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哲下線
李四帶人從入口衝進來,迅速把場麵控製下來,傅殘陽瘋了一般衝過去,抱起方哲,“方哲…方哲你醒醒,你還好嗎?還好嗎?回答我啊!你還好嗎?”
“少爺。”,墨言蹲在他們身邊鎮定的幫傅殘陽按住方哲的傷口。
“滾,不許你碰他,你給我滾!”,無情地甩掉墨言的手,狠狠一推,墨言沒蹲穩,跌坐在地上,撐了好久才站起來,默默退到一邊遠遠看著。
“方哲,哲哲,哲哲,你醒醒,你還好對不對,對不對?”
方哲胸口一片殷紅,一點點侵潤他寬大的衣衫,花白邊角繡著雄壯圖騰的長衣,是方堂主今早才送給方哲的禮物。
傅殘陽抱著方哲不放,老四帶來的幾個醫生隻能在他懷裏給方哲做檢查,幾分鍾過後,槍正中胸口,他們紛紛搖頭。
“不!方哲沒事,你們說謊,說謊。不要停手,快點救他,救他。”,傅殘陽把臉貼在方哲的臉上,漸漸流失的體溫讓他害怕,“你冷是不是?哲哲,我抱著你。”
老四遞給醫生一個眼神,醫生會意的上前給方哲打了一針。
“殘陽!”,方哲緩緩轉醒。
“方哲!”,傅殘陽驚喜地破涕為笑,“你醒了就好,他們說你要死了,你快告訴他們沒有,你還好好的。”
“殘陽,你哭了?”,方哲伸手抹掉了傅殘陽的淚,留下了一道血汙,“你說過,我們是朋友對嗎?”
“對!”,傅殘陽連連點頭。
“那我對你不好的地方你會原諒我的對嗎?”
“你那裏對我不好了,你一直對我好的,你要是這樣,這樣死了,就是對我最不好了。”,傅殘陽忍著流下來的淚水,他知道,這是哲哲最後能和他說的話了。
“殘陽,如果我死了,可以請你對我方家多加照拂嗎?父親他隻有我一個兒子,我不在了,方家再有什麽,我不知道他會如何。”
“殘陽,幫我照顧父親。好嗎?”
“哲兒——”,方堂主衝進人群,從傅殘陽手裏把方哲搶過去,緊緊擁在懷裏,“哲兒!”
“爸爸!”,方哲費力地擁住父親,把臉貼在他懷裏,“爸爸,哲兒要走了,對不起!”
“不許胡說!”
“哲兒,相信爸爸,你會沒事的。”,方義堂堂七尺男兒強抹掉眼淚,慈愛的撫摸方哲的頭,哽咽難語。
“哲兒相信你。哲兒還可以和您在一起,明年哲兒還可以穿您送的新衣服,您還答應今年會帶我出席慕辰的宴會,哲兒會陪您一起去的。”,方哲斷斷續續勾勒美好的未來,黯淡的眼眸裏洋溢著幸福的笑。
“嗯!會的,會的!”,方義用力附和,恨不得用盡全身的力量。
看著這對父子在生死離別時用這種美好的欺騙彼此安慰,周圍的人紛紛紅了眼,傅天站在遠處偏了頭。
“爸爸,哲兒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哲兒騙了您好久,哲兒的手好了,哲兒可以開槍了,墨言還教會我用回旋鏢了。”,方哲奮力把右手舉給方義看,到了半空突然沒了力氣跌落下去,方義一把握進手裏。
“哲兒,真的嗎?”
