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逆羽
充盈的飛行係能量聚集在‘銳利鳥嘴’附近，金色的神器短暫明亮起來，試圖呼喚著風的力量侵入握住它的人類，然而這注定徒勞無功——土黃色的岩石係能量抵禦在大狗身周，以磅礴之勢將這柄不安分的鳥喙壓製回去，使其褪去了所有光彩。
身為古神尼赫洛克的附者，他本就具備持有所有神器的資格。
“這個人是……”
阿倫薇婭無力地癱軟在地，不甘地握緊了拳頭。她沒有與麵前此人相關的記憶，但既然對方以超出常理認知的方式取得了神器，還能輕易壓製神器的力量，那麽……在這場神器爭奪戰中，事實上勝負已分。
但她的心中並沒有多少沮喪，而是被茫然所占據——當戰鬥結束，外界逐漸歸於平靜時，她捫心自問，卻突然發現自己早已忘卻奪取其他屬性神器的緣由。
“大狗！”
化夢被突然出現的大狗嚇了一跳，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了被‘平凡之礫’封鎖的記憶，下意識鬆了口氣。對他而言，‘銳利鳥嘴’被大狗得到，總好過被回歸會或是被阿倫薇婭奪走。
但仔細一想，大狗此刻的立場卻並不那麽明確。
他清楚‘風語之笛’的效果和弱點，故而在觀星塔頂，眾人圍繞弗洛薩的附者儀式和‘銳利鳥嘴’歸屬權展開戰鬥時，大狗隻是展開了‘平凡之礫’，在高空漠然旁觀著這一切。
弗洛薩被鮑裏斯身後的回歸會通過姆克鷹‘汙染’失控，不具備資格的艾迪被神器反噬，莉莉安崩潰墜樓……大狗本可在任意一個時間點解除‘平凡之礫’，阻止悲劇的發生。
但他什麽也沒有做。就像用‘空洞之蝕’猥瑣苟命的鮑裏斯一樣，大狗蟄伏在‘平凡之礫’之中，冷血地目睹了三條人命的逝去，並在最關鍵的時候現出身形，奪取了‘銳利鳥嘴’。
這固然是‘平凡之礫’能力擁有者的最為冷靜和利己的做法，但卻與化夢所熟知的大狗背道而馳。
能在尼赫洛克的山洞中直麵恐懼，為一個剛剛認識的路人不顧自身安危走入黑暗的大狗，在鋼鐵炭坑中舍身保護大岩蛇的大狗，怎麽可能會視人命為草芥，冷血旁觀，隻為了奪取沾滿鮮血的‘銳利鳥嘴’？
化夢不願去懷疑，但大狗臉上的那張麵具卻無時無刻不在挑動著他敏感的神經。他深吸一口氣，想起了星空之下，上次分別時那個沒能得到答案的問題：
“大狗，關於‘風語之笛’的一切，真的是你通過觀察得出的情報嗎？”
大狗平靜地注視著化夢，麵具遮擋了他的麵部神情：“你心裏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嗎？”
當這個答案真正被大狗認可後，化夢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憤怒，隻有無盡的悲傷。他看著那張令自己渾身不適的麵具，哆嗦著嘴唇，似想淩厲質問，但最終卻濃縮成簡單的一句疑問：“為什麽？”
“我隻是在做我認為正確的事情罷了。”大狗的聲調依然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他們能給我我想要的，所以作為回報，我自然要為他們做事。”
“尼赫洛克一定告訴過你‘遊戲’的事情。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神的事，與我何幹？”
化夢緊咬著嘴唇，到了這時，無比煎熬的絕望感才慢慢湧上他的心頭。他看到在大狗身旁，鮑裏斯有恃無恐地走出‘空洞之蝕’光門，朝大狗諂媚地笑道：
“普萊德大人，何必與這些無知的庸人徒費口舌？”
大狗微微側頭，以上位者的姿態開口道：“這和你有什麽關係？”
