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破滅之終
鋼鐵炭坑的某個角落，一堵密不透風的不可見四方牆再一次立了起來。一切與牆內有信息糾纏之物，憑密切程度被奪去了概念和存在，包括名字、物什、存在過的證據，當然，也包括化夢現在的這張臉。
所有見到過薑欲行臉的人，無論化夢、瓢太，還是隻從監控中見過截圖以重點關注的警察、工人、寶可夢甚至安排在地表幹擾瞬間移動的聯盟超能小隊，都陷入了短暫的記憶錯亂狀態。
“又來了……”化夢痛苦地抱著頭，腦海中有如針紮。記憶又一次變得千瘡百孔，化夢小心翼翼地將其拚湊在一起，記起了當前的位置，記起了之前的激戰，卻無法解答出來到這裏的原因和目的。
字條……對，字條，之前的自己有預料到失憶的情況。化夢慌忙伸手一掏，從身體中掏出的卻不是紙條，而是破爛的布條，同身上的衣服一個材質，上麵寫著：“把他的東西放回寶可夢中心218號房。”
阿希莉·維爾德迷糊地睜開雙眼，再無睡意，空餘疲倦。從噩夢中驚醒的貴族小姐下意識往頭下伸出手，沒能觸到熟悉的覆著絲巾的軟枕，而身體除了濕冷和酸疼外，也沒有蓋著令人愜意舒心的冰絲薄被。她僵硬地扭動了一下頭部，感覺自己的濕漉漉的頭發已經黏在了堅硬的岩石上。
極不連貫的記憶湧上腦海，最後的畫麵定格於倒掛洞頂的阿倫薇婭，帶著微笑射出麻醉槍的那一幀。
一陣危機感湧上心頭。阿希莉慌忙把手伸入口袋，摸到熟悉的精靈球質感後，才些許鬆了口氣。一個灰黑色的小腦袋湊了過來，咧嘴露出微笑，阿希莉這才完全安心，任由疲倦感接過身體的控製權。能見到一直擔任護衛的勾魂眼，說明暫時安全無憂。
自強行收服變幻自在的變隱龍，逃離家門的那一刻起，已經過了半年多了，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餐風飲露，結果從噩夢中醒來首先卻還是想著家裏那張床。阿希莉對自己不滿地“哼”了一聲，奮力直起上身，重新將淡金色長發箍緊，心中生出疑惑。
“明明能察覺到旁邊有個人，為什麽就是生不出抬頭看他的想法……”
“你醒了？快放出念力土偶，我們再試試瞬間移動出去。”
人類化夢的聲音傳入了阿希莉耳中，這位小姐才後知後覺地回想起不久前驚心動魄的戰鬥。記憶混亂程度太過嚴重，她居然沒想起自己正在逃亡的路上！
阿希莉慌忙放出了念力土偶，後者傷痕累累，但還是硬撐著浮空起來，六隻眼睛迅速變幻著紋路。這一次，不到一分鍾念力土偶的六隻眼睛便給出了相同的豎線圖案——沒有受到幹擾，瞬間移動已準備。
看了一眼腳邊陌生的蘑蘑菇，阿希莉輕輕將手放在念力土偶粗糙的外皮上，另一手揉著發脹的太陽穴，低頭道：“我記得我們之間有過‘交易’，但我卻忘了我需要的是什麽。嗬，真是奇妙的一天。把手放在念力土偶身上，先離開這裏再說。”
化夢隻是點點頭，彎下身子，打算讓蘑蘑菇順著手臂跳上肩膀，不料向來熟稔這個流程的蘑蘑菇卻好像沒看到自己一般，將目光投向了念力土偶。無奈下化夢隻好用精靈球強行完成了這一步，隨即把手搭在念力土偶的另一側。在愈發明亮的超能力紫色光芒中，礦洞重新恢複了平靜，仿佛從未有人涉足過此處。
夏日午後的陽光依舊熾烈，即便被無數層霧霾反射過。隻打了個照麵，化夢便感覺自己的毒瓦斯要連同衣物上的水汽一同共沸揮發出去。
念力土偶的坐標運算沒有受到任何阻礙，於是在默認無目擊者的前提下，它便找了一個兩點距離最短的路徑，將兩人送到了鋼鐵市一處民房的屋頂。
阿希莉茫然地向化夢伸出手，視線卻飄到了他處。化夢感受著體內的五個精靈球，在衣服各處摸了摸，發現了一個並無特殊的石塊。