“真的!您可以問他們,剛才哲兒好帥的,哲兒的槍法比以前還要好了。”,方哲的氣息越來越弱,剛才給方哲打針的醫生衝老四搖搖頭。
“爸爸,哲兒累了想睡一會,這次可能,可能要睡好長時間,您不要叫醒哲兒好嗎?”,方哲的眼皮越來越沉。
“不,哲兒不要睡,不要睡。”
“爸爸,不要為哲兒的手內疚了好嗎?哲兒證明了我還能用槍,哲兒沒有遺憾了,隻要您不在為哲兒傷心,哲兒就可以睡的很香甜。”
“爸爸,寵哲兒一次吧。哲兒保證等我睡醒了一定什麽都聽您的,不會再惹您生氣。”
方哲用最後的一點力氣往父親那邊湊湊,鑽進父親的懷抱,枕著父親的手臂,美美地閉上眼睛,嘴角幸福的笑意如果沒有紙灰的臉色一定會讓人誤以為他睡著了,而且做著恬美的夢。
無聲流淌的血液還殘留著他溫熱的體溫,可是他鼻翼和方義手指間細若遊絲的氣息再也不會回來了。
“哲兒!”,方義哽咽著輕喚。
“哲兒!”,方哲痛苦地搖著兒子的身體。
“哲兒——”,方義仰天長嘯,如同蒼茫原野孤狼的悲慟哀鳴,響徹天際。
“方叔叔!”,傅殘陽慢慢接近,哽咽難以再語。
“噓!”,方義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小聲點,別吵醒了哲兒。”
給兒子擺了一個舒服的睡姿,方義緊緊把他擁在懷裏,“哲兒,好好睡吧!爸爸不吵你。”
“我從來沒陪過他,從來沒陪過我的兒子過一次生日,過一次年,吃一頓隻有我們兩個人的飯,單獨在一起的時間都少的可憐。讓我好好陪他一次吧,最後一次了。”
哲兒,爸爸對不起你!
“方叔叔……”
“殘陽!”
傅天拉住孩子,“讓他和方哲單獨待一會吧!”
“墨言,帶殘陽離開這裏。”
傅殘陽被墨言半推半拉帶走,他扭著頭,視線一直沒有離開方哲,眼淚像穿串的珠子,吧嗒吧嗒的往外湧,水霧裏方哲漸漸模糊,隻留下紫羅蘭花的紫還有血的紅。
沒有人願意打擾這對父子最後的道別,悄悄退去,老四自動讓衛兵遠遠把那裏封鎖起來,留單獨的空間給這對父子。
“天!”
“宇,給他們點時間,不要打擾一個父親對兒子最後的愛,給他最大限度的幫助。其他的你看著辦,我去看看殘陽,他的情緒好不穩定,我擔心他做傻事。”
“放開我!”,傅殘陽掙脫墨言的拉扯,一拳把他打進路邊的荊棘裏。
“噝!”,“噝!”,“噝噝……”
密密麻麻的尖銳小刺在墨言身上撕開好幾道口子,傅殘陽的力氣還真大,銳刺撕開衣服不算,還在皮膚上留下幾道醒目的血痕。墨言咧咧嘴,悶不出聲地爬起來,傅殘陽看他眼神是從沒有過的冰冷,懷疑墨言是父親派來的奸細時也沒有如此冰冷過,像埋藏在冰川幾千米以下幾百年的冰晶一樣,寒氣逼人,凍得人寒戰連連。
墨言愣了一下,向前一步,屈膝而跪,這次傅殘陽依舊躲開不受,但沒有了曾經的不忍,多了深深的厭惡。
“少爺,對不起,是墨言的錯。請您重責。”,墨言心中悲痛一點都不必傅殘陽少,沉重的愧疚已經壓垮的他喘不過氣。
“殺了你,方哲能活過來嗎?”
“少爺!”
“不能!”,傅殘陽自嘲地回答,“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一次都不要再見你。”
“少爺!”,墨言驚恐的抬頭。
“你閉嘴!”,傅殘陽生生打斷急切的墨言,“不要拿保護我做借口,你是自私,自私的隻保護我,放棄了方哲!你忘了我欺負你的時候是誰一再給你說話,你忘了方哲是怎麽待你的?”
“一個如此自私的人不配留在我身邊,我不要你再害死我其他的朋友,你的保護我要不起,我寧可今天和方哲一起死也不要這樣痛苦!”
