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階下之囚
墨言被聶海幫的人推出麵包車。粗暴的力量讓他踉蹌了幾步，身後跟著的人瞅準墨言的落點，一腳狠狠踹過去，墨言一頓，故意吃了這一記，按照他們的意圖狠狠摔在地上。
等墨言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這些人才算滿意地放過他。剛才的打鬥，聶海幫的人沒少在墨言手上吃虧，正憋著一肚子火。
墨言搖了搖頭，也懶得整理衣物上的塵土。
這是一處倉庫，墨言被六七個人簇擁著走在貨物中間的夾道上，夾道一直向前，遠遠的可以看見一道一道隔門。不少工作人員在周圍忙綠，似乎對墨言他們的到來司空見慣。從地上反複碾壓的痕跡看，這應該是一個經常被使用的真倉庫，並不是聶海幫關押人常用的地方。兩側的貨物不少，不大的貨箱碼的整整齊齊，墨言留意到貨箱上標有“什方茶事”的字樣。
屋頂很高，比一般的倉庫高，交錯的通道在頭頂形成複雜的網絡。隔門上麵有幾個房間，應該是調度室。墨言嗅了嗅，空氣中飄散著茶香，是太平猴魁。這箱應該是君山銀針。
走著走著，墨言心下一沉，前方門裏飄出來的茶香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裏麵的倉庫布局幾乎和前麵一模一樣，貨物被堆在一角，因為被俘虜的紅血會的人實在太多，不得不清出一塊不小的地方，他們被相連的繩子綁在一起，全都緊張地盯著一個方向。
墨言皺了皺眉，迅速掃視四周。對麵還有一道虛掩的門不知道通向什麽地方。
紅血會一名小弟雙手被高高吊著，看樣子已經經受了不少虐打，用腳尖支撐的少年已經有點意識不清，聶海幫的人拎著棒球棍，一次次在他身前比劃，另一名聶海幫的人拿著手機找著各種角度拍照，雖然沒有真的打在少年身上，但是少年依舊恐懼地一次次抖動身體。
“狐狸，你悠著點。玩玩就行了。少幫主還在他們手上。萬一真弄死弄殘了，少幫主回來饒不了你。”
“宋卓你他媽滴給我閉嘴。幾個毛都沒長齊的半大孩子就把你膽都嚇破了。我還就不信了，這麽多人的命，少一個兩個，他傅殘陽敢說不換！他要是敢，我就讓他們都給少幫主陪葬。”
“可別……”
“行了行了，我就看不上你這慫樣，也不知道少幫主看上你什麽，提拔你當話事人。”
狐狸根本不讓宋卓說話。
“沒膽就別出來混。他傅殘陽做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
宋卓又張了張嘴。
“你可別忘了，少幫主走前的交代。”
狐狸瞪了他一眼。
宋卓不再相勸，論地位，狐狸才是少幫主手下第一人。該說的他都說了，就算以後少幫主怪罪下來，他也有說辭。萬一狐狸辦砸了，惹怒了少幫主，還能趁機挑撥他和少幫主的關係。宋卓何樂而不為。
“好了嗎？趕緊的！”
狐狸催促，隨手在桌上抓了一把，丟給擺拍的小弟。
“我們玩點新花樣。”
“把這個給他帶上！”
“好嘞！”
小弟麻利地接過東西，輕車熟路地把手裏的東西在少年的肩頭比量。
“等等！”
墨言從押解他的幾個人中間疾行而出。
宋卓吃了一驚，這人怎麽會被抓？他下意識縮了縮，緊張地盯著墨言。
“你……”
坐在遠處的另一名男子被宋卓顫抖的聲音吸引，抬起頭來，看清墨言的樣貌神色也是一變，他是認識墨言的，一麵之緣。不，是兩麵之緣。男子低頭確認手機，黑掉的屏幕已經看不見最後那個畫麵。他從貨物堆疊的高台上跳下，向這邊走來。
狐狸上下打量墨言，沾滿灰塵的衣服並不能遮蓋他的從容鎮定。
他誰啊？
墨言身邊的人接到了眼神的問詢，上前一步恭敬地介紹：
“狐狸哥，這是又抓的。”
俘虜？狐狸在他身上看不到一點俘虜該有的樣子。
“紅血會的？”
“是！”
看這從容不迫的樣子，還是個人物。
“你認識？”狐狸回頭看到宋卓那一臉見鬼了的慫樣，就知道宋卓怕是在他手上吃過虧。冷哼一聲，心裏一陣厭惡。
狐狸的藐視毫無收斂，當著這麽多小弟，宋卓隻覺得臉上無光，色厲內荏地衝墨言發狠。
“把他給我吊起來，給我好好招待傅會長的哥哥。”
“哥哥？”狐狸眯起他的小眼睛，這可比那邊蹲著的人值錢多了。
哥哥！從高台跳下的男子越走越近，這就有意思了。他是來幹什麽？救人嗎？救人的話，傅殘陽握著聶昊，用不著讓自己哥哥來冒險。難道他不知道傅殘陽抓了聶昊？
“怎麽，你是想替他嗎？”
狐狸掃了一眼吊著的少年，聶海幫的小弟立即把棒球棒重重砸在他身上，少年單薄的身體飄在空中搖搖欲墜。
墨言臉色一沉，手臂用力，手腕的束縛被強行破開。
“我是來和你做個交易。”
“放了他們全部。”
墨言掃視全部紅血會的人，目光再次停在吊著的少年身上。
“你在看玩笑嗎？”
狐狸輕笑。
“第一間倉庫有4個守衛，第二間倉庫有8個守衛，這間有16人。前麵兩個倉庫裏那些工人最少有6個是偽裝的暗哨。那邊堆疊的貨物後邊藏著四個，聽呼吸要比你們的本事強點。”
墨言如數家珍。
“在那，在那，還有那。”
墨言指著頭頂幾處黑暗。
“有四把擊弩。”
交錯的通道連接著這些點。
“還有”
墨言抬頭看向一台監控器，它剛剛轉換了方向和墨言有了一個對視。
“這應該是你們的增援。他們…..”
