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光明之使
化夢拉著洛托姆靜悄悄在黑暗中潛行，蘑蘑菇也一言不發地僵在耿鬼的頭上，被剝離視覺後，隻能根據愈發響亮的亂糟糟的翅膀撲騰聲判斷，自己離超音蝠群是越來越近了。
兩隻幽靈在黑暗中有著獨特的視覺。在化夢的視野裏，上百隻超音蝠在狹小的岩道裏群魔亂舞，如同被自己一行驅趕著一般，爭先恐後地從小道的出口四散而去。
化夢在小道的盡頭止步，探出頭去，豁然開朗。狹隘的岩道四通八達，竟是通向這麽一個數百平方的大空穴。圓形岩壁環繞下，底部卻是一個異常平坦的廣場。洞頂和岩壁滲出的細小水流徐徐流下，匯集到廣場周邊的水道中，如同古人類城堡的護城河一般。
“洛托……”洛托姆不由低聲驚呼，但並非驚詫於景色，而是占據在此處，成百上千的超音蝠。無論岩壁、廣場、洞頂，隻要有一足之地，皆為超音蝠附著之處。
化夢不由縮了縮頭，如此龐大的一個超音蝠群落，饒是個體實力再弱，團結起來，恐怕尼亞坡裏本尊在此也不願觸其黴頭吧。
從這條小道飛入大空洞的小群超音蝠如同墜入大海的隕石，瞬間將整個超音蝠族群的氣氛給引爆了。超音波彼此共振而又相消，在耿鬼的視角中，空氣好像水波一般，被擾得驚濤駭浪，再難平息。
三隻寶可夢不由後退幾步，這才借著岩壁的遮攔清靜了些許。化夢和洛托姆相視一眼，互相都覺得對方臉色不太好看。
“給我一口毒壓壓驚……那邊到底是什麽啊，太他娘的鬧騰了！”雙目失明也不能阻止蘑蘑菇刷存在感，順便求口毒。
化夢隨手給蘑蘑菇喂了個劇毒，一臉糾結：“這簡直是……一蝠一根羽毛都能淹死我們吧？尼亞坡裏，有什麽變化嗎？”
“安靜得和你肚皮一樣。”
化夢還想說些什麽，耳朵一動，喧鬧聲愈發鬧騰，分明是在超音蝠群在向這邊靠近。
“見你的光明之神去吧！”
剛將洛托姆和蘑蘑菇拉到岩縫後藏好，化夢便聽得外邊啪嗒一聲，喧嘩漸遠，隻餘恒久不變的水滴聲以及……氣若遊絲的喘息聲。
化夢捏著陰影球，警惕地歎出頭，隻見到岩道上躺著一團東西，若非還能見著微弱起伏，難說是生是死。
“那隻寶可夢受傷了，我們快去救它洛托！”洛托姆幾欲衝出去，被化夢死死攔住。好幾分鍾不見超音蝠群動靜，再向地麵上超音蝠發射出定身術黑光後，化夢才試探性地走到超音蝠身前，陰影球懸在其上空，再蹲下身子查看其傷勢。
“天呐！這家夥是幹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被揍得這麽慘。”蘑蘑菇借著洛托姆的微弱電光，頓時被這隻超音蝠的傷勢給嚇了一大跳。
連蘑蘑菇都能看得清楚，兩隻幽靈就更不用說了。洛托姆又驚又怒，電弧抖得亮光都多了幾十瓦，張著嘴什麽也說不出來。
怎麽說呢……地上那“灘”紅藍相間的肉塊，就像是風幹前的肢解標本，之所以認出是超音蝠，完全是因為此地隻見超音蝠一種寶可夢，先入為主代入進去的結果。
“那群超音蝠是什麽意思，扔下個殘廢來向我們立威？”化夢臉色也不好看，但還是立即從肚中掏出背包，找出一大堆傷藥噴劑就往肉塊上噴。在強效到不科學的即時見效全回複藥的作用下，黏滯的血泊上，居然重新長出了超音蝠模樣。
“你們……”超音蝠蠕動著剛長全的翅膀，折騰著發出聲。化夢覺著麵部如蛛絲拂過，想來是這隻超音蝠用超音波掃出了自己一行的輪廓。
“好些了嗎洛托？”洛托姆浮到超音蝠上空，關心地問道，卻見得超音蝠身體一怔，神色放鬆下來，嘴角微微一揚，蓋上了四顆尖牙。
“我終於等到你們了……外界的光之使者。”
此話一出，化夢洛托姆蘑蘑菇頭上齊齊冒出一堆問號，設想過若幹種可能，怎麽也輪不到兩隻幽靈寶可夢來充當這個所謂的“光之使者”吧。
於是蘑蘑菇當即跳了起來：“你可能對我們有什麽誤解……”
“不會有錯的。你們打開了‘門’，這位使者還能發光——雖然我看不見，但我能感覺到……”超音蝠偏執地相信著自己所願相信的，“請務必幫幫我！祛除此世黑暗的愚昧，為我們族群帶來光明的啟示！”
化夢無語，隻得硬著頭皮接下這個“光之使者”的帽子，然後問詢起超音蝠此地詳實，廢了好大勁，總算是大致明白發生了啥。