鮑裏斯稍稍收起浮誇的笑容，斂容道：“屬下不敢。隻是，斯洛斯大人下了命令，還請您盡快將神器交給屬下帶回，以免夜長夢多。”
“休想！”
化夢止住無意義的悲傷，厲聲喝道。洛托姆、叉字蝠、鬥笠菇、海兔獸和小細胞結束了和阿倫薇婭方寶可夢的糾纏，來到化夢身旁，沒有言語，緊繃的身體已然證明了他們的戰鬥預備。
阿倫薇婭同樣強行打起精神，站了起來。雖然還不是附者，但身為維爾德家族欽點的下一代傳承者，她對回歸會的真實象征心知肚明，知道他們與自己是立場上的敵對，在阻止神器落入回歸會這一點上，她與化夢有著高度的共識。
“鬥笠菇，‘蘑菇孢子’，小細胞，‘念力’，封鎖空間。海兔獸，‘冰凍光束’，洛托姆，‘十萬伏特’，叉字蝠，‘覺醒力量’！”化夢直視著大狗麵具後毫無溫度的雙眼，十年前出現在森之洋館的那個麵具人的外貌與眼前的這個人逐漸重合，讓他再無攻擊顧慮，“全力攻擊，務必守下神器！”
幾乎在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所有招式便不計後果地砸向孤身一人的大狗，就像撲向沙灘上一個小扇貝的驚濤駭浪。
鮑裏斯果斷張開‘空洞之蝕’，逃離了被招式封鎖的空間。而大狗則飛快拋出三個精靈球，吟唱著‘神秘守護’的波克基斯阻擋了‘蘑菇孢子’的昏睡效果，噙著烈焰的風速狗用‘大字爆炎’將強弩之末的‘冰凍光束’和‘十萬伏特’推了回去，有著一身發達肌肉的大力鱷一躍而起，‘水流噴射’將叉字蝠召集的巨岩衝得粉碎。
“隻要我心念一動，‘平凡之礫’就能瞬間將我從你的記憶中抹去。”招式的對波中，大狗束手而立，從容無比，“而且，你可得想清楚了，我，知道你的秘密。”
知道我是化夢，知道我是耿鬼，知道我是尼亞坡裏的附者，隻要說出真相，‘謊言之柩’就會立刻崩潰，可……
“那又怎樣！”
誠然，在大部分時間裏，‘謊言之柩’的弱點正是化夢的軟肋，但此時此刻，事關‘遊戲’成敗，化夢已然做好了變回耿鬼掄著‘陰影球’上去幹的覺悟，怎麽會被這種威脅嚇住？
無名的怒火正在焚燒著化夢的理智，若非戰局尚有一絲懸念，而自曝附者身份的代價又過大，他早就搓上‘陰影球’了——那張麵具無時無刻不在挑釁著他。
被化夢的情緒所感染，寶可夢們又一次向大狗發動了疾風驟雨般的攻擊，收獲的是又一次的無功而返。
在波克基斯、風速狗和大力鱷穩如泰山的護衛下，大狗的視線越過化夢，追著被阿倫薇婭的寶可夢打得到處跑的鮑裏斯，目光逐漸深沉。
“您還在猶豫什麽，普萊德大人！”
鮑裏斯再度張開‘空洞之蝕’，險險拉開同飄飄球的距離。阿倫薇婭的寶可夢們戰術執行力極強，即便鮑裏斯能任意穿梭空間，在一次又一次有條理的攻擊後，留給他的安定落點也越來越少。
他的手上沒有任何可用於戰鬥的寶可夢，隻有被臨時賜予的蟲係與毒係能力。他得到的任務是投毒與拖延時間，等待強援取得神器……但就現在來看，這個幫手似乎不怎麽靠譜。
不過，複仇大計已成，此時的鮑裏斯倒也無比放鬆。他已經沒有什麽可失去的了，要說活下去的信念，或許就是見證這個詭異而強大的組織如何將世界引向毀滅吧。
“耐心等候，方才能尋覓到最佳的時機。”
他看到“普萊德”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右手張開，那枚黯淡的‘銳利鳥嘴’安靜地躺在掌心。
“或許普萊德大人在神器上施加了什麽封印，以防我突然反叛竊走神器……”鮑裏斯鬆了口氣，從禮服中摸出早已準備好的木盒，張開‘空洞之蝕’，準備過去接下神器。
在‘空洞之蝕’光門收縮的一瞬間，鮑裏斯看到“普萊德”突然將神器擲向了另一個方向，迎接他的，卻是一個即將爆開的精靈球。
“呲！”
麻痹和眩暈感湧上頭部，剛剛踏出‘空洞之蝕’光門的鮑裏斯動作一滯，鮮血止不住地從他的嘴邊溢了出來。
