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踩尾巴的貓
墨言幾次分神,給了仲裁者機會,他趁機後退幾步,脫離了墨言的攻擊範圍。
墨言也跟著後撤,退回了傅殘陽身邊。數把擊弩趁機指向了他們,箭矢帶起的光影晃得人眼花。
紅血會的人要上前救援,傅殘陽擺了擺手。他穿過這些光影編製的獵殺網,立在墨言身邊,他衝他笑了笑。
並肩而立,這感覺真好。
傅殘陽的注意力放空在四周,他雖然不知道這是一個假仲裁者,但是他知道這場博弈,最終的話語權不在這裏的仲裁者身上。
惹急了,他不介意幫他管教幾個瀆職不作為的手下。
“滾!”
無視十幾把擊弩的不懷好意,傅殘陽下巴揚起,趾高氣昂地命令。
仲裁者麵露惱怒,擊弩把把上膛,機簧擠壓待出的聲音,傅殘陽心底滿是期待,期待他們動手。
墨言洞悉了他的意圖,隻是在外人眼裏這般沉著冷靜,臨危不懼的大將之風,看在墨言眼中就變了味。根本沒找到他們的所在,單憑猜測和想當然就如此胸有成竹,將身家性命壓上,這愛賭一把的毛病真要改一改了。
“堂主,怎麽辦?”
食客居二樓的包間裏陪同者顯得比客人還要焦急。
客人笑了,這還真是一個不錯的辦法,一舉兩得或者一舉三得?心念一動,客人想到了更深遠的意義,這對墨言也不知是福是禍?
沒有想象中箭羽穿梭的驚險場景,仲裁者怔愣了一下,就疑惑不解地示意黑衣人收手。
“鍾停裁止。傅會長,後會有期!”
貌似解釋的場麵話。
說完仲裁者轉身就走,聶祁急了,在身後大聲呼喊,
“古爺,我們……”
仲裁者沒有任何回應。
黑衣人沒有尾隨而去,他們的消失和出現一樣詭異,轉眼之間黑衣人就淹沒進了人群裏,明亮的燈光裏再沒有黑衣人的身影。如果一定要證明他們存在過,仲裁者一個人漸漸遠去的背影就是最好的印證。
他腰杆筆直,步伐同來時一樣不急不緩,一個人孤單地行走在漸漸昏暗的道路,沒有人敢靠近他,就算是追隨者,都沒有人可以同他相伴而行。灰暗的道路盡頭,是象征著慕辰裁決之權的鍾塔,遠遠的,高高地掛在無人的星海之前。
“你想好了嗎?”
墨言突然說。
“什麽?”傅殘陽明知故問,笑著轉頭卻對上一張再認真不過的臉,深邃的黑眸似乎可以洞穿自己一切謊言。
傅殘陽張了張嘴,最終隻說了一個字。
“是!”
再回頭,孤獨的仲裁者正被鍾塔下的黑暗吞噬,噤若寒蟬的圍觀者鬆了一口氣,看仲裁者的眼中依舊是最初的敬畏和忌憚,看傅殘陽和紅血會的神情多變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恐懼,還有……
還有對紅血會既定結局的同情。
傅殘陽掃了一眼周圍的情況,忍不住感歎這裏果然沒有一個蠢人,可能在他們眼中自己就是最大的蠢貨。還是一個自掘墳墓的蠢貨。
圍觀群眾都自覺地同傅殘陽還有紅血會人拉開了距離,劃清界限的意圖十分明顯,紅血會的人被孤立開來,似乎有一道吞噬生命的鴻溝轉著圈將紅血會困在了裏麵,外麵這些人不想被牽連,熱鬧都不看了,紛紛各自散去。至於聶家父子的生死,已經沒有人在意,除了他們自己。
“聶幫主要去哪裏?”
托這些要和紅血會劃清界限的群眾的福,紅血會和群眾之間的空間涇渭分明,聶祁再小心翼翼也逃不掉被察覺的下場。
傅殘陽話音未落,聶祁發現自己前麵霎時多了一道人影,來人感受不到一絲危險的氣息,但是他不敢再上前一步。
“聶幫主,我們接著算賬。”
“傅會長,是我們聶海幫理虧,地盤任你處置,你放我們父子離開。”
聶祁服了軟,顯得低聲下氣。
“老頭,有點骨氣!”
聶昊撇撇嘴,臉上還是最初傅殘陽認識他時的目中無人。傅殘陽還挺佩服這個聶昊,這樣的處境,他這份心高氣傲也許可以算是一種另類的骨氣。
“閉嘴!”
聶祁狠狠瞪了聶昊。仲裁者都敢下殺手的人,又有什麽不敢殺了自己父子的。骨氣?活著才有骨氣可言啊,兒子!
