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謀劃
黑暗而濃稠的水霧中，拉普拉斯浮於冰冷海麵上，徐徐前行著，就像乘著溪流旅行的一片落葉，又像傳說中無喜無悲的冥河擺渡人，滿載著迷惘的靈魂前往彼岸。
化夢、利昂以及探險隊的其他四隻寶可夢一言不發，隻是緊繃著肌肉端坐在拉普拉斯結實的甲殼上，生怕驚擾了潛藏在黑暗中的掠食者。
漫無邊際的黑暗，規律喧嚷的雨聲，時間和空間的概念被急劇弱化，便是化夢、洛托姆和叉字蝠有著黑暗視覺，也隻能夠看到茫茫霧氣，以及拉普拉斯身周波瀾的海水。
對未知的恐懼不斷刺激著寶可夢們的神經。有超能力感知的小細胞、能波導探測生物的利昂、有黑暗視覺的三位尚且緊張得不時顫抖，感官盡失的蘑蘑菇就更不用說了。
稀裏糊塗踏上亡命之旅的蘑蘑菇，隻覺自己正經曆著寶可夢生最刺激的一段旅行。塞切克的軍團，嗜血的巨牙鯊獵手，神出鬼沒的闌尾和多邊獸，一切可能的危險，都潛藏在這黑暗而廣闊的海麵上，讓寶可夢無法放鬆緊繃的神經，大氣都不敢喘。
借著洛托姆的微弱電光，蘑蘑菇死死盯著洛托姆身周那變幻莫測的霧氣，忽然，她看到那局促的霧氣中，似乎出現了一個黑影。
“哇！”
一聲尖叫讓拉普拉斯背上全部的寶可夢呼吸急促起來，霎時間，‘種子機關槍’、‘空氣利刃’、‘陰影球’、‘十萬伏特’全部招呼了過去，卻隻是將混沌翻騰的霧氣攪和得更加詭譎莫測起來。
宣泄過後，利昂和小細胞才鬆了口氣，表示超能力/波導沒有探測到任何可疑的對象。
“對不起…是我看錯了。”
蘑蘑菇慌忙低聲道歉，旅行經驗豐富的她，深知在這種情況下，團隊裏隻要有一個成員埋下不安的種子，那麽整段旅途都會籠罩在壓抑和疑慮的氣氛下，這是極其危險的信號。
化夢吐了口氣，握住已經冷卻完畢的‘念力彎匙’。被蘑蘑菇這麽一鬧，他總算明白不止自己一個寶可夢緊張。
“大家鎮定一點，我們離開鋼鐵島已經有一些時間了。塞切克的目的是鋼鐵島，我們又繞了遠路，不大可能會與他們撞上。”化夢胡亂分析了幾句，發現利昂他們隻是敷衍地點點頭，便靠近拉普拉斯的頭部，詢問他離滿月島大概還有多遠。
拉普拉斯的聲音悅耳得有如鋼琴聲：“已經走了三分之二了。”
無論沉默的壓抑還是短暫的躁動，拉普拉斯都置若罔聞，毫不關心背上乘客的舉動，隻淡定且平穩地在海麵上遊著，穿行在深邃黑暗的水霧中。
聽聞目的地臨近，利昂的心髒猛然一振，卻又情不自禁地鬆了口氣。如化夢所說，一行人已經行進至此，確實不太可能撞上塞切克的主力，不至於爆發最糟糕的遭遇戰。
眾寶可夢緊繃的情緒終於舒緩了些。化夢見與拉普拉斯的交流有效，決定更進一步，徹底消除團隊中不必要的焦慮，便好奇問道：“拉普拉斯先生，您能看清前麵的海路？”
拉普拉斯的行進速度恒定得就像鍾表中的指針，這已經不是性格冷靜能解釋的狀況了。能在可見度幾乎為零的水霧中平穩前行而不迷失方向，化夢覺得吼鯨王可能也做不到——當然，他可能更習慣於水下定位。
拉普拉斯輕輕笑了一聲：“在這片海域上，我閉上眼睛都知道身下的海水屬於哪裏。
“比起這個，滿月島就快到了，你們就打算這樣毫無準備地打上去？先說好了，我答應東鋼將你們送過去，不代表我就會掩護你們登島。”
化夢看向利昂，後者回以懵逼的眼神。一行寶可夢完全沒有接受過特種行動的訓練，全然不知道該怎麽“潛”進去。
被自己兩位師傅和東鋼先生一整套使命感、榮譽感的激勵話語砸下來，利昂暈乎乎地就登上了拉普拉斯，直到被拉普拉斯問及計劃，才發現自己原來真打算一路殺進去。
可哪怕滿月島精銳盡出，隻留下一群老弱病殘守島，那也不像是自己這麽個小團隊能處理的。
人家化夢堂堂尼亞坡裏附者，都被鋼鐵島南岸那群向來和平的長翅鷗堵得差點翻船，更別說對抗整個滿月島的力量，在古神尼塞切特眼皮底下，去最核心地帶把神器‘金屬膜’搶出來了。
