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情分
“他怎麽樣?有事沒有?”,傅殘陽不顧方哲的阻攔硬是從訓練場把正在訓頭訓得歡的軍醫連拉帶拽地弄來,就是看看墨言到底怎麽了,為什麽怎麽也叫不醒。
“沒事!”,明顯軍醫對傅殘陽打擾他的好事很不滿,如果訓頭是一件好事的話。
“就是脫力了,讓他好好睡一覺,然後吃點東西就好了。”,軍醫不耐煩的語氣痛訴著傅殘陽他們的大驚小怪。
“真的?”,傅殘陽舒了一口氣。
“是暫時沒事。”
“呃——”
“你們幾個誰都沒照顧過人嗎?這濕衣服還穿在身上,沒病也弄出病來。”
掀開被子露出袖子的一角,軍醫差點氣笑了,穿著濕衣服還把被子唔得嚴嚴實實,真虧他們能想得出來。
傅殘陽他們三個這時才煥然大悟,馬上七手八腳地給墨言脫衣服,目光觸及漸漸露出來的背脊,傅殘陽的手停在半空,癡癡地盯著,不敢再碰墨言。
背脊上層層疊疊的傷痕,觸目驚心,尤其是橫貫的二十多條傷痕,絲絲的血色透在傷口裏,含苞待放地含在裏麵,呼之欲出。一看就是新傷,汗水裏泡著,鹽把傷口沙的嚇人的發白。
傅殘陽三人的腦海同時出現了一個的形象,他們相視異口同聲地說:“是頭?”
“怎麽了?”,脫個衣服還能出什麽事,軍醫打包準備走人了,又被他們的異樣吸引過來,一看,臉色坐著索道,直降九萬裏。方哲在軍醫的眼中看到了隱含的怒火,星星之火,卻有燎原之勢。
真是會折騰人啊!明明打了他,明明知道這樣的傷被汗水浸了,那慢悠悠一點點啃食的沙痛有多麽難受,還讓他做那麽劇烈的運動,誠心的折騰人。自己是怎麽過來的,忘了?
軍醫越想越氣,“看我怎麽收拾他。”,說完甩門而去。軍醫口中的他,不用說,傅殘陽他們也能想到是誰。
“傅爺!”,莫紮特的身影在門口出現,恭敬地稟報,“展盟主來了。”
“嗯!”,沉吟一聲,傅天抬起頭,“讓他進來吧!”
從文件堆就的辦公桌站起身,傅天舒展一下疲憊的身體到沙發區坐下,伸手斟了倆杯茶。
“師父!”
看展灝上身隻貼身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還是這個習慣!不自覺地牽動嘴角,傅天淺淺地笑了,溫和地招呼他,“過來坐。”
傅天年輕的時候,對弟子的脾氣那叫一個暴,動不動就要打人,為了不因為脫衣服慢而給自己帶來更多的皮肉之苦,展灝養成了去見師父隻穿一件襯衫的習慣,不論是盛夏還是飄雪的冬日。
還記得有一次傅天突然不打了,隻讓到外麵罰跪,三九天的,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在外麵呆久一點還凍得瑟瑟發抖,展盟主穿著單薄的襯衫,就那樣跪在雪地裏,紙片一樣的大雪花一片一片把他凍成瑟縮的冰雕。
展灝也笑著坐下,卻不敢不坐實,半邊屁股搭著沙發邊,上身謙卑地躬身。
對於弟子隻有兩種可能,要麽跪著,要麽站著,不是罰站,隻是傅天的規矩。就是陪師傅吃飯都是站著吃。
以達盟盟主的身份重回師傅的門牆,倒多了這種優待,或者說是尊重和縱容。尤其是在外界,傅天把達盟盟主的麵子給的足足的。
這過分的尊重有時都讓展盟主害怕,害怕回到私下裏,師傅就是一頓好打。可從來沒有過,就是錯了也就是訓斥幾句。這樣的疼惜,展灝一麵高興,一麵失落。終是要長大的,終是要獨當一麵的,師父給了自己一幫之主的尊重,也給了自己該扛起來的責任。
“等多久吧!喝杯茶解解乏。”,傅天把茶杯推到展灝麵前。
“謝師父!”