聶祁又偷秒了一眼前麵的什方茶事,朱紅的宮門早在仲裁者離去的時候就關閉了。這正是他帶著兒子要逃走的方向,隻要進了門,茶樓的人就不會置之不理。聶祁非常清楚,這群愛茶的家夥都是獨角獸,有著強烈的領地意識。
現在大門緊閉,聶祁知道主動聯係自己的那些高傲的獨角獸放棄了自己,他們不會主動來救自己的。聶祁絕望地收回視線,更加絕望地同阻攔在前的人對視,漂亮的黑眸洞若觀火地盯著自己,聶祁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到漂亮這個詞,眼前的人身上還有自己用竹簽洞穿的傷,猛然間,聶祁驚恐地再次看向什方茶事,穿過墨言看向什方茶事。
聶祁突然明白了,他就是什方茶事要找的人!所以,沒有人會再來救自己父子兩,唯有自救。
“傅會長!”
聶祁徹底放棄了逃走的打算,他轉回身,殷切地盯著傅殘陽,良久才說:
“傅會長的父親是個什麽樣的人?”
“也會在最後為你謀一線生機吧?”
聶昊盯著聶祁突然蒼老的背影,他是聽著父親的英雄事跡長大的。父親並不是一個籍籍無名的人,聶海的天下,在他手上崛起,也在他手上走向沒落。此時對一個小輩低頭,與他恐怕是最大的辱沒。
“我不要!”
聶昊誠懇地拒絕,哽咽淹沒了他的桀驁。
沒有人理聶昊,聶祁身子一顫,很快接著說:“我畢竟在江湖上混了這麽多年,知道傅會長的顧慮。沒有放虎歸山的道理。”
“爸!”
帶著哭腔的呼喊。
聶祁忍住了回頭看聶昊的衝動,一狠心。
“傅會長放他走,我聶祁的命就交給你了。”
傅殘陽被聶祁勾起了回憶,他冒死前往埋骨溝求的也是自己的一線生機吧!他是什麽樣的人?父親?還是教父?傅殘陽問了十幾年,也沒有明確的答案。
那天,他似乎也說過放自己走,就把命交給別人的話。
傅殘陽久久出神,不作回應,聶祁以為他不願答應,他更不願放棄。
“傅會長,你放心。昊兒這些年做了很多荒唐事,聶海幫對他信服的人遠遠不如左震。下麵的人聽他的多是因為我,隻要我死了,沒有人願意跟著他,他翻不起什麽風浪的。”
“傅會長如果在意昊兒對你的冒犯,我都替他還。要殺要剮全都隨你。”
聶祁這張感情牌打的非常成功,傅殘陽看見被聶祁護在身後,緊咬嘴唇強忍淚水的聶昊,他的頭還是沒有低下,看傅殘陽的眼神還是充滿惡意。可傅殘陽動搖了,明知道一旦脫險聶祁就會變一張嘴臉,他還是動搖了。
“事情恐怕不像聶幫主說的這樣簡單。”
藍田風帶著人走來,他走到了傅殘陽身邊,同行的另一個人走向了宋卓,他向宋卓匯報了幾句,宋卓點點頭他就融入了戰盟的隊伍。
“還順利嗎?”
“順利。小強打架打得太過癮,留下善後了。”
人太多,藍田風咽下了內心真實的台詞,還是給小強留點顏麵吧。
藍田風邊回答傅殘陽,邊衝墨言禮貌地躬了躬身。
“聶幫主打的好算盤。放他不放你,殺父之仇,你讓我紅血會用什麽化解?到時候隻有不死不休的局麵。”
藍田風言辭犀利,一針見血。這個聶祁沒有蠢的以為傅殘陽不懂這個道理,就是以退為進,利用傅殘陽重情的弱點。不得不說聶祁好心智,一眼就猜出了傅殘陽和父親關係不好,對父子情有執念。
“我知道。”
這些傅殘陽都想到了,對於聶祁的利用心知肚明,可就算知道也許是假的,他也不想殺他們了。如果高叔叔當年也是這份心思,也許墨言哥不會在逆風長大。
“聶幫主,如果今天輸的是我傅殘陽,你會如何對待我和我紅血會的兄弟?你會放過我們嗎?”
傅殘陽並沒有失去理智。
“我……”
聶祁還沒有想好辯詞,就被聶昊搶著喊出來。
“我說過了,我會讓你跪著把他的性命雙手奉上。”
聶昊指的是小文,他又用眼角輕蔑地一掃墨言。
“還有他。我非常想知道,隻有一人可以活,還有沒有兄弟情深?我會讓你親手殺了他,一刀刀血流而亡。聽說,可以活七天七夜……”
聶昊的話才說了一半,藍田風就暗叫不好,當年那場血刑雖然發生在逆風內部,可那以後墨夜主聲名大噪,如今還有人津津樂道那場染紅了半個廣場的血刑。
傅殘陽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個健步,衝過去照著聶昊就是一聲響亮的巴掌。
“閉嘴!”
聶昊舔了舔嘴角的血,不在乎地哼笑。
“有本事就現在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會做到!”
“昊兒!”
聶祁厲聲阻止,這孩子是故意的,他不想獨活。
“你……”
“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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