阿希莉一把將石塊從化夢手中搶過，念力土偶的紫光再現，將阿希莉籠罩其中。瞬間移動的餘暉中，阿希莉輕飄飄地留下了一句：
“交易完成。祝你好運，肯……”
真是個來去如風的奇怪女人。化夢搖了搖頭，確認附近沒有人或寶可夢注意到自己後，才解除了謊言之柩的暗示，回歸耿鬼本體。當人類麵龐扭曲，直到再不能同先前模樣聯想起來後，化夢忽而聽到未知空間中有清脆的破裂聲響起。
隨著耿鬼身體的虛化，失去支撐的破爛衣物鞋子隨即被重力吸引，癱成了一堆。化夢無視了這些衣物的存在，熟練地進入了隱身狀態。陽光灑下，默然的衣物上再無投下的陰影。
……
當君莎收到信號，結束堵截任務，從煤山的小道抄過來時，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懷疑自己還沒能從夢中清醒過來。
原本修葺齊整的礦洞就像被幾十隻地鼠鑽過一般，到處是坑和碎石。可見之處布滿沙塵，而沙塵下又隱約可見厚實的冰層，就連燈光也印上了黃沙的色澤，將整個礦洞點綴得有如暴風雨來臨前的黃昏。
自己的手下與寶可夢們無一不是蓬頭垢麵，或是不省人事，如同雕塑，或是撬著冰層，努力自救。而己方的兩位高端戰力，搜查官阿倫薇婭小姐“躺”在洞頂，失去意識。館主瓢太渾噩不已，癱坐於冰麵上，雙膝聳起，將自己的頭深埋其中。超甲狂犀、樹才怪、隆隆岩、原蓋海龜、天蠍、飄飄球、念力土偶七隻寶可夢圍在其身旁，默然不語，身上卻並無多少傷痕。
“看起來就像是館主先生主動把嫌犯放走一樣……”君莎腹誹著，自然不敢這樣說出口，隻是如常向瓢太敬了個禮：“館主先生，請您下達下一步的指示。”
君莎敬著禮等了幾秒，卻沒得到回複，不由低頭又輕聲問了一句：“館主先生？”
她聽到有低微的啜泣聲從這個向來如岩石般剛強的男人傳出。
“完了…全完了！”薑欲行、尼赫洛克、平凡之礫、無字書……瓢太瘋狂地翻找著自己的記憶，絕望地隻發現一片空白，甚至不曾找到留下的痕跡，仿佛所做的一切都隻源於自己的無端臆想。
“我到底是為了什麽……嗬，父親，原來無能而懦弱的那個人，正是我自己啊……”
……
鋼鐵道館中，正翻閱著無字書的東鋼忽然感到一陣心悸，無字書上原本清晰可見的文字分辨率突然就降了好幾個數量級。眼睛一睜一閉後，再無法從上麵讀出任何文字，視線會下意識地從書上挪開，無法集中精神。東鋼深深歎了口氣，放棄了與自己身體本能作抗爭的想法，將無字書輕輕放回瓢太的書桌上，抓起帽子戴上，壓低帽簷，覺得自己是時候該離開了。
途經道館的監控室，前任館主兼鋼鐵炭坑總管東鋼遠遠地望了一眼，就見鋼鐵炭坑的監控屏大片漆黑，部分畫麵卻像是置於水底的攝像頭拍出來的，除了泥濘的水流什麽也看不到。
東鋼皺了皺眉，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向前邁出一步，想起瓢太的性格，忽而又停下了步子，掉頭快速走回了瓢太的書屋，抽出一張紙，沉思片刻，寫道：
“別認輸！沒人比你更適合這個位置。”
抱歉，孩子，我能幫到你的有限，水脈市更需要我……東鋼再一次扶正帽簷，走出了房門，這次，他匆忙走過了監控室，打消了從監控屏中找到自己孩子的念頭。
道館外警笛聲陣陣。東鋼麵色如常，同數輛來自於祝慶市的警車相向而行，待警笛聲越飄越遠，才冷笑一聲，按下精靈球，盔甲鳥沉默地出現在身旁。
“聯盟啊，接下來可有得忙了。也不知道新任的那位神奧冠軍，是否有足夠的魄力坐穩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