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他來了!
溫熱的清水入口,鹹甜的味道讓墨言的動作頓了頓,接著隨著清水的流入,胃裏如期翻騰起來,他輕輕蹙了蹙眉。
“糖鹽水。”唐笑以為墨言察覺了異常,忙著解釋,又怕他死腦筋不肯做這種類似偷懶的事情,接著解釋。
“快一個月了吧。這樣不行!”
看著杯子裏還有點微微蕩漾的大半液體,墨言明白唐笑的善意,不能進食,糖鹽水就是難得的補品了。其實教父大人的懲罰,也不算苛刻。一日一餐,正常人不會有什麽問題,熬個幾個月,最多瘦一點。是自己底子不好,引發了胃病,現在更是胃出血。準確地說,是昨天就胃出血了。
此時,糖和鹽混進布滿細密出血點的胃裏,後果可想而知。
“……西堂施刑,對熬不住的也會賞了糖水鹽水的維持體力……”唐笑像對新人一樣,聲情並茂地普及著西堂的約定俗成,佐證著這杯糖鹽水的合理性。事實上,他一直沒有停,不斷找著各種理由。直到…..
墨言仰頭把杯子裏的水一飲而盡,他似乎才鬆了一口氣,轉換了規勸的方向。
“是墨夜主自己上報的教父大人嗎?”唐笑驗證著自己的猜測,他從各個渠道得出的答案都指向了這個最不可能的人。
“是。”
更多的糖鹽水下肚,墨言仔細感受著胃裏翻江倒海的滋味,一刹那又逼出一身冷汗,好在沐浴後的水汽還沒有散去,很好地隱藏了他的痛苦。暗自忍痛的墨言表情略顯冰冷,似乎對唐笑的窺探和冒昧很是不滿。
“墨夜主何必?”
唐笑大著膽子繼續說。
“你以為,你不說,少爺不說,教父大人就不會知道嗎?”
翻江倒海過後,鹽水像蕩漾的海,一遍遍衝刷著細密的傷口,偏偏這傷又在內裏,讓人想逃,都
無處可逃。墨言將玻璃杯放到桌麵上,順勢把一隻手背到身後,緊緊握成了拳頭。
“難道還要教父大人問到少爺頭上不成?”墨言扯出一點笑意,殘陽也是會覺得丟臉的吧。
“那些人以墨夜主的本事……”唐笑下意識環顧四周。按理,慕辰就沒有比墨言更厲害的人,想瞞過墨言而跟著少主怕是很難。
墨言沉默不語。
唐笑自知失言,也收了聲。然後一陣後怕,自己剛才偷著給墨言放水,會不會被教父大人知道。西堂之人除了叛徒,徇私舞弊恐怕就是第一大罪了。想到這裏,他臉色刷地白了,顯得比墨言的還要嚇人幾分。
“這裏三麵環水,他們不好窺探。而且也不是隨時隨地都有人跟著的。”
說實話,那天是不是被教父大人的眼線察覺,墨言並不能確定,他的目的也不是單純想坦白從寬。殘陽一心以兄長相待,幾次小把戲,想試探教父大人態度的意圖太明顯了。隻是殘陽又想明確態度,又想護自己周全,畏首畏尾的,費心費力。天威難測,不付出一些代價又怎麽能一窺究竟。同時,墨言也想知道教父大人能容忍自己到什麽程度。
寫了請罪的報告,一五一十把事情的過程交代清楚,對於自己的出手和殘陽的傷,未做一絲避諱。教父大人的回複就耐人尋味了。
責問為何還不曾認主,接著就一道一日一餐的懲罰,直到認主完畢。對於那件事隻字未提。
“那就好,那就好!”唐笑誇張地撫了撫胸口,再抬頭就見墨言的眉頭輕輕動了動,露出為難的表情。
身後蒼白的拳頭慢慢鬆開,胃裏的絞痛和刺痛正慢慢消退,可墨言更加擔憂,自己的身體,他都不用怎麽思考就知道,這是藥物起了作用,但是止血效果很快就會消失,他沒時間了,耽誤少爺的事,那是絕對不行的。他下意識想到了藍瞬,可是他剛剛用過一次,再用……墨言知道,這是比毒品更可怕的東西,他也怕,怕自己沒有命再見父親大人一麵。
“還是不舒服嗎?”唐笑關心,“要不要再來一杯?”
墨言苦笑,想想問問唐笑有沒有詢問過那些被賞賜了鹽水的受刑者是什麽感受。
“墨夜主。”唐笑比任何人都清楚近一個月來,墨言的掙紮和忍耐,又剛剛看了那一幕,內心的憐憫衝昏了頭腦。
“你……”
就這樣,唐笑交淺言深了起來,漸漸口無遮攔。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殘陽少爺雖然有時候霸道了一點,脾氣有點凶,可為人熱情,重情重義,對下更是回護仁厚,唐某也看的出來,少爺待你極好,絕不忍心看你受這份罪。”
“教父大人的命令明確說了,隻要少爺賞你,這懲罰就可以解除。唐某猜,讓少爺賞你應該不是難事,你何不對少爺據實以告。眼前的困局就可解了,何苦受這份罪。”
墨言可以想到殘陽獲知此事的氣急敗壞。誠然唐笑說的都對,可那樣教父大人的火氣要如何消那?
