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降落
洗手間的指示燈重新變綠。伴隨著一陣衝水聲，化夢撐著內牆，顫巍巍拉開廁所門，看到狹廊上七七八八躺了一群人，其中不乏雙眼上翻、口吐白沫的乘客。
“這位…乘客，您沒事就好，請盡快回到座位，係好安全帶，飛機遭遇強烈氣流，在過道上走動容易發生危險。”
麵露菜色的乘務員見化夢完好無損地走了出來，明顯鬆了一口氣，隨而盡職盡責地伸出手，想要將化夢引回座位。
化夢沒有逞能，接受了乘務員的好意。在透支了不定形寶可夢的變形能力後，化夢的體力瀕臨崩潰，一撐到飛機上空重見藍天，就立即解除了‘謊言之柩’，脫離了高速氣流的持續傷害——虛化降回洗手間的這一步驟，完全是混沌意識狀態下被洛托姆牽回來的。
直到五分鍾後，化夢才勉強恢複了一些力氣，拿圖鑒作鏡麵，重新變回了之前的模樣。
這樣也好…因為驟降的緣故，外麵的乘客沒有多餘的心思關注這位占用了十多分鍾廁所的訓練家，基本都頭暈目眩自顧不暇，頂多還有些力氣在腦海裏構思遺書。
“歡迎回來，我們的大英雄。”
維斯頓隱晦地朝化夢比出大拇指，識趣地沒去詢問化夢幹了什麽。看得出來，這位年長的預言家，也著實有些被窗外一掠而過的小隕星群嚇到了。
化夢無力地擺了擺手，此刻的他壓根沒有任何力挽狂瀾的滿足感或成就感，隻想好好睡一覺，睡到自然醒，把疲憊都留在飛機上。
蘑蘑菇和叉字蝠默契地沒去打擾化夢的沉眠，繼續趴在窗台上看雲。洛托姆似乎也消耗了不少體力，正藏在圖鑒中，借助機器的電力進行補充。
……
化夢“睜”開雙眼，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身影有些模糊的耿鬼。
“吾必須警告你，‘謊言之柩’被識破的代價，會一次比一次高，直到你的靈魂無法償還。”尼亞坡裏平靜地說道。
‘謊言之柩’模擬的烈空坐實在破綻百出，便是隻與小隕星們打了個照麵，他們也很快就能發現這“烈空坐”的漏洞，拆穿化夢的‘謊言’。
即使化夢很快解除了能力，精神與靈魂方麵依舊是受到了一些反噬，遭受的創傷遠超表麵上損耗的體力。
“說的好像我還有其他辦法一樣。”化夢並不認為自己的決定有什麽錯誤，“話說，你旁觀了這一切，有什麽新發現嗎？”
耿鬼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快：“草係古神的名字是尼戈瑞薩，那是個很神秘的家夥…能力名好像是‘枯蔓之藤’，吾至今沒搞明白效果是什麽。總之，祂治下的區域，無論人類還是寶可夢，行為舉止都很奇怪。”
……
化夢睜開眼睛，看到了熟悉的座椅靠背。
“還真睡到自然醒了……”化夢揉了揉有些變形的脖頸，抬頭一看時間，發現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再一瞧窗外，下方已不是厚實的雲層，而是大氣恢弘的機場。但飛機在低空盤旋著，愣是沒有降落的意思。
“奇怪…按理說，飛機早該降落了才對啊。”
化夢困惑地看著電子屏幕上與百代市已然重合的“當前位置”，記得睡著之前，上麵顯示的預計到達剩餘時間就隻有不到半個小時。
洛托姆從上方的照明燈絲中鑽出，見化夢已經醒來，表情一喜，隨而報告道：“我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洛托！他們說，指揮塔沒有回應駕駛員的降落請求……指揮塔是什麽啊洛托？”
