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化夢
是夜陰沉，不見月光。小夢躺在床上，無言無眠，盯著略微陌生的天花板，心緒不能平靜。洛托姆趴在同那夜相近的位置，靜靜地酣睡著，但不同的是，小夢隻需拿起精靈球一按，它便能消失不見——
“怎麽說呢洛托，那是個很黑的地方，進去就很想睡覺。但是能感覺到小夢的存在，會很安心！”洛托姆興致勃勃地跟小夢描述著精靈球內的景象，小夢差點也被收入球中，倒是能體會一二，不過他並不認為球中是個多麽好的地方，於是自“道館戰”結束後，小夢一直沒將洛托姆收回去。說起來，如果屆時救回碧洛，成為碧洛的搭檔，自己是否還會有洛托姆這般體會呢？
“寶可夢在精靈球中會很容易進入深度睡眠狀態，身體代謝消耗降到最低水平，基本上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羅絲雷朵作為前輩耐心地解答一二，“所以寶可夢在球中倒是不會輕易覺得煩悶……但你要知道，精靈球的強度終究是有限的，若真是將內有寶可夢的精靈球遺落數年，裏麵的寶可夢就算不死怕也是成極度暴躁的性格了。”
對此，小夢卻想起了一段時間不見的尼亞坡裏（最近都待在椰蛋樹結界內，這家夥想來不敢露頭）……按它的說法，它們這種長期被封印的古神同羅絲雷朵所說的“被遺落的寶可夢”應當是同一類存在，那麽尼亞坡裏內心的真實想法到底是什麽呢？
小夢不禁搖搖頭，即便退了萊特麥爾，尼亞坡裏告知了自己這麽多信息以求示好，自己仍是完全不了解這個以謊言為外衣的古神內心。奈何它有失憶為由，小夢也沒什麽辦法深入交流。
明天便是領取圖鑒，正式成為人類訓練家的日子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一想到此，小夢便忐忑不已，那喬伊小姐好說話麽？自己真的準備好像人類那樣生活了麽？
既然睡不著，小夢幹脆起身著衣，趿著拖鞋便走出門，卻見菜種的房間燈還未滅。走進一瞧，虛掩的房門後，菜種正抱著一個小小的背包，呆坐在床上，似乎在思索著什麽。聽到門外的動作，菜種自然抬頭一看，不禁蹙著眉：“小夢……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
“睡不著。”小夢坦然答道。
菜種眉頭隨即又舒展開：“也是……我獨自踏上旅途的前一晚，也是激動地睡不著覺。隻是啊，我當時可不像小夢有這麽多想法，單純隻是想遇見更多的寶可夢，增強自己的戰鬥技巧，以便回來接手道館罷了。”
接著這位合格的道館館主卻又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但在我達到了旅行的目的後，回頭一看，才發現最有價值的反倒是旅途本身。與寶可夢的邂逅也好，與人類的戰鬥和友誼也罷……都要比現在當館主要有趣得多。你知道嗎，小夢，我很想贏下每一場戰鬥，但口袋裏預備的森林徽章卻告訴我，你戰鬥的目的不是為了贏，而是啟發挑戰者，引導挑戰者變得更強，你隻不過是他們通往更強之路的墊腳石。”
小夢有些不知所措，菜種卻又收起臉上的不忿，對小夢溫柔一笑：“隻是發發牢騷罷了。我知道的，很多人羨慕我都來不及，穩定的收入…長遠的仕途，還有一位身居高位的父親，我沒有資格抱怨什麽，隻是見小夢即將踏上旅途有所感而已。”
說完這些話，菜種似乎輕鬆了不少，釋然一笑，轉而低下頭看向手中這個有些陳舊的黃色雙肩包，零零散散的深色斑點正是風吹雨淋的成果：“這是我旅行時背的包，別看現在這樣，當時可是搶手貨呢！采用精靈球的空間收納技術，可以毫不費勁地塞進去一大堆東西——隻要能塞得進去。唉！我甚至都沒有收集完神奧地區的八個徽章，就因為父親的調令而提前回來了，如果這個背包也有自己的情感，大概也會覺得壯誌未酬吧！小夢……你願意接過這個背包，完成它未竟的心願嗎？”
菜種微笑著揚起頭，已是淚眼婆娑。
……