按它的說法，這群超音蝠的先祖在很久以前誤入了“門”，從此繁衍生息，曆經數代，已然忘卻外界光明的恩賜。洞窟內其他寶可夢數量較超音蝠而言太過稀少（以它們的標準），隻有大岩蛇、小拳石這麽些長壽性冷淡種，導致超音蝠族群在這裏一家獨大，毫無天敵，而且還暫時不缺生存空間。
“既然如此，為什麽還想著出去呢？”蘑蘑菇疑惑地問道，在她眼裏，這簡直是再好不過的天堂了——除了沒有毒以外。
“這裏再大，終有一天會被我們族群占滿。到那時，賴以生存的洞穴就會成為束縛我們的囚籠。”曾經為首領的超音蝠隻是輕輕搖了搖頭，“再者……我們族群如此龐大，使者們可見過有大嘴蝠？”
化夢想了想，超音蝠雖多，但好像還真沒見到大嘴蝠。被這隻超音蝠一提醒，才發覺這是極為不正常的一個現象。
“因為超音蝠進化需要‘光’。”超音蝠沉聲道，“我們超音蝠靠天生具有的超音波充當眼睛，但……大嘴蝠乃至叉字蝠是有眼睛的。”
意思不言而喻。超音蝠雖畏光卻並非不能見光，縱然晝伏夜出，生活在陰暗處，其他地方的超音蝠多少會沐浴一些光芒，比如月光，比如人類城市的燈光。
然而，這個洞穴中真的是沒有一絲光線。沒有發光苔蘚，沒有能夠發光的寶可夢，更沒有人類活動的痕跡，超音蝠們安逸地棲息在此，卻鎖死了未來。
“可惜的是，大多數超音蝠都不像你這樣能居安思危吧。”化夢搖搖頭，大致猜到了這隻超音蝠如此境地的原因。
“是，所以我懇求各位光之使者，能恕我等蒙昧，救我族群於危難之中。”超音蝠掙紮著爬起來，趴著……行了個禮（大概）。蘑蘑菇和洛托姆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應對。
化夢望著伏在地上的超音蝠，沉思片刻，從肚中掏出手電筒，啪嗒一聲按下開關，霎時間，昏黃的光芒若破曉之曦將整個超音蝠籠罩。
超音蝠痛苦地蜷縮起身子，卻是硬生生克製住躲閃的念頭，甚至將頭部正對上光源，任口涎亂流。化夢不忍再看下去，正欲收起光源，忽而驚詫地瞪大了雙眼。
黑暗的洞穴此刻為耀眼光芒所填滿，並非手電的黯淡黃光，而是來自於這隻超音蝠——進化迸發的劇烈藍光讓習慣了黑暗的三隻寶可夢頓覺狗眼一瞎，卻又不敢閉眼而錯過任何細節。就算是化夢，也還是第一次全程觀察寶可夢的進化過程。
流光逐漸凝實，這個洞窟中，時隔不知道多少年，再一次出現了超音蝠的進化。
與超音蝠相比，進化後的大嘴蝠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下巴脫臼般怎麽都合不上的大嘴了。而對於大嘴蝠本身……更為重要的卻是那多出來的一對眼睛。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真真切切的世界，真真切切的色彩！我們到底是過著怎樣的可悲生活啊！”大嘴蝠歡呼著，悲拗著，兩行清淚從剛長出的器官中流出，與洞窟的水滴一同墜落岩地，“感謝使者的神跡，我這就將福音傳去族人……”
化夢一把拉住躍躍欲試去找揍的大嘴蝠，心中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你願意成為我的…仆從嗎，大嘴蝠？”化夢麵無表情，從背包中摸出一個空精靈球，洛托姆和蘑蘑菇紛紛側目。
遠離世俗的大嘴蝠當然不知此為何物，即便知道大概也不會猶豫：“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回應它的是冷冰冰的精靈球。化身為光後，精靈球隻是本能地掙紮一二，再無動靜。
化夢撿起不再空的精靈球，放到嘴邊，麵部帶上憐憫神色：“我不願見到魯莽的先驅者化作頑固舊世界的肥料——哪怕你是最天真、最無知的那一個。
“沒有舊勢力的血肉為階梯，落後的社會形態是不可能進步到更高的階段的。我既然成了你的主人，這件事就交給我來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