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同胞
要得出冰係神器在火山的結論，現在看來，其實並不難。
隻要突破冰火不容的經驗性邏輯，答案就不言而喻。或者說，當知道‘懸霜之鏡’能力的關鍵詞是‘倒映’後，炙熱的火山反倒更可能是冰係神器的藏身之地。
倒映，倒映——鏡之倒影，與常理相悖也不是不能理解。那冰係神器‘不融冰’，想必不正是因為其身處炎熱之地仍永不融化，才得此名嗎？
當聽到尼亞坡裏親口確認這澄澈無暇的冰就是冰屬性‘殘響’的表現後，化夢對此結論再無疑問，慶幸自己在217道路的岔口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殘響’依然新鮮，冰係寶可夢們紛紛踏入原本的禁忌之地，火山周邊溫度異常驟降，這一切都說明了一個事實——
冰係神器，或者說激活冰係神器的“外來者”，仍在火山，沒有遠去！
“你說‘寶物’很可能在火山？嗯，倒也不是不可能。”
出乎化夢意料的是，信使鳥的反應並不怎麽意外，甚至還有些冷漠。冷漠倒是不難理解，經過一係列的折騰，信使鳥對寶物的興趣已經乏然，若是沒有足夠的力量，‘寶物’更像是引來圈圈熊的糖水，招惹肯泰羅的紅布。
“你問我為什麽不驚訝？”信使鳥胡亂踢著腳下的雪，看著雪下近乎鏡麵的冰層，“雪原每一處角落幾乎都被翻遍了，也沒找到寶物，那不就說明寶物藏在我們冰係寶可夢無法涉足的地方嗎？”
“現在恐怕不是‘無法涉足’了。”化夢朝紅彤彤的火山口努了努嘴，在那之下，白皚皚的冰雪幾近將其囫吞進去，“或者說，它正是在‘召喚’你們。”
每一處神器和古神的封印地附近都會聚集大量同屬性的寶可夢。化夢這是被此規律誤導，首先排除了火山是冰係神器封印地的可能性，但現在看來，這個規律依然沒有被否定——不可計數的冰係寶可夢為了活命，被迫奔赴原本對他們而言是生命禁區的火山。
但正如迷唇姐的預言所說的那樣，曾庇護著冰係寶可夢們的神器，正在毫不留情地摧毀他們，就像厭倦了搭建積木城堡的孩童，一揮手就將脆弱的秩序破壞得粉碎。
一隻冰塑的淡藍色九尾立在雪上，九條美麗的尾巴如綢帶般發散綻放，繼而在凝固的時間中停滯。
栩栩如生——化夢心中突然冒出這樣一個詞來。九尾眼中的恐懼與迷茫是那麽地生動，以至於讓人好奇她在投身死亡懷抱時，精神與肉體，哪一個更先凋零。
“……不行，生命體征已經完全消失了。”信使鳥簡單查看一番，搖了搖頭。
難過或是哀傷的情緒已經極為淡漠了，取而代之的是習以為常的麻木。
這已經是第幾具“冰雕”了呢？信使鳥問著自己，發現已然無法回答。
“源自阿羅拉的九尾，冰和妖精的屬性麽……”化夢觀察著這隻美麗的寶可夢，卻是在思考另一個問題，“我們已經見過了哪些寶可夢的屍骸？”
正鬱鬱不樂、自認麻木的信使鳥被猝不及防問了這樣一個問題，頓時驚詫地瞪大了眼：“你可真是……”
他想起了暴走化夢力戰狃拉們的恐怖場麵，將“冷血”一詞咽了回去，苦笑著回答道：
“雪童子、狃拉、迷唇娃、噴嚏熊……還有這隻九尾，看樣子，幾乎所有生活在雪原的族群都在這裏遭受了減員。”
“不。”化夢看著信使鳥，讓後者渾身發毛，“至少，我還沒有見到你們信使鳥的屍體。”
“……”信使鳥咽了口唾沫。
“不要誤會。不過，你有沒有發現這些寶可夢的共同點？”化夢嗅著又冷了幾分的空氣，挑眼望去，白皚一片，不知道多少無名的“冰雕”被不絕的雪覆沒，被遺忘，被同化。
“冰岩怪說過，我的‘飛行’屬性也許能幫我渡過這次災厄，所以，關鍵點可能就在於我們的‘屬性’上吧。”信使鳥深呼一口氣，將思索已久的推測說了出來，“飛行、地麵、草……這些屬性單拎出來，是畏懼嚴寒的，這也是我們信使鳥喜歡到處亂跑的根本原因，但，如你所說，我們沒有見到其他信使鳥，以及雪笠怪、小山豬這些寶可夢的屍骸。”