“對不起!”,方哲不拘泥於身份的灑脫性格讓他和墨言的關係同他和傅殘陽一樣親近。很多傅殘陽看不到的地方,墨言和方哲秘密增進著感情。墨言對傅殘陽是忠誠的兄弟大愛,墨言對方哲卻是平凡的朋友之情,沒有花巧,沒有生死與共,溫默的流淌在他們平凡的生活裏。
傅殘陽的每一句指責都像在墨言已經流血的心上又插了幾道,方哲亦是他的朋友,絲毫不比傅殘陽的感情少。
“對不起?對不起方哲可以活過來嗎?”,傅殘陽再次哽咽:“你知不知道方哲是我第一個朋友,是辰學院唯一一個敢和我交朋友的人。他內心很怕他的父親的,可是他為了我硬是求著方叔叔帶他去見在他當時的思想裏神一般的人,就因為他說了一句,我們做朋友好不好。我還記得,那天看我在吃冷的便當他把自己的午飯給我,我卻沒有收。”
“墨言!墨言哥!你怎麽可以這樣殘忍,殘忍地讓我眼睜睜看著他去死,看著他倒在我麵前,我明明可以救他的,明明!”,傅殘陽痛苦地跪在地上,雙手捂著臉,淚水從指尖滲出來。
“殘陽!”
放下手,父親站在眼前,傅殘陽撲進傅天懷來,大聲地哭泣,這是那次鞭刑後傅殘陽第一次在傅天麵前表現這麽軟弱,無助的樣子。傅天把兒子扶起來,地上涼,身體剛剛好一點,別受了寒。見殘陽哭的傷心,傅天狠狠瞪了跪在一邊的墨言。
“殘陽”,輕輕捋著殘陽抽搐的背脊,傅天小聲安慰著,“沒事了,沒事了。”
“父親!”,傅殘陽抬起頭,一指墨言,掛著淚痕的小臉決然地說:“父親,我不要他,再也不要了,殘陽不要夜衛,殘陽從來沒有過夜衛!”
“好,好,爸爸都答應你!”,這時候傅天自然不會違了傅殘陽的意,滿口答應。墨言心裏咯噔一下,從來沒有夜衛,是要把我在他身邊的四年全部抹掉嗎?少爺!
“聽到你主子的話了嗎?”,教父大人的聲音沒有一絲憐憫。
“嗯!”,墨言大腦一片空白,機械地回答。
“那就該知道怎麽做,找夜尊去,他知道退回的夜衛什麽下場。”
傅天言辭毫無避諱,傅殘陽扭轉頭,什麽下場也和他沒有關係了。
墨言失望地把目光從傅殘陽冷漠的表情上拿開,低頭緊緊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不知道在想什麽。
“怎麽?怕?”,傅天皺皺眉,“連這點擔當夜尊都沒教會你嗎?”
“不是!”,睜開眼睛墨言顯得異常平靜,沒有了剛才麵對傅殘陽指責的誠惶誠恐,小心翼翼。
“墨言想問教父大人,這算不算墨言認主失敗,會不會連累夜尊?”
傅天都沒有想得這樣深遠,猶豫一下,不耐煩地打發:“我分得清是非,不會無故連累他人。”
“那墨言謝教父大人,謝…謝少爺!”,墨言叩首,如果懲罰了自己,殘陽對方哲的愧疚能減幾分,那麽我高墨言願意接受。還沒來得及刻上他名字的勳章,墨言恭敬地擺在地上,起身慢慢退出傅天父子的視線,轉彎處視線在傅殘陽臉上留戀了幾秒。
墨言剛轉過拐角,護衛從另一側小跑著衝到傅天麵前,急切地說:“教父大人,四爺在刺客身上找到了東西,而且刺客的身份很特別,問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要!”,傅天還沒來得及說話,傅殘陽掙脫傅天的懷抱,像野馬風馳電掣而去,是誰殺了我的方哲,到底是誰殺了我的方哲,我要報仇,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