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造詣高深
“藍瞬的滋味如何?”
墨言張了張嘴,等了半天來人也沒有聽見一句回答,空蕩的病房裏隻有一聲急促過一聲的沉重喘息。
腳下跪著的人,抖得像狂風暴雨裏的野草,卑微而堅強,藍色的雨夾雜冰冷的風刀從裏到外,不放過他一寸血肉。
來人沒有一絲憐憫,相反因為看見他如今的狼狽模樣,眉間蹙起惱怒,他伸向墨言背上的注射器,手指碰觸到針管的瞬間,手下的人霎時全身緊縮,緊繃的神經和緊繃的肌肉一起傳達著主人內心的恐懼和抗拒。
來人沒有推動針栓,而是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威嚴質問:
“知道它的可怕,還敢用?”
“我……”
墨言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一點語言能力又被打斷,還是粗暴的打斷。
來人在墨言說話的空擋推動了針栓,藥劑注入,它們像是衝進了自己期盼已久的世界,它們興奮地活躍起來,幾乎沒有給墨言一個呼吸的機會,它們就和原本的隊伍匯合,再次發動了聲勢浩大的攻擊,本就是強弩之末的墨言被剝奪了呼吸的本能,他張著嘴,身體誠實地用顫抖稍減著無法承受的痛苦。
墨言臉上的猙獰並沒有讓來人懼怕,他似乎已經習慣了,他再次撫向另一側的注射器。
托藍瞬的福,墨言的感官被放大,他可以清楚地知道來人的每一個動作。墨言不等他真的撫上針栓,就閉上了眼睛,等著令他膽寒的痛苦降臨。他不敢睜開眼睛了,他怕再看見窗外的光,他會壓抑不住自己逃跑的衝動。
他也隻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年而已,他也會害怕,會恐懼,像所有人一樣會趨利避害。堅強和隱忍不過是七星夜衛的外衣下心中的執念支撐而已。
可藍瞬撕扯著他的意誌,無數個想過放棄的墨言告訴他,這一切本不應該屬於他,無論是傅家的血脈還是慕容家的血脈,這一切都不應該屬於他。就算是高家的血脈,他也該有屬於自己的幸福和眷顧。
藥液是無情的,它又哪裏來的眷顧。它踩著歡愉的步伐衝進墨言體內,橫衝直撞,摧枯拉朽。墨言覺得自己仿佛被關在冰冷的地下室數不清的歲月,血液都被凍住了,然後那些新來的藥液,放了一把火,點燃整個身體。冰與火的碰撞,炸開的是墨言的血肉和筋骨。
啪!
他再次跌倒在地上,這一次,他沒有掙紮著起來,藍瞬的爆炸還在繼續,似乎要把他炸碎,直到魂飛魄散!
“藍瞬是危急時刻用的,你不知道?”
來人盯著不停抽搐的墨言,他看不到墨言迷離的眼睛,但是他知道他醒著,此時他想昏迷都是妄想!如果可以昏迷,這就是對他天大的恩賜!
“給你,是為了保命的。保少爺的命,保你自己的命。”
來人飛快的語速宣泄著心中的惱怒。
“你就給我用在這裏?”
來人俯下身,此時的墨言並不能給他任何回答或者是辯解。除了抽搐和時斷時續的喘息,他沒有任何精力應對其他事情。
那雙手再次撫上了注射器,來人在推動前瞥了一眼痛苦掙紮的墨言。
“是教父大人的懲罰太重嗎?你竟然用藍瞬來熬刑?”
“墨言?誰教你的?”
話音未落,注射器的針栓向前推進,接著來人再不給墨言喘息的機會,反手推動了另一個針栓。
抽搐的墨言霎時停止了抽搐,像被禁錮了時間,時間恢複如常,來人似乎聽見了無數聲血肉爆裂的聲音裏夾雜了壓抑的悲鳴。
拾輝長街,什方茶事玄岩茶室。
傅殘陽和戰小刀分賓主落座。傅殘陽主動坐了客座,並沒有在這上麵再掙個長短。
戰小刀歎了一口氣,本想先給個下馬威,一會也好談條件,沒想到反倒讓人家占了上風。原本以為不過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狂妄少年,憑著一股孤勇做事。現在看來,聶祁栽在他手上一點不冤。
路崖搖著頭和戰小刀對視。
這回信了吧?
後生可畏!
“宋卓,換新茶。”
戰小刀吩咐。
戰小刀落座,宋卓就侍立在了他身邊。
戰盟規矩好大!傅殘陽掃了一眼,得出了這個結論。
屋內除了戰小刀,戰盟竟然沒有一個人有資格得個座。想家裏,父親雖然尊貴,可是長老堂主什麽的還是有個座的。
“傅會長,有喜歡的茶嗎?”
宋卓躬身等在一旁,就等傅殘陽說出一個名字,就去吩咐商家。
傅殘陽好笑,讓人點茶卻不奉上茶單,這是欺他年少,不熟茶道。
“戰盟主之前喝的什麽?”
