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尼戈瑞薩
一顆正在發芽的種子，最危險的階段是什麽時候？
就像正爬出繈褓的嬰兒，就像剛脫離矇昧、向世界開放的新生國家，對一粒種子而言，最脆弱、最危險的階段，就是初芽衝破堅固的外殼，嚐試紮下根莖的時候。
化夢的‘暗影爪’算不上強力，但在這一刻，卻是實實在在破了‘種子’的防，讓尼戈瑞薩的多線操控陷入了停滯。
充盈飽滿的草係能量從‘種子’的傷痕處蜂擁而出，輕柔地拍打在化夢的麵龐，好似是炎炎沙漠中從綠洲吹拂出的清涼微風。
化夢精神一振，身體的疲憊感被清掃一空。光芒黯淡的球形‘種子’，冒著森然黑氣的‘暗影爪’，更遠處神情呆滯的草係寶可夢們……視線中的一切都像是被潑了水的水彩畫一般，輪廓模糊，色澤混淆，在一片翠綠色的世界中，化夢“看”到了一隻走著洋蔥頭、黑眼圈、冰紗般薄翼的小巧寶可夢。
這正是傳說中的森林守護神，時拉比！
身為百代森林籍的耿鬼，化夢對時拉比的傳說自然不會陌生。不過，在見過傳說中的美夢神克雷色利亞後，化夢此時並未產生多少激動的情緒——顯而易見，這時拉比和滿月島的克雷色利亞一樣，是古神的意念化身，與化夢腦海中常以鬼斯模樣出鏡的尼亞坡裏，並無實質的區別。
而化夢能夠“見”到時拉比，就說明附者儀式確實遭到了幹擾，使化夢和菜種的靈魂力量出現了短暫的交集。
“尼亞坡裏，你可算交了一回好運。”
時拉比微微振著雙翼，背著手，一臉輕鬆地湊近化夢，似是好奇地環繞了一圈，毫無大反派boss的自覺，反倒更像一位見到自己提出的數學猜想被年輕才俊證明出來的老教授。
“難道吾以前運勢很差？”
有黑霧在化夢身後凝聚，迅速展開成了耿鬼模樣。見尼戈瑞薩以時拉比的形象出鏡，尼亞坡裏似是不好意思再化身成鬼斯裝嫩了。
時拉比攤著雙手：“抱歉，你留給我的印象一貫如此。‘神’說你是詭術與幻影的化身，我倒覺得你更像厄運與不幸的化身——你的附者就沒哪次不成為群攻對象的。”
這兩位古神攀談熱切，好似闊別許久的老友，但化夢可不敢放鬆警惕，在之前的世界線中，自己和落葉可都是死在了這位手上。
“尼戈瑞薩？”化夢“收”起‘暗影爪’，反正在這種狀態下，尋常的寶可夢招式根本傷不到一位古神，更何況，祂的附者正是菜種，能夠和平解決問題最好，“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你。”
“哦，你有提問的權利，親愛的小耿鬼。”時拉比抿嘴笑了笑，“但我同樣有拒絕回答的權利——你又不是草係寶可夢，若非看在菜種的份上，我才懶得搭理你。”
“菜種…”化夢猛地握緊了拳頭，“你把她怎麽樣了？”
種種跡象表明，成為尼戈瑞薩的附者，將‘枯蔓之藤’的‘粉末’撒滿整個百代市絕不是菜種的本願。更何況，附者與古神之間的關係理應是前者占據意識的主導，但現在出現在化夢眼前的卻是尼戈瑞薩，這足以說明菜種的狀態依然不容樂觀。
時拉比冷笑一聲，將雙手枕於腦後，似是躺在一張安樂椅上，雙目斜視著化夢與尼亞坡裏：“你這樣的描述很容易讓別人誤會，親愛的耿鬼先生。你問問尼亞坡裏，祂難道還能把你變成操線木偶，到處逛街不成？”
化夢扭頭看向另一隻耿鬼，發現尼亞坡裏的眼中閃過一絲尷尬。他搖了搖頭，發現自己確實沒有多少反駁的理由——作為‘神’的石板意識，古神們在‘遊戲’中都是守序一側，除非被回歸會這類每次‘遊戲’都會出現的‘敵人’汙染，祂們對附身的附者都沒有多少邪惡的心思。
