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藥方
無名診所
??“醫生，不知這個藥，你這裏有嗎？”
??墨言收筆，將藥方一轉，藥方背麵赫然畫著一個和廢舊工廠草地裏的記號一模一樣的六芒星陣，缺少幾筆的方向，正好衝著醫生。
??“這……”
??醫生順勢拿過藥方，既驚訝又疑惑地仔細端詳，他皺緊眉頭，似乎遇到了什麽難題，正陷入天人交戰的矛盾中。
??墨言也不催他，隻是極為失禮地盯著他。這是不符合墨言所受的教育的，但是他不想錯過一個細節。而醫生似乎太過於專注自己，並沒有發現這些。
??醫生的眼睛盯在藥方的筆畫上，可遊離的目光告訴墨言，他隻是在思考，思考要不要對自己坦露身份，要不要對自己和盤托出嗎？
??墨言突然緊張起來，心髒咚咚地敲擊著，像脫韁的野馬，不受控製地橫衝直闖。
??可以見到父親了嗎？
??父親會見我嗎？我今天的衣著是不是怠慢了？如果父親不肯見自己怎麽辦？父親會認出我嗎？
??墨言開始患得患失。
??不對！墨言的心打了一個哆嗦。今時今日，父親和父親的人憑什麽相信自己？相信一個被慕辰教養多年的夜衛不會作出傷害父親的事情來？父親如何相信，自己是沒有惡意的？
??最簡單的問題，自己如何證明自己就是真正的墨言，而不是為了抓住父親而假扮的冒牌貨？
??自己真是傻了。墨言感覺嘴裏有點苦，慢慢的心也跟著苦起來。
??藥方再次回到了墨言的視線裏，醫生指著缺了幾筆的六芒星陣，一本正經地反問：
??“這是名字嗎？這是什麽古老的記錄藥方的方法嗎？”
??醫生抬頭，目光同墨言銳利的審視撞在一起，他坦然的黑眸裏布滿疑惑和不解。
??“名字。”
??“那很抱歉，我這裏沒有這種藥。而且說實在的，我從醫多年別說見過，聽說都沒有聽說過這樣的記錄方式。”
??醫生表現的非常鎮定，顯得他對這個符號確實毫無所知。
??墨言依舊盯著醫生，又說：“和你昨晚交給戰盟小弟的藥一樣，都是療傷的良藥。”
??“昨晚？”
??醫生露出驚詫的表情。
??“昨晚，朋友為我餞行，我們喝了很多酒。我有遇到你嗎？”
??醫生揉了揉額頭，昨晚喝了太多酒，現在還腦袋疼，很多事都想不起來了。
??“對了忘記問，醫生的老家是？”
??墨言收回了目光，隨口一問，他的目光散在房間裏，全身繃緊的神經都隨著這句閑談鬆弛下來。
??醫生暗鬆了一口氣，看起來這一關是過了。堂主真是神機妙算，要不是堂主事前提醒墨夜主極有可能還來找他，在墨夜主犀利的目光注視下，他看見那個家族徽記一定會露餡的。
??“我老家不遠，是樊城下的一個小村落。”
??醫生的履曆是早就準備好的，經得起任何人詢問追查。
??樊城，距離晨海不過一天的路程，確實不遠。這座城市周圍也都是不起眼的小城，最有名的應該算是容城，一座頗有江南水鄉韻味的城市。南麵一望無際的玄武湖將它的支流橫貫整個城市，到處都有溪水和橋梁，而它郊區環抱城市的山上，種著漫山遍野的茶樹，一到季節，混在水草味道裏的茶香，彌漫整個城市。
??墨言特意去過一次，遠遠眺望沒落後顯得蕭索的宅邸，雖然門庭冷落，可它曾經的繁榮依舊殘留在它恢宏大氣的建築裏。紅磚琉璃瓦，飛簷鎏金銅鈴，除了蒙了塵，它們的尊貴和矜持並沒有湮沒在歲月裏，它們依舊向人們訴說著積澱的輝煌和傳承的驕傲。
??“樊城可有什麽風景名勝？有機會可以去看看。”
??“樊城的地方都算不上什麽名勝。附近的幾座山倒是還有幾分野趣，城西的空節林倒是可以去看看，林子裏種的全是竹子，還有不少石桌石凳。到了季節，約上幾個好友，再帶上好茶，倒是個品茶的好地方。”
??醫生侃侃而談，他真的在樊城生活過，是考不倒他的。他又說地名，又勾畫畫麵的，隻是希望細節可以讓墨言相信他的來曆。
??“醫生您也喜歡品茶嗎？”
??墨言好像真的開啟了聊天模式。
??“不敢說品，就是偶爾喝喝。”
??“您喜歡什麽茶？”
??“紅茶，綠茶都喜歡。金駿眉或者西湖龍井。”
??“聽說容城出產的茶很有特色，樊城離容城不遠吧？您有去過嗎？”
??談起茶來，墨言更加放鬆。他在雜亂的屋子裏，找到了幾個被保存很好的茶葉盒子，它們被妥善地放在一堆整理箱的最上麵。
??墨言示意醫生自己想看看。
??醫生含笑點頭，“樊城離容城很近的。容城到處都有茶香，我怎麽可能沒去過容城。以前經常去，現在也常去，去買茶葉。”