維斯頓微微皺眉，喃喃道：“不應該啊，下方跑道很空曠，視野也很好，怎麽會無法降落呢？”
“‘終將到達扭曲的大地’，不是麽？”化夢倒顯得很是輕鬆，維斯頓的預言已經實現了三分之二，最大的危險已經平安度過，想必順利落地頂多也就是時間問題。
不過，想起尼亞坡裏關於草係古神尼戈瑞薩的描述，化夢隱約感到有些不自在。既然遠在平流層的飛機和遠在臭氧層的小隕星都受到了‘枯蔓之藤’的影響，那麽坐落在百代市郊區的機場，必然也在草係能力的射程之內。
問題在於，就連尼亞坡裏也不知道，‘枯蔓之藤’的效果到底是什麽。
按理來說，無端在空中晚點一個多小時，機艙內應該早已是抱怨連天。但化夢環顧四周，乘客們卻是安靜得可怕，似乎仍沉浸在隕石天降的震撼之中，又似乎打心底認為這趟旅途離終點還很遙遠。
身體的疲倦感打散了化夢起身詢問的衝動。他有些無聊地掏出圖鑒，想給竹蘭發條消息，卻發現電力已經被洛托姆榨得一絲不剩。
化夢一直在給洛托姆灌輸偷電是壞孩子的行為，於是乖巧的洛托姆從來不會去公共的電路中補充能量，即便在體力低下時，也隻會把化夢的圖鑒當作充電寶。
又過了半個小時，飛機的狀態還是沒有絲毫變化。
“這樣下去不妙。”維斯頓操控著超能力，將折成皮卡丘輪廓的報紙揉成一團，“飛機攜帶的燃油是有限的，從水脈市到百代市算不上長程旅途，恐怕現有的燃油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化夢也無法再保持雲淡風輕的情緒，笑容逐漸消失。他忽然想起，“終將抵達扭曲的大地”這一句預言，並沒有說飛機是以常規的方式平安降落到地麵的。嚴格來說，墜毀也算抵達，沒有超出預言的範疇。
正當化夢想起身做些積極嚐試時，他忽然感覺身子一輕，窗外的景象迅速上行——飛機開始降落了！
機上乘客在不久前才體驗過一次驟降，對失重感並不陌生。不過，這一次降落速度遠不及之前，所以乘客們扶好座椅扶手之餘，甚至還有力氣祈禱懺悔。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在直麵過一次死亡並死裏逃生後，乘客們麵對死亡的宿命，更多了一分坦蕩與從容，不再像之前那樣歇斯底裏。
好在這次隻是虛驚一場。在一陣劇烈的震動過後，飛機終於有了腳踏實地的踏實感，重量也回到了每位乘客身上。或許是化夢的錯覺，降落過程遠比起飛時要顛簸和難受。
“吱——”
在滑動約五分鍾後，舷窗外的景色終於靜止了下來。化夢解開安全扣，緩緩起身，感覺雙腿都在打顫。
外麵陽光正毒，烘烤得跑道上空的空氣如同水波般褶皺。艙門緩緩打開，沒有連接機場的空中廊道，跑道上也空無一人，接送乘客回去的小車更是連影子都沒有。
維斯頓一邊吐槽著機場的服務，一邊走下舷梯。化夢回望客艙，發現還有不少乘客淡定地坐在座位上，好似被碾在粘鼠板上的小拉達。
在化夢的幾番提醒下，乘務員才不大情願地打開行李艙的門。當然，沒有機場的工作人員前來接應托運的行李與精靈球。
化夢沒有費多大的勁，通過波導探測的靈魂律動找到了海兔獸與小細胞的精靈球，不願在飛機上再多停留一秒，迅速跳下熾熱的地麵，完成了維斯頓預言的最後一步。
“百代市…我又回來了。”
一個半月前，剛掌握變身人類技巧的化夢，帶著洛托姆離開了這座安寧祥和的小城市。
一個半月後，已有六名成員的“旅行者探險隊”與塞切克的長老阻止了一場空難事故，安全抵達了百代市——“扭曲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