出來的照片。
多邊獸…闌尾…闌尾！
遲鈍的思維因憤怒而重新活絡起來，凍僵的軀體為了戰鬥激發出了潛在的力量。當指向多邊獸和闌尾的敵意形成的那一瞬間，化夢便徹底完成了對‘不融冰’的容納。
心念一動，體表的冰霜便化作粉塵，振蕩消散在靜止得幾乎粘滯的空氣中，再不遲滯化夢的動作。一塊結滿冰霜的透鏡出現在5號多邊獸和其鏡像之間，映照出了一個越來越大的漆黑能量氣團。
“倒映吧，‘懸霜之鏡’！”化夢赤紅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冰色，虛幻成為現實，現實隱至虛幻，多邊獸與其鏡像瞬間易位，“‘陰影球’！”
嘭！
憤怒的‘陰影球’又一次在多邊獸的體表炸開，這一次，幽靈能量不再如之前那般潰散。漆黑的能量細絲在慘白的多邊獸身上遊走腐蝕，讓這隻數據體寶可夢麵目變得無比扭曲。
效果拔群！
果然，我能使出‘不融冰’的力量，就像‘念力彎匙’一樣！化夢精神一振，喚出‘覺醒力量-暗影爪’就要追擊潰退的5號多邊獸，不料體表電芒一閃，剛要動身追擊的化夢雙腿一軟，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氣，疲憊地癱軟在地。
之前的‘電磁波’？可就算陷入‘麻痹’，我也不可能會脫力成這樣……
思緒輾轉間，趴倒在地的化夢看見那個萬惡的人類技術宅戴上了一雙看上去很有彈性的手套，然後將手探進了自己的瓦斯身軀。
“喂！住手！你幹什麽？”
化夢被闌尾的這一舉動嚇了一大跳。就算是鋼係或毒係寶可夢……也從沒有敢摸進耿鬼的軀體裏的，何況人類！
一般隻有喜歡惡作劇的耿鬼主動附身倒黴的人類，但往往會收斂毒素。
“嗯…果然…被神器認可後…它就不在常規可探查的維度中了……”闌尾看著備用平板上的曲線圖，伸手一拽，居然把背包從化夢的體內拽了出來，“好啦…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如果不這樣做…你是不會安靜下來和我說話的。”
化夢無力地咬了咬牙——能治療‘麻痹’的解麻藥和櫻子果在背包裏，闌尾是篤定‘麻痹’狀態下的化夢對自己造成不了威脅，才敢這麽大膽。
“你…把‘不融冰’強塞給我，到底有什麽企圖？”眼角掃過一旁使用著‘自我再生’恢複的其餘多邊獸Ⅱ，化夢深吸一口氣，讓理智戰勝了衝動，決定試著平和地與闌尾對話。
他已經用波導快速檢驗過倒地寶可夢的狀態，確認叉字蝠、鬥笠菇和小細胞他們還活著，也就稍稍平複了心態，不再非得和闌尾拚個你死我活。
能抗衡失控的自己，並找準機會偷襲成功，闌尾的實力確實不是常態下自己能戰勝的。即便如此，小細胞他們隻是昏迷了過去，就足以說明闌尾手下留情，無意與自己徹底撕破臉皮。
再複盤火山口下的整場戰鬥，化夢越來越覺得這是闌尾設下的局，為的就是徹底激怒自己，將自己逼至絕境，從而引導出體內那股失控的力量，並在其到達頂峰之際，用‘不融冰’讓它戛然而止。
但是，為什麽‘不融冰’能做到這樣的效果……
事到如今，所謂“倒映意識”理論已經不攻自破，是尼亞坡裏徹徹底底的謊言。眼下冰係神器‘不融冰’在自己身體裏，‘懸霜之鏡’的能力的使用初窺門道，和那個暴虐的意識沒有半分聯係，但，‘不融冰’的存在確確實實壓製甚至清除了那個意識，這是化夢所不解的。