次日清晨，白雲密布，不見天日。小夢睜開眼，就見洛托姆浮在一側，正張著嘴好奇地研究著什麽東西。小夢爬起來穿好衣服，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個黃色背包。抓起來掂量一陣，發現裏邊已經被塞得滿滿當當，小男孩的衣物、各種用途的寶可夢藥用噴劑、空精靈球以及寶可夢口糧占據了絕大多數空間，還有神奧地區地圖、一些繩索、便捷帳篷、睡袋，甚至還放了一口小平底鍋。
一陣由心而出的暖意衝淡了小夢的緊張感，揉揉眼睛，小夢跳下床穿好鞋子，將這個背包牢牢地背在身上，吸引住洛托姆的注意，出門徑直走向道館食堂，發現菜種和羅絲雷朵正坐在餐桌旁，桌上是一大盤各色各樣的樹果。此刻菜種一掃幾小時前的感傷神色，精神地招呼著小夢和洛托姆過來落座。
“這一季的樹果熟了，我本想給小夢的背包裏放上一些，可惜夏日的樹果摘下來離開冰箱就容易壞。”菜種咬著一個粉嫩多汁的樹果，輕描淡寫地把給小夢整理背包的事情給帶了過去。
洛托姆的注意力卻不在這裏，聽到了“冰箱”一詞，對這個電器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冰箱……是什麽洛托？”
“就是牆角那個，可以冷凍儲藏食物的電器哦。”菜種隨口答道，沒留意洛托姆聽到“電器”二字後眼神一亮。
小夢默默看著洛托姆化作一道電光，衝向了那個橙色的冰箱——既然是這個顏色，那麽這台電器的命運就注定了。
幾秒後，菜種和羅絲雷朵目瞪口呆地眼見這服役道館數月的冰箱自個掙脫了電線，兩側生出電弧，冰箱門瞪一雙眼睛露一口白牙，竟無視了重力飄了起來！
“鬼……”菜種剛吐出一個字便適時住了口，畢竟和小夢同居了這麽久，對幽靈的畏懼感還是少了許多的。更何況是眼見著洛托姆鑽進冰箱後才發生了這些變化，再如何也能猜到是洛托姆的傑作。
“洛托！洛托姆感覺肚子撐撐的！”一口白牙，頭上橙色尖角，這特征就足以證明是洛托姆了，就連預料到發生什麽的小夢也是第一次見洛托姆如此形態，不由走上前摸了摸洛托姆變大後的身體，隨後……便被冰箱門開啟後的冷風給凍成了冰塊。
菜種當即嚇了一跳：“我家的冰箱什麽時候有這種功率了！”
費了好大勁，菜種才一臉懵逼地從人類小夢的語言表達中大致理解了洛托姆的特殊之處：“也就是說……洛托姆是電器幽靈？可以鑽進各種各樣的電器中並將其作為自己的身體來使用？”
再一見可愛無比的洛托姆，菜種頓覺寒毛聳立，不過有小夢帶來的衝擊在前，菜種居然很快適應了這個設定：“這樣的話……小夢或許可以讓洛托姆帶著冰箱和你旅行呢，有冰箱的話，新鮮的食物可以放很久都不會壞呢。”
說著，菜種便從洛托姆牌冰箱中取出一個樹果，啃了一口，表示味道還不錯。
“可是這是道館的冰箱……應該要不少錢吧？”
“一個冰箱而已，無所謂啦，連我賬麵月薪的一半都不到。”菜種不在意地揮揮手，心裏還是有些發毛，指不準這被洛托姆附身過的冰箱什麽時候又會生出一個電器幽靈來，還不如順水人情送給小夢算了。
小夢神情古怪地按下精靈球開關，這整個冰箱洛托姆居然就被收進了球裏。
“那麽，出發吧，小夢！我已與喬伊小姐說好了，隻等你今天過去注冊圖鑒了。”
菜種抬頭看了看掛鍾，示意小夢該出發了。
……
“受菜種小姐所托，我已經將圖鑒信息大致填寫完畢了！”寶可夢中心中，身著護士服的喬伊對菜種和小夢親切地笑著，與小夢有過一麵之緣的吉利蛋站在喬伊身側，手中托著一台翻蓋遊戲機模樣的紅色圖鑒。
菜種疑惑道：“還有什麽問題嗎？”
“是的，您提供給我的信息中提到這位剛成年的訓練家名字為‘小夢’，但這似乎不像是一個全名。”喬伊微微頷首，耐心地解釋道，菜種的臉色卻是肉眼可見地尷尬起來，“即便沒有姓氏，圖鑒注冊也是需要全名的。”
“化夢，我的全名是化夢。”卻是小夢——不，化夢堅定踏步上前，雙手撐著桌麵，直視著喬伊。
化身千萬，終為一夢。軀體既為謊言之柩，又何論名字真假。化夢心中了悟，為求得那一份真實，即便身負再多謊言，又何妨呢？
——
（謊言之柩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