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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心

  藍家的居住地位於傅家,高家和逆風三者圍成的三角形的中心地帶,如果仔細測量你會發現,從這裏去以上三個地方中的任意一個,時間都是一樣的。在整個莊園來看,藍家既不是繁華之地,也不是偏僻之所,中庸的仿佛立在了慕辰貴與賤,榮與辱的中軸線上。


  而別墅的建築風格就像每一代藍家的家主一樣偏重於形式的古板,窗方梁直,嚴肅地方正,找不到一絲柔和的弧度。


  同傅天單獨聊了一會後藍宇剛坐到自家的沙發上,準備享受一下豐盛的下午茶,管家就來報,傅殘陽來訪,忙讓人請了進來。


  “殘陽,你怎麽有時間來叔叔這裏,是不是有什麽事?今天你爸可火著那,不回家乖乖呆著,小心挨罰!”,藍宇攬過傅殘陽,大手使勁在他小腦袋上揉搓,慈愛裏遊離著一份心疼。


  藍宇永遠忘不了自己從天字號抱出來的那副無助的殘破身體,和那副身體的主人睜開眼睛看他,迷離眼神中壓得人窒息的沉重絕望。他總覺得傅殘陽現在的歡快下麵掩藏著瘋狂的痛苦。


  “嗯~~~”,傅殘陽不滿地躲開,“不是我找叔叔,殘陽隻是帶路的,是墨言急著要找叔叔。”


  墨言局促不安地站在一邊,少爺提到他,他小聲地叫了一聲:“藍爺!”,墨言不是第一次來藍家,他有限的兒時記憶裏,藍宇是他父親最好的兄弟,這位藍叔叔小時候也愛摸他的腦袋,就像現在對少爺一樣,使勁的揉搓,充滿喜愛的揉搓。記得父親還埋怨過,說藍叔叔把自己揉笨了。


  藍宇的目光停在墨言身上,心裏大概猜到他來的目的了,他說不選,可依舊抵擋不住對父親消息的誘惑,眼巴巴地追來了。


  “藍叔叔,我來好多次你的家了,可一次都沒參觀過,這回我可要好好看看,我上二樓了。”,很識趣地主動離開,讓墨言單獨同藍宇說話,最重要的事應該是不想別人分享的,傅殘陽如是想。


  “行!小滑頭。”,藍宇當然不會拒絕這麽小的要求。


  “管家,陪傅少爺上去,好好伺候!”


  “是!”


  傅殘陽被管家引上了二樓,等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二樓的樓梯口,藍宇含笑著說:“說吧,你找我什麽事?”


  “我……”


  藍宇笑著,一雙眼睛卻盯著墨言臉上每一個細小的變化,看到他的遲疑,猶豫,膽怯,慚愧,決絕……


  “藍爺,墨言自知不該有這樣的要求,但墨言還是想求您,我父親的下落……”


  果然,他果然要和天問一樣的問題,藍宇眼角的笑意愈濃。傲,真不知道是你的好還是不好,你的下落多少人掛心。


  “我父親的下落求您幫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出乎所料,藍宇愣住了。


  “他們找我父親多是不懷好意,我希望我父親和妹妹平安。”,墨言焦急地說。


  “那自己哪?真的不想知道?”


  “不是不想,而是要不起。藍爺地位尊貴,您不說沒人敢如何,可墨言隻是夜衛,要是被誰抓住逼問我父親的下落,墨言怕自己熬不住刑罰。還是根本不知道來的幹脆,就是想說也說不出來。”


  看著墨言平靜地道出壯士斷腕般的決絕,看他雲淡風輕的表情,藍宇心疼地皺起眉頭,心疼他為父親的心,心疼他的悲苦。他才多大,就要想這麽多的事情。能千方百計維護父親的安危,他心裏該有多掛念他的父親,可父親的下落近在眼前,他卻連知道的勇氣都沒有。


  唉——


  長長出了一口氣,可憐這孩子如此用心良苦,希望傲在遠方能記得墨言為他做的一切吧!這樣的孩子,傲怎麽忍心他以如今一種苟延殘喘的樣子艱難求生?怎麽舍得?想著竟有淚要奪眶而出,藍宇痛惜地搖搖頭。


  “藍爺!”,墨言疾呼,衝上去的步伐戈然而止,一張焦急地小臉刻滿期望,乞求。七竅玲瓏心的他此時隻看到了藍宇的搖頭,藍宇的不願。


  “藍爺!”


  噗通!墨言長跪在地。


  “求您不要拒絕墨言,隻要您能答應墨言保守這個秘密,您的任何要求墨言都答應。”,俯身,虔誠地叩首。


  貼著地麵的臉,看不到表情,兩鬢的碎發微微顫抖,跪伏地麵乞求的卑微姿態,藍宇卻感不到一絲的低賤,空氣似乎充滿了濃鬱的孺慕之情,溫默的情感似一把手伸進藍宇的心裏,讓他的眼淚著了魔一般流出來。任何條件?多麽輕鬆地說出這句話,可這樣的承諾,能把身為夜衛的墨言活活壓死。


  “起來說話吧,孩子!”,藍宇扶起墨言,隨手撫了撫墨言泛紅的額頭。


  “你父親的下落我並沒有!”,拉在自己手裏僵硬著身體的墨言坐下,“我是料定你不會讓我當眾說出你父親的下落,才敢說這個謊言騙所有人的。結果,你沒讓我失望。”


  沒有父親的下落,沒有!當頭喝棒,墨言懵了!要不起就不想要了嗎?不是!不能知道答案就可以變成根本沒有答案嗎?也不是!