“唐執事的好意,墨言心領了。”
“墨夜主?!”
這拒絕的意思太過明顯了,唐笑有一股無可奈何的無力感,這人怎麽這麽死腦筋。
“唐大人。請恕墨言直言。”
唐笑被前方撇回來的目光看得心裏咯噔一下。背對他的少年扭回頭,盯著前方,警告的語氣,嚴厲卻帶著一絲善意,仿佛迎頭潑來的一桶冰水,聽得唐笑從頭冷到腳,又從內心深處萌生出一絲暖意。
“少爺終是少爺,容不得人妄自評論,揣測上意。”
唐笑楞了楞,才鄭重抱了抱拳。
“唐某謝墨夜主提點。”
少年推開蝴蝶門,疾步走了出去,若不是親眼所見,絕不會相信這樣的背影會是剛才還疼得死去活來的人。唐笑見的最多的就是再強硬的風骨在西堂被碾的粉碎粉碎。
噹噹噹!
一串聽起來就很禮貌的敲門聲,桌前的人邊繼續著手邊的書寫,邊輕輕回應。
“進來。”
老式的木門外站著一個臉色不太好的男子。
“是你?”
桌邊的人愣怔了一下,才吃驚地拖著醫生的白大衣站起來。
“裏邊請。”
有生意上門,醫生連忙招呼了一聲。這是一間開在大樓裏的私人診所,條件不算好,也不算差,規模不大,隻有老板一人經營,護士都沒有聘請一個。墨言對這裏的認知,感覺更像無照經營的地下治療所。灰暗世界裏有不少這樣的私人診療所。
“你感覺怎麽樣?”
醫生很熱情,職業地問詢著他的情況。
“我想開一點您昨天說的藥。如果不太麻煩,昨天相同的止血也想請您幫我再做一次。”墨言直接表達了來意。
“請問止血需要多久?”
“很快,30分鍾吧。”醫生停下了自己的思路,看著眼前的病人,皺起眉頭,責怪地說:
“是又出血了嗎?我還是昨天的建議,你的胃病很嚴重,需要臥床修養,最好到大醫院住院觀察。胃出血是很危險的,如果再像昨天那樣暈倒路邊可不一定會幸運的遇到好心人了。”
“我知道,隻是我一時走不開。請您幫我做一次止血吧。”墨言第三次看了手表,他直奔這間診所就是因為這個醫生了解情況,並且他昨天的推測很準確。這樣可以節省不少時間,他也怕耽誤了少爺的正事。
“止血隻是暫時的,一點刺激就有可能誘發再次發作,你還是要……”醫生檢查著墨言的身體。
“咦?你吃了止血藥?”醫生反問。
墨言回想了一下,點了點頭。藍瞬確實有止血效果。
“效果不錯。”醫生肯定了藍瞬的神奇效果。
“這樣的話,隻要不受刺激應該可以維持的時間長一點。”
醫生站起身,“你等一下,我準備一下就給你做處置。”
他繞進身後的屏風裏,墨言就見他邊擺弄器械,邊接著說。
“你要吃一點清淡的流食。切記不可空腹,要按時吃飯。”醫生把手機放在器械的控製版上。
“就算給你開了藥,你不好好保養也是沒用的。胃病三分治,七分養。”
“平日飲食不規律是不行的。就算工作忙,也要吃一點。”
醫生確定墨言不會察覺自己的異常,偷偷發了一條短信出去。
他來了!
“你別擔心,這個稍微有點難受,但是不疼。
“好了,你過來吧。”
墨言收回四下打量的目光,在他身邊的治療床躺好,多看了幾眼狹長的管子就招來了醫生的安慰。他想告訴醫生,他隻是習慣了評估一切接近的人或物,同害怕沒有任何關係。
“哎呦!”醫生突然一拍大腿,不好意思地說,“你看我這記性,忘了給你用麻藥。”
“你等一下啊!很快的。”醫生立即調轉方向,在治療車上翻找起來。
“不用麻煩了。我趕時間。”
“這……”醫生停止了手忙腳亂的動作,略顯為難,常用的麻藥就在手邊第二個抽屜裏,他隻是想拖延一下時間。
“沒關係!”墨言再次確認了時間。
“好吧!”醫生怕引起墨言的懷疑,不便再堅持,希望他能來的夠快,或者看到信息的時間夠早吧。
處置很順利,墨言忍下了所有不適,盡力配合著,比用了麻藥還節省了五分鍾,醫生還以為那人趕不上了。
就在這時,敲門聲適時地響起。門上的小窗可以看見一頭短發,和醫生熟悉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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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 今天稍微有點晚了。這周出門溜達了一圈,日出和星河很美,就是海拔太高,有點暈。我回來了,沒有跑丟。本周更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