越是冷靜思考，利昂越是覺得自己一行寶可夢是過去送人頭的，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
化夢看著利昂變幻不定的眼神，就知道這家夥並沒從亞玄和東鋼那得到什麽指點。在感慨玩波導的家夥心真大的同時，化夢磨搓著‘陰影球’，思考著己方該如何進行偽裝，在偽裝被戳破後又該作何應對。
“要‘潛入’，人數（寶可夢數）當然越少越好，洛托姆他們是一定要先回球裏的。利昂已經知道我是尼亞坡裏的附者，一切不尋常之處都能用‘附者’身份搪塞掉，反正他對尼亞坡裏和尼斯提魯有著不切實際的崇拜。
“還剩下我和利昂……”
想到這裏，化夢伸手在發呆的利昂眼前晃了晃，問道：“你以前有去過滿月島嗎？”
利昂被突然的鬼手嚇得身體一顫，思索幾秒後才答道：“小時候去過一次……勉強還有點印象吧，我們可以從西北麵的陡崖登岸，那一塊沒有多少寶可夢定居，少數幾隻在岩壁上築窩的飛行寶可夢不是夜行的習性。”
問一答十啊……化夢對利昂的表現很是滿意，不過，他最在意的不是這個回答：“滿月島上有耿鬼和路卡利歐嗎？”
利昂明白了化夢的用意，卻隻是遺憾地搖了搖頭：“除了生活在海中的輕飄飄一族和偶爾在空中路過的隨風球，無論鋼鐵島還是滿月島，幾乎都見不到你這種幽靈寶可夢。至於我們路卡利歐……那就更不可能出現在滿月島了。
“鋼鐵島的守護神執掌著鋼係的力量，滿月島的守護神執掌著超能係的力量，這是海上所有寶可夢都明白的道理，即便很久以前滿月島有鋼係的寶可夢，在拉普拉斯的幫助下，也都遷移到我們鋼鐵島，接受守護神的庇護了。”
化夢咳了兩聲，總算沒問出“那同時具有鋼係和超能力係的寶可夢怎麽辦”這個問題，這個答案對現在的計劃製定沒有任何意義。
“也就是說，自己和利昂光出現在滿月島上，‘入侵者’的身份就昭然若揭，在這個緊張的時間點，連辯解的機會都不存在。
“我可以用‘謊言之柩’偽裝成超能係的寶可夢——同樣的道理，鋼鐵島上不會有超能係的寶可夢，光憑外形，就能讓滿月島上的寶可夢們打消第一道疑慮。必要時，我還可以讓小細胞偷偷用超能力增加說服力，反正他個子小，塞背包甚至塞我身體裏都沒問題。
“至於利昂……辦法是有，希望他不會抗拒。
“不過，這種偽裝應該難以瞞過尼塞切特的眼睛，樂觀估計，在接近‘金屬膜’的位置我們就會暴露，那個時候就隻能莽過去了。
“有正版‘念力彎匙’在手，我們不可能會被超能力那奇奇怪怪的空間限製住，隻要跑得快，應該不會被抓住。”
化夢腦海中莫名浮現了維斯頓前輩的容貌，不由打了個寒戰。
“嗯……實力存在明顯差距時，他們隻用平A過來就行。實在到了萬不得已的境地，我還有一張底牌。”
化夢看向有些疲倦的小細胞，後者疑惑地眨了眨豆子眼。
“小細胞滿足成為尼塞切特附者的一切條件，我可以把‘念力彎匙’給他，讓他成為‘神器持有者’。”
在百代市的雕像廣場，化夢就差點被派出瑪狃拉的奇怪男人收入精靈球，可見即便成為附者，也依舊會受到精靈球的空間束縛。
而如果神器沒有被汙染，附者應該占據著身體的主導權。除了化夢自己以外，他潛意識覺得還有一個例子，但無法回憶起來。
所以，一旦被逼到走投無路，化夢就決定和尼塞切特極限一換一，成為尼塞切特附者的訓練家。
不過，看著小細胞茫然的眼神，化夢就狠不下這個心。眼前浮現出心齊湖上，金鯉被汙染後神器‘神秘水滴’控製，強行完成尼沃嘉昂附者儀式的那一幕。
“不行，這個手段還是隻能作為最終的威懾，絕對不能輕易使用。古神與神器間存在未知的聯係，說不準獲得‘念力彎匙’後的小細胞還能不能保有自我的意識。
“何況，保存在鋼鐵島的‘念力彎匙’，不見得就沒被汙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