  “墨言!”,墨言神情怪異,藍宇擔憂地推推。


  “沒有也好,沒有也好,更安全,安全……”,喃喃自語,墨言看向藍宇,突然如同陽光般明媚地笑起來,藍宇從沒見過墨言如此的笑,一時竟看呆了。


  二樓,傅殘陽漫無目的地走,管家小心地陪著,在一間小型的會客間,傅殘陽指著一張照片上站在藍宇身邊的男孩問:“他是誰?也是藍家的嗎?我怎麽沒見過。”


  “傅少爺,那是我們家的小少爺。”


  “小少爺?藍叔叔的兒子?”


  “是!”,管家笑著點頭,看樣子這個小少爺挺受管家的喜歡。


  藍宇的兒子,傅殘陽仔細端詳起來。


  照相的地點也不是什麽風景名勝,就是這間小會客廳,藍宇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一臉嚴肅。男孩立在他身邊,規規矩矩,可怎麽看都覺得這規矩那裏別扭,看似恭順的眼神裏似乎掩藏著叛逆。


  “他是不是不住在這裏,我怎麽沒見過?”


  “我們小少爺常年在英國讀書,回來的時間很少,傅少爺沒見過也是正常的,我都很少有機會見到,一般都是我們老爺飛過去看他。”


  “哦!”,傅殘陽沒太在意,接著又看了幾間屋子,估摸著墨言和藍叔叔也該談完了,傅殘陽說:“我們回去吧!”


  管家自然沒有異議,領著往樓下走。走到樓梯口,傅殘陽突然止住腳步,樓下墨言正在吃下午茶,而藍叔叔在一邊一會添茶,一會倒水的忙活。


  這是什麽情況?

  “叔叔,你們在幹什麽?”


  “殘陽啊!來一起吃,一起吃!”,藍宇頭都沒抬地招呼,手下小心地給墨言剝著橘子。


  傅殘陽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正想發表一下意見,就聽後麵有人說:

  “藍爺,教父派人來說,讓傅少爺在這裏玩夠就和墨言一起去見他。”


  話音一落,藍宇擔憂地看向墨言,傅殘陽擔憂地看向墨言,統一皺起眉頭。


  墨言倒是安慰他們地笑笑,繼續他的下午茶。藍爺說,日後沒人的時候可以叫他藍叔叔,可以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家,不用太拘束。藍爺還說,他冒險說謊,是因為傅爺舍不得自己跟了別人。他還說,傅爺看著冷漠,其實他比任何都在乎我的去留。


  聽了這些,今天就是再有什麽不幸的事,也是幸福的一天。


  教父的別墅。


  傅天慵懶地仰靠著藤椅,頭偏向窗口的一側,窗外一潭湖水紅光粼粼,夕陽倒在裏麵如血地豔麗,讓人很容易聯想到它的名字,葬心湖。


  冥夜悄然入門,小心地靠近。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傅天慵懶地轉回頭,壓著眼皮摩挲食指上寬大的指環。


  “冥夜見過教父大人!”,冥夜停在合適的距離,俯身見禮。對夜衛而言,教父是一個喜怒無常的存在,前一秒他可以和你相談甚歡,下一秒他也可以翻臉。所以謹慎,本分是每代冥夜都會留下的警告。


  教父可以不需要太聰明的夜衛,但是他會需要忠誠的夜衛。


  “李先生並不合作,即使屬下以命相要挾,因為您說不能傷害他,所以屬下沒敢再用強。”,冥夜低頭,盡量平靜地回複。


  “哦!”,眼角微笑,“怪不得在公證界享有盛譽,確實有些膽識,隻是屠長老那樣的人,怎樣會結識這麽出色的人物。”,在傅天心裏已經給了李先生很高的評價。


  “教父大人,據追衛回報,真正同李先生有交情的是屠二爺,李先生少年時代家境貧寒,母親早逝無法下葬,是屠二爺把自己半年的飯錢都給他。”


  “原來如此,屠威倒是個重情重義的男子,可惜了他的哥哥。”


  “李先生把紙條給了屠長老?”


  “沒有!”


  傅天目光凜然一震。


  “屬下離開後回轉,看到李先生親手把字條焚燒了,而且他自己也沒看內容。這是屬下用特殊手段,得到的副本。”,冥夜上前一步,半跪下去,恭敬地奉上疊得方正的紙張。


  傅天遲疑了一下才緩緩拿起字條,打開的瞬間,傅天覺得自己的心跳加速,心底竟生出一股莫名的膽怯。一點點展開,白色的底色上露出了黑色的線條,然後是一個完整的名字。


  這……錯愕,隱怒,釋然,驚喜,欣慰一係列的情緒相繼出現在傅天的臉上。


  “好了,我知道,我想你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是,教父大人。冥夜知道該如何做。”


  “那就好。下去吧,去藍宇那裏把殘陽叫來,要是墨言也在,就一起來。”


  “是!”


  房間隻剩下傅天一個人,他無奈地搖搖頭,輸給這個人,還真是氣不得,怒不得。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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