即便是自我意識重新占據主導，化夢也有被憤怒的負麵情緒支配，攻擊多邊獸的不理智舉動，但那個暴虐意識並未再現——冰封的意識海中，除了茫茫冰原，什麽也沒有，就連尼亞坡裏都銷聲匿跡。
“企圖…不是很明顯嗎？”闌尾坐在地上，搗鼓著化夢的背包，很是無奈地聳了聳肩，“再不打斷你的暴走…我可就要涼了啊。”
化夢的眸子幽暗了些許：“你為什麽這麽有把握？萬一我得到神器，變得更加勢不可擋了呢？”
闌尾的動作停滯了片刻，化夢得以繼續緊逼：“你知道那個力量是什麽，對不對？”
“是，我知道。”闌尾輕描淡寫地化解了化夢的壓迫感，一隻手在化夢的視線盲區，從背包中摸出一張皺巴巴的字條，嘴角微微上翹，“但我不想告訴你。”
化夢的拳頭緊了緊。
“說起來…之前的賭局好像是我贏了呢。”闌尾的目光在字條上停留了幾秒，若無其事地將其放了回去，拍了拍手，無視化夢擇人而噬般的表情，輕鬆地說道，“怎麽樣…把你的寶可夢托付給我唄。”
“休想！”
“開個玩笑而已…不用那麽認真。”闌尾哈哈笑了一聲，手指一彈，一個櫻子果就掉落在化夢嘴邊，“我的數據空間損失慘重…一時半會恢複不了，想徹底擊敗有‘不融冰’的你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當是我輸了吧，反正‘不融冰’和冰係寶可夢共鳴的數據已經收集得差不多了…”
化夢狐疑地瞟了闌尾一眼，一口吞下櫻子果，從地上爬起來，抖了抖身上的冰屑：“你真這麽大方地把神器送給我？總感覺你們銀河隊有什麽陰謀。”
化夢從不相信天上掉餡餅——免費的總是最貴的！
“就當是有吧…你那麽怕的話，把‘不融冰’還給我唄。”
化夢尷尬地撓了撓頭，確如闌尾所說，不管他有什麽企圖，自己都必須把這個餌吞下去——菜種還在等著‘懸霜之鏡’喚醒。
拿起背包，收回失去戰鬥力的一地寶可夢，抱起尚未蘇醒的信使鳥，化夢有些不自在地回頭望了一眼，見闌尾沒有動作，便咽下了告別的話語，準備飛離火山口。
“等等…”闌尾忽然開口道，這讓化夢感覺背後一涼。
“你的某位朋友給你留下了一條隱蔽的後路…當麵臨無法對抗的危險時…不妨去找找看。”闌尾揮了揮手，似是在告別。
謎語人…我可不認為你是我的朋友。化夢心裏吐嘈了一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火山口。
闌尾靜靜地在逐漸消融的冰層上站了片刻，聽到從初具雛形的湛藍色網格中傳來一個毫無感情的機械合成音：
“恩維科，最後的提醒超出了任務的範疇。”
闌尾輕鬆地笑了笑：“沒關係…他持有‘不融冰’時，拉爾斯是‘看’不到的。”
“把其他人想得太愚蠢，是‘傲慢’的表現。”
“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一個方向上，是‘怠惰’的表現。”闌尾悠然回答道。
……
從噩夢中驚醒的冰岩怪顫抖著睜開眼，發現身處的火山口正在變得喧鬧。
人類男孩、多邊獸軍團、耿鬼都已經不見身影，‘災厄’也隨著冰係寶物的消失而沒了蹤跡。屬於火山的灼熱氣息烘烤著看似厚實的冰層，這讓冰岩怪感覺心驚肉跳。
好在，滯留這裏的寶可夢中不乏小山豬等挖洞能手，讓所有寶可夢離開這裏並不成問題。
‘災厄’……終於結束了。
負麵情緒……唉，一點正麵反饋都沒有，堆積也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