藍田風一看傅殘陽的樣子就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默默給傅殘陽斟了一杯之前的,心裏為戰小刀歎了一口氣。殘陽雖然不善茶道,但是教父大人極愛飲茶,耳濡目染之下,也不是戰小刀可以比擬的。戰小刀一看也不像精於此道的。
傅殘陽端起茶杯衝藍田風一笑,這默契。他沒有喝,放在鼻翼邊嗅嗅了。
“花果香,岩茶第三泡。”
“戰盟主喜歡岩茶,我們就也來岩茶吧。正好映襯這間茶室的名字。”
戰小刀一愣,沒想到傅殘陽小小年紀竟然懂這些老頭子喜歡的東西。正如藍田風推測的一樣,他不善此道,所以他也聽不出什麽厲害來。相反。路崖麵露驚喜,傅殘陽說的沒錯,這壺茶確實是第三泡。正常情況,三泡四泡都是花果香,分別起來並不容易。
“沒想到傅會長小小年紀竟然還懂茶道?”
路崖稱讚著。
“路叔叔過譽了。家父愛茶,殘陽知道一點皮毛,不敢說懂。家兄對此造詣頗高,深受家父喜愛。”
“你看我怎麽忘了,墨言大師是茶道高手。”
路崖瞪了戰小刀一眼,還是這個脾氣,和個晚輩也非要整個長短。
“那就聽傅會長的,再來一壺岩茶,要最好的。”
戰小刀也知自己今天是徹底失了身份,也不再糾纏。
宋卓走到門前吩咐,領命的服務生沒有立即去準備而是在路口轉向了三樓。
三樓一處包間。
“主事,點了岩茶。”
“哦?”
這似乎出乎了主事的意料,他想了一會才吩咐:
“給他們上。”
“是!”
“他沒來?”
“沒有。”
“傷勢過重,正在七煌養傷。家主吩咐過,我們不敢深入七煌,還要一段時間才有準確消息。”
“不過,屬下在門口的時候,聽見他們說他茶道造詣高深。”
聽見“造詣高深”四個字主事眼前一亮,“家主那邊有消息沒有?”
“還沒有。”
“你先去吧。別讓他們等急了。”
服務生退去,主事自言自語:“聶祁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怎樣才能見識一下他的茶藝呢?”
對了!
主事撥通了電話。
“老大,到底是不是啊?”
“怎麽?著急了?”電話那頭冷著聲音調侃。
“就是問問,現在他風頭正盛,我不是怕下手晚了麻煩嘛!”
主事多少帶了一點諂媚的味道。
“你把心放肚子裏。如果沒錯,你當他是誰?是誰都能招攬的?如果不是,誰愛招攬就讓誰招攬去,我們不許插手。你小子,是不是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沒有沒有,老大你忙,你忙。”
“喂,你別亂……”
主事被說中心事,急忙掛斷了電話。
玄岩茶室。
“戰盟主的意思我懂,無非是不想讓左震在此時入紅血會,所以才火急火燎地把我找來,想搶在之前和我達成協議。”
“正是!昨天聶海幫的地盤,我戰盟願全部送給紅血會,作為賠償,不知傅會長意下如何?”
戰小刀拋出了籌碼。
傅殘陽抿了一口茶,這個戰小刀真是□□湖,昨天的戰果固然巨大,也有很大的誘惑,可是對如今的紅血會根本沒有什麽用,紅血會沒有那麽多的人來管理,很快還會被其他幫派瓜分。而戰盟用聶海幫的地盤換回左震,自己相當於什麽都沒有損失,更重要的,放棄了聶海幫的地盤,就不用打破晨海三足鼎立的灰暗世界格局,就可以避免成為仲裁者打壓的對象。
“戰盟主這樣就很沒有誠意了。你急於阻止左震加入我紅血會,無非是以為我得罪了仲裁者,怕仲裁者報複,我和紅血會活不過一個月,左震白白受了牽連。我說的可對?”
戰小刀躲開了傅殘陽的目光,他說的沒錯,他就是擔心左震的安全。
“那我紅血會要那麽多地盤幹什麽用?最後的狂歡嗎?”
“你……”
“戰盟主你別急,我可以告訴你,就算是沒有仲裁者的威脅,我也不會要聶海幫的地盤。因為我紅血會現在吃不下。”
“那你要什麽條件?”
話說到這裏,戰小刀知道自己想換回左震,必須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但是他想錯了,傅殘陽並不想待價而沽,而是……
“戰盟主可以在仲裁者手裏保我性命嗎?”
這可能是大家心中傅殘陽現在最想要的吧。
“這……”
戰小刀皺緊眉頭。
“是我為難戰盟主了。”
傅殘陽收回了玩笑,多年來,能逃過仲裁者追殺的人沒有嗎?有!無一不是叱吒風雲或者背景深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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