??“你也愛茶嗎？”
??醫生覺得茶葉是一個安全的話題。他沒有說假話，他對容城也很了解。他的履曆不是做的天衣無縫，而是百分之九十都是真實的。他在樊城長大，他在容城讀書，後來輾轉來了晨海。
??墨言隨手拿起一盒茶葉，邊打開蓋子，邊說：“我隻能說是對茶葉比較了解，平時自己也喝幾杯。”
??茶香很快飄進墨言的鼻子，墨言的眼角彎了彎，勾勒出一絲笑意。
??“容城的茶葉我也有耳聞，聽說有一種茶叫‘雪下梅津’，味道非常特別，不知醫生您可喝過？”
??不是金駿眉也不是西湖龍井，而是……
??墨言放下了茶葉。
??“品嚐過。確實和普通的茶葉差別很大。”
??醫生憶起了唇齒留香的回憶，雪下梅津的回味似乎如今殘留著。
??墨言轉回身，滿意地坐會回醫生對麵。
??茶葉盒裏的是君山銀葉。
??“醫生，這張古方您留著吧。我也是在這附近無意間發現的。”
??墨言又畫了一個六芒星陣遞給醫生。
??附近？
??醫生終於變了臉色，同時墨言聽見了一聲微弱的呼吸聲，不是醫生的，而是來自屋內的第三個人。
??墨言一下子明白了，並不是父親引自己來的。那些人應該也不是父親派人殺的。
??身後的房間門緊緊閉著，墨言豎起了耳朵，那個呼吸消失了。怕引起醫生的懷疑，墨言不敢回頭查看，隻好若無其事地接著說：
??“醫生您家中有事，還是盡快回去的好。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明媚，說不好明天就變天了。對了，還是帶上傘，萬一下雨也有個準備。”
??墨言想就算醫生聽不懂，裏屋的人應該也能聽懂。墨言猜測裏屋的人應該是父親，和上次的情況幾乎一模一樣。
??“這幾天承蒙醫生您的照顧，您要走了，墨言祝您一路順風。”
??墨言突然站起身，猝不及防地衝著醫生躬身一禮。
??醫生從凳子上彈起來，一臉受到驚嚇的樣子。
??墨言印證了自己的猜測。醫生是父親的人，而父親百分之九十就在裏屋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墨言還找不到藏在暗處的觀察口，他也不想找，父親的注視來自哪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看著自己。
??“您保重！”
??墨言再次深鞠一躬，醫生本能地向後躲開，隨即驚恐看向裏屋的門。墨言直起身，轉身逃一樣離開了那間診室。跑到電梯門口，他愣住了，冷汗瞬間將他淹沒，恐懼像冥界忘川河的鬼火，恨不得將他焚燒殆盡。
??李四輕輕推開門，悄悄從人群後繞到會議長桌的首席，傅天依靠著椅背，心不在焉地聽著下麵激動的發言。
??傅天一直留意著門口，李四一進門他就發現了，一直目送他到自己身邊。
??冥夜退後一步，李四順勢站到了傅天身邊。
??傅天用食指輕輕敲了敲扶手，李四俯身在他耳邊低聲耳語：
??“找到了。”
??傅天的精神一陣，隨即皺了皺眉。
??李四立即會意，接著說：“如您所料，他一路而去。”
??傅天突然抬起頭，一眼盯在那個發言的人的臉上，那人的聲音立即小下去，會場隨即落針可聞。所有人都低下頭躲開了傅天的視線。
??李四退後一步，等著傅天示下。
??天羅地網已經布置下去了，人要不要抓還要看傅爺的意思，怎麽抓更是要看傅爺的心意。
??“繼續！”
??傅天深吸一口氣吩咐下麵發言的人。
??那人緩慢開口，邊說邊偷瞄傅天的臉色，再沒有了剛才侃侃而談的神采飛揚，大有一旦教父大人有一絲不悅，他就立即閉嘴的勢頭。而整個會議室的氣氛更是變得十分微妙。
??傅天側了側頭，李四附耳過去。幾句耳語，李四愣了一下，才領命而去。
??走的時候比來時腳步輕盈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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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這章有點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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