化夢頗有些意外地看著信使鳥。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可不隻是個導航的掛件。”信使鳥緊繃的翅膀微微顫抖著，“對你來說，他們的逝去或許隻是某種‘線索’，但是，我和他們是……”
“‘同胞’。”化夢歎了口氣，下意識想起了十年前生活在百代森林中那些性格惡劣的族人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身處何方，沒了‘詛咒之符’和尼亞坡裏的庇護，過得是否還好。
哪怕他和老前輩他們並沒有多深的羈絆，但有些銘刻在血脈中的東西是怎麽也忘不掉的。
“總之，做出這種事的家夥，哪怕是曾經守護我們的‘寶物’，也…也不可饒恕。”
信使鳥一咬牙，揮出毫無力度的‘冰凍拳’，激起雪花陣陣，為未曾瞑目的九尾蓋上了雪之被席。隨後，他邁著沉重的步子，抬頭直視化夢的雙眼。
“化夢。”信使鳥第一次正式喊出了耿鬼的名字，“事到如今，我們之間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你就是為了那件‘寶物’而來吧？”
化夢點了點頭。
“果然，你有著獨特的力量，遠比我有資格去接近‘寶物’……”信使鳥深吸一口氣，似乎在下著什麽決心，“那麽，作為我擔任‘向導’的酬勞，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如果是取得‘寶物’後送給你，恕我不能同意。”
信使鳥連忙搖頭：“當然不是，我想說的是……嗯…如果那件‘寶物’真的存在，你能不能幫我問它一個問題？”
不等化夢回應，信使鳥立即紅著臉擺手道：“我知道這個要求很奇怪，畢竟按照常理，一塊冰怎麽會回答問題對吧……但是，如果它真是守護我們的‘神明’，我覺得它應該是具備智慧的……
“所以，見到它之後，我很想問問它，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們冰係寶可夢究竟做錯了什麽？”
信使鳥別開視線，忐忑地等待著化夢的回答。當他不安的眼珠子再瞟見化夢的臉時，卻隻見到了溫和的微笑。
為了不卷入‘遊戲’紛爭，在即將到來的混亂中明哲保身，尼赫洛克和尼菲勞聹都采取了各自的手段。結果且不論，祂們的行為切切實實損害了附者和追隨者們的利益，也就是說，古神們從來不是偉光正的單調符號，而是有著涇渭分明的自我意識的個體，為了私欲而犧牲祂的追隨者，並非不可理解的舉動。
尼赫洛克…化夢心念一動，能想起這位古神的名字，就說明大狗現在並未在‘平凡之礫’的狀態中，也不知道他正在做什麽。
“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問的，不用算在酬勞裏。”化夢伸手輕撫著信使鳥毛茸茸的腦袋，對後者訝異的眼神回以微笑，“你終於肯叫我化夢，而不是耿鬼，這不就說明，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嗎？”
信使鳥提著尾袋的翅膀微微一抖，卻也不否認，生硬地轉移開話題：“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差錯，前麵就是‘鵝噗鵝噗森林’了。”
鵝噗鵝噗森林……化夢咀嚼著這個地名，和那本廉價旅遊手冊中的溫泉劃上了聯線。
果然在火山腳下。
隻不過，在切鋒隘口，信使鳥可是一口咬定他不知道這個地名的。
看來這其中有故事。化夢嘴角微微上揚，倒也不戳破這層小小的謊言，輕輕拍了拍信使鳥的腦袋，便邁步向高聳的雪白火山走去。
在那紅得刺眼的火山口下方，是一片瞧不出丁點綠色痕跡的‘森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