“在那裏！”
墨言抬手遙遙指著隔門上方的調度室。
“就算你能看穿又能如何？”狐狸強作鎮定，不是說聶海幫的防禦設計有多精妙，而是那幾把擊弩的位置，他也是第一次聽說。可是在墨言身後慢慢靠近的男子，他一臉被說中的驚訝，狐狸就知道墨言說的沒錯。
“直接動手救人，這麽多人如果少了一個，或者傷了誰，墨言無法向傅會長交代，但是兩敗俱傷的話我還是能做到的。”
“四把擊弩都要隱藏不讓人知曉，我想這裏…沒有槍。”
“再加上這條的話，兩敗俱傷的局麵，你們可能會更慘烈一點。”
墨言已經非常客氣，全力施為，他不能毫發無傷地救走所有人，但是殺光他們還是不難的。否則他也配不上慕辰逆風夜主的名號了。
狐狸自問隱藏的很好，但是細心的墨言還是捕捉到了他的驚訝。托傅殘陽的福，墨言大致了解過聶海幫的情況，能在資料上被提及名字，說明此人地位不低。他竟然都不知道擊弩的安排，那這些似曾相識的設計，是出自何人之手？墨言再次確定了黑暗中的位置，原來那幾點的危險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四個新的危險點。
黑漆漆的掩藏下，什麽都看不見，但是墨言清楚的知道，四把擊弩的箭頭齊刷刷指著自己，如果齊射出來，正好在自己和紅血會眾人之間形成一張菱形的箭網，想一步不退地衝到紅血會眾人身邊是不可能的，這樣的四點要麽停頓，要麽變向。不管那種都阻止了自己的步伐。
墨言側頭，在他身後一名男子已經到了近前，狐狸的表情已經告訴墨言這人才是自己要對話的人，那人指揮擊弩的暗號還來不及全部收起。
墨言怔了一下。
是他！
“夠了，狐狸。”
男子擺了擺手，棒球棒才停止懾人的呼嘯，少年壓抑的悶哼此時響起來，男子直皺眉。
“別忘了少幫主還在紅血會手上。”
男子盯著墨言的反應，果然看見他眼眸一閃。
殘陽抓了聶海幫的少幫主？這是知道後的權宜之計？還是……墨言完全可以想到傅殘陽知道這麽多兄弟被抓時的暴躁，否則他也不用跑來救人。隻是，如果這樣的話……
“左震，你什麽意思？”
男子沒有理狐狸的咆哮。
“什麽交易？”
墨言略微猶豫，臨時改了交易的內容。
“放他們走，我留下。留他們，你們隻會麻煩不斷。”
“好大的口氣！”
“也不看看你值不值這個價？”狐狸嗤之以鼻。
男子笑而不語
墨言也不著急，那個少年看著傷的重，實際上隻是疼暈過去了，有眼前這位男子在，這個狐狸就算嗜血狠厲也不敢過火。紅血會這些人的身份，讓傅殘陽這麽一鬧，對聶海幫而言燙手的很。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放人！”
男子看了一眼手機，突然說。
“左震，你瘋了。少幫主還在他們手上，萬一傅殘陽發狠，殺了少幫主怎麽辦？”狐狸嗖地衝過來，看得出來，他對聶昊是真忠心，不像宋卓一看就是奸邪耍滑之人，就衝這份忠心，左震也願意高看他一眼。
“值不值，你可以問他。”墨言一指躲在後邊的宋卓。
宋卓一機靈，一瘸一拐地湊到狐狸身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麽。
狐狸的表情變了幾變，幾次看向墨言。
“放人不是不可以。隻是你這麽厲害，我們怎麽保證放了他們，你不會逃走，不會再來兩敗俱傷。”
“禮尚往來，傅殘陽傷了我們少幫主……”
狐狸接過小弟遞上來的東西，丟在墨言麵前，你看著辦？能不能放人就看你的誠意了！
這是剛才墨言攔下的，否則現在應該紮在少年的身上。
對於狐狸的行為，男子沒有反對，對墨言的厲害他有更直觀的認識，除了那段驚豔的視頻，他是交過手的，雖然隻有短短三招，但高低立判。
這樣一個人，如果沒有牽製的手段，他也不敢冒險，狐狸說的沒錯。男子看向二樓的調度室，除了監控攝像頭閃爍的工作燈，窗口緊閉的百葉窗沒有一點動靜。
男子猜不透他的意圖，不敢妄動。不阻止的意思就是默許。
墨言上前一步，撿起三寸長的竹簽，粗糙的做工，木質的毛刺刺痛了手指。
“殘陽可有受傷？”
眾人都沒有明白他的意圖，隻有左震在一楞過後。
“輕傷！”
墨言淺笑，很好！
如此同時，手裏的竹簽狠狠紮向他自己。
二樓的百葉窗刷地打開，一道複雜目光直直地she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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