從油竺的記憶和眼前這隻時拉比的狀態來看，尼戈瑞薩並沒有像尼塞切特或是尼沃嘉昂那般被汙染。可若真被尼戈瑞薩甩鍋成功，那豈不是意味著，這場災難本就是菜種的真實意願？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尼亞坡裏。”見化夢陷入震驚，許久無語，卻是時拉比開了口，“這是一次極不順利的附者儀式。我完成了脫離封印這一步驟，卻始終無法與那個人類小姑娘的靈魂完成同調，導致溢出的力量發生了暴走……‘枯蔓之藤’的力量甚至影響到了菜種自身，更使得附者儀式難以進行下去。”
附者中了自己的能力？
化夢稍稍鬆了口氣，知道這場災難是被菜種被‘枯蔓之藤’扭曲的意願才引發的結果後，他多少心裏好受了一些。不過……
“無法完成同調？”化夢反問道，進行到一半卡進程的附者儀式他確實見過，當時是尼塞切特消極怠工。有了之前的經驗，化夢下意識就以為這次是菜種本能抗拒著附者儀式，但事實似乎並非如此。
“尼亞坡裏應該知道，人類和寶可夢成為附者的條件有所區別，前者的靈魂特質是可以後天培養的。”時拉比舒適地翹起了二郎腿，一臉淡定地訴說著和自己此次‘遊戲’資格密切相關的事情，“十年前，躺在牆邊的那個男人把我的神器‘奇跡種’埋在了我旁邊，讓她的女兒每時每刻都浸染著我的草係能量…哦，她中途出去了一年，但身邊的寶可夢都是吸收著我的能量長大的小可愛。”
化夢沉重地點了點頭，油竺的做法和碧洛的父親並無本質區別，早早就將自己的女兒鎖在了古神的封印地旁，培養未來的附者。隻不過，丹尼爾斯·艾格……從一開始就將碧洛作為邪神的獻祭品，而油竺更多是抱著傳承的心思。
“不久前，那個人類男人認為時機已經成熟，就完全解封了‘奇跡種’的力量。”說到這裏，時拉比嘖了一聲，似是在嘲笑油竺的自不量力，“他忽視了一個關鍵因素——萊特麥爾的直接入侵，可比我長年累月、潛移默化的影響粗暴得多。”
化夢猛然瞪圓了雙眼，完全沒有料到尼戈瑞薩會說出這樣的結論。彎彎繞繞，轉了一大圈後，這次事件的根源，居然指向了萊特麥爾的那次夢境入侵？
隻是一次‘噩夢之影’的能力發動，竟然就能改變一個人類的靈魂特質？
碧洛本是作為尼亞坡裏的附者而培養的，最終卻成了萊特麥爾的附者……化夢回憶起十年前森之洋館的點點滴滴，隻覺渾身發冷。十年前的‘遊戲’起源風雲詭譎，每每揭開一層迷霧，卻隻能看到更黑暗、更濃稠的迷霧。
但現在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化夢深吸一口氣，認真問道：“所以，這場附者儀式接下來會如何發展？我要怎麽做才能幫上菜種？”
尼戈瑞薩並沒有被汙染，那就是‘神’側的天然盟友。相比被回歸會控製的尼弗烈托和落葉，化夢更信任尼戈瑞薩和菜種。
時拉比意味深長地掃了化夢一眼，無奈攤手道：“為了壓製萊特麥爾殘留的力量，我隻能從外界汲取更多的能量。”
所以在上一個世界線中，你就借著半解封狀態，強行吸收了兩個古神附者的力量？化夢心中不由得冷笑一聲，總算明白了尼戈瑞薩打的算盤。誠然事實如祂訴說的那般，但若沒有尼戈瑞薩順水推舟的默許，菜種被‘枯蔓之藤’扭曲的意願根本不可能導致如今這種規模的結果——祂分明是想趁機壯大自己的力量，在這次‘遊戲’中占據更高的主導地位。
同為秩序側，與鋼鐵島的尼斯提魯一比較，尼戈瑞薩簡直就像個卑劣小人。
不過，在這個世界線中，‘種子’在發芽前就被化夢擊破，尼戈瑞薩的計劃也便宣告破產。
“想幫菜種？你還是想想自己怎麽逃命吧。”
時拉比突然拋出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化夢一挑眉頭，忽然感覺意識空間似乎“燃燒”了起來。
一陣恍惚，化夢脫離了意識空間，眼前的‘種子’光芒已經全然黯淡下來。
視線中是無邊無際的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