化石飛龍翼上的利爪毫不留情地撕開了鮑裏斯的胸膛，破壞了他的髒器，一如千年前最冷血的掠食者所為。
一名年輕的女子突兀地從每個人的心理學盲區中現身，輕巧地接住了大狗拋出的‘銳利鳥嘴’。沒了尼赫洛克的壓製，‘銳利鳥嘴’再度活躍起來。洶湧的飛行係能量化作狂風襲向女子，但後者的身體卻並不像艾迪那般排斥，而是如海綿一般將湧動的能量盡數吸納。
“阿希莉·維爾德！”化夢目瞪口呆。
阿希莉·維爾德……居然具備飛行係神器的持有資格！
這簡直匪夷所思，因為她的親姐阿倫薇婭·維爾德是眾所周知的地麵係神器‘柔軟沙子’持有者。與阿倫薇婭朝夕相處，在相同環境中成長的阿希莉，理性具有相同屬性的神器持有資格才對！
“這樣一來，我們的交易便圓滿結束了，沙奈朵小姐。”大狗對突然從‘平凡之礫’的遮蔽中現身的女子說道。
“你果然是個守信的好男人，肯泰羅先生。”阿希莉心滿意足地接住‘銳利鳥嘴’，朝大狗點了點頭，立刻開始著手適應神器持有者的特殊能量環境。
事到如今，鮑裏斯如何不知道，這個“普萊德”，竟是蓄謀已久，背叛了自己和回歸會，轉手將取得的神器贈給了他人！
他的雙腳再無法支撐起全身的重量，他的生命力就像噴薄而出的鮮血一樣，飛速流逝著。鮑裏斯已然聽到了冥河的波浪聲，在此生死彌留之際，他喉頭動了動，問出了人生中最後一個疑問：“……為什麽？”
大狗摘下麵具，平靜地看向鮑裏斯：“我隻是在做我認為正確的事情罷了。”
“咳……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我絕不會在同一個坑中跌倒兩次。”大狗將麵具摔在地上，一腳踏碎，眼神中飽含著堅毅，“很抱歉……但，你擋我路了。”
化夢微微有些怔神，他仿佛又重新看到了那個不畏一切，一往無前，意氣風發的少年……果然，即便身陷黑暗，有些東西也是無法改變的。
鮑裏斯聞言，不再做多餘的掙紮，嘴唇微微蠕動，似是想做出一個笑容，但卻沒能如願。他倚在石牆上的頭艱難地側向一端，透過石牆缺口，似是在凝視著什麽。
“是麽……不過，無所謂了。”
一道血色的‘空洞之蝕’光門在鮑裏斯的身周張開，將其吞噬了進去。
化夢和大狗目送著鮑裏斯用最後一次‘空洞之蝕’離去，良久無言。
……
阿希莉深吸一口氣，心滿意足地感受到身周的風被成功安撫，趨於平靜。她睜開眼，看到阿倫薇婭扶著腹部，在青銅鍾的念力協助下，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走來。
“堂堂聯盟搜查官，居然連簡單的戰鬥力估算都做不好麽？”阿希莉皺眉嘲諷道，手按在腰間的精靈球上，作勢要戰，卻遲遲沒有動作，目視阿倫薇婭走到了她的身前。
“你的願望實現了。”阿倫薇婭虛弱地開口道，與一貫強勢的聯盟搜查官判若兩人，“是時候回家了吧。”
不料阿希莉一聽這話，就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向尾喵般暴走起來：
“一輩子被束縛在地麵上的爬蟲，也想鎖住心懷藍天的雄鷹？”
“可家裏……”阿倫薇婭咬著嘴唇。
“等著吧，阿倫薇婭·維爾德，我會親手摧毀你們虛假的驕傲。
“我保證，那一天不會太遠。”
不等阿倫薇婭回應，阿希莉果斷喚出大王燕，消失在了阿倫薇婭的視線中。
一根蘊藏著充盈飛行係能量的漆黑尾羽緩緩飄落下來，停在了阿倫薇婭身前。
那是叛逆之羽。
——
（風語之笛篇完）
——之前那個版本寫得太爛，所以重寫了一遍。
嗯，再來一次預告，下一卷的舞台是切鋒高原，冰係主場，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