茶水的溫度剛好入口,隻是茶味太濃,苦澀的味道已經失去了茶的清香,對茶師父向來講究,如此濃茶實在不像他的喜好。不禁皺皺眉,轉頭看到桌上堆積如山的公文,展盟主心疼起師父的辛苦。
“師父,濃茶對身體不好,讓小展重新給您沏一壺吧!”,說著展灝身子一矮,跪到了地毯上,一應的東西桌上都有,連開水都是現成的,展盟主嫻熟地擺弄起來。
“起來!”,傅天把展灝拉起來,往沙發上輕輕一推。
傅天眉毛輕挑,語氣不善,展灝以為師父要教訓自己,不敢用力抵抗,等失了重心結結實實跌坐在沙發上才發現師父沒那個意思,倒是自己多心摔的難看。
“我這裏有的是可以斟茶倒水的人,用不著你跪著沏茶。”
“師父,小展是您的弟子,服侍您是應該的。”,看師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誤會展灝小小地興慶了一下。
“你先是達盟的盟主,之後才是我的弟子。就算是慕辰的臣子,見了我 ,行個下屬禮也就夠了。”
“師父!”
“尊重不在這些形式上,師父知道就行了。你手下還有一群兄弟仰仗你,你臉麵不好看,讓他們的臉往哪擱。既然做了這個位子,就要坐好。”
“小展明白!小展以後會注意的,可師父這裏,不管我的身份如何變化,我都是師父的弟子,師父說得,罵得,更打得,小展不覺得丟臉。”
展灝這番話傅天心裏很受用,他輕輕拍了拍展灝的肩膀,表示理解。
“說說吧,來找我幹什麽?”,傅天轉換了話題。
“師父,小展是來求您的,求您給小展一個逆風的名額,小展想送人去曆練。”
“誰?”,一絲驚訝在傅天眼底飛速劃過,“是瀚海?”
“是,師父,就是他。”
“聽說這次蚩尤之行的事,你也找了藍宇,讓他幫忙把瀚海安排進去?”
傅天聽起來隻是百無聊賴的閑聊,可展灝卻不敢怠慢,小心地點頭,“是,師父!”
藍宇按理是展灝的師叔,而傅天很討厭自己的弟子找自己的兄弟央求什麽。所以誰都不敢讓這些個師叔伯們給自己求情,就是實在挨不住罰了,也不敢求這些個師叔伯。
“可有島上的消息?”
“有!”,師父不方便派人觀察島上動向,可擔心小師弟的心展灝還是明白的,如實把自己知道都說了。
“聽說他們上島那天很精彩,不服逸頭,結果差點讓逸頭給喂了鯊魚……”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是那麽好惹的,真是自討苦吃。”
傅天笑了,展灝也陪著笑起來。
“小展,你手底下的人不錯啊,還有能上生死島的人。”
傅天笑眯眯地誇獎,悠閑自得。
展盟主卻是心神皆震,暗暗叫苦,完了,中招,師父是有意套自己的話。師父的逆風有沒有能上極限島的人,不知道,可達盟一定沒有那樣身手的人。
“師父,這是……”,展灝支支吾吾。
“你慢慢想,慢慢編,我不急。”
傅天懶散地靠著沙發,樣子還真是不急的。
“小展是雇人上的極限島,這次小師弟不是也去了,我怕瀚海那孩子不懂事忤逆了小師弟,所以就……”
“什麽忤逆,瀚海和殘陽年齡差不多,就是孩子之間的打鬧,別太認真了。”,傅天不以為意。
“瀚海的事情,我也聽說一些了,你這個父親別太嚴厲了,要說他不尊重你我都不信。在我這裏的幾天,一聽你的名字,他的小臉上又是害怕,又是歡喜的。小懲戒是可以有的,但要適可而止,別等傷了孩子的心,後悔都來不及。”,展瀚海那孩子,懂事的時候真懂事,撒嬌的時候也真招人疼愛,傅天是真挺喜歡這個小家夥。
“是師父,我知道了。”,展灝嘴上答應,心裏卻是另一番痛恨,他痛恨瀚海身上流著的血,又怎麽會對瀚海好。
“小展,你雇了誰,既然他有能力上極限島,師父也想雇傭他做點事情。”
“師父?”,展灝的心又提了起來,自己真是沒記性,怎麽就總愛給自己挖坑,早晚有一天把自己埋了。
“是誰這樣有本事哪?”
傅天盯著展灝的眼睛,迫使展灝不敢說假話,也不敢不說。
展灝低下頭,不得不說了一個名字。
“逐影!
“他好本事啊!”,傅天的和顏悅色刷地變成了嚇人的陰沉,展灝似乎都聽到了那刷的一聲,還有怒火噗噗上竄的動靜。
逐影出的什麽餿主意,下回再有這樣的事讓他自己來,自己的小心髒可受不了。
展灝大著膽子去偷瞄師父的表情,結果不看還好,一看他可憐的心髒差點蹦出來,師父笑了,冰冷的笑。
“逐影打的如意算盤啊!以為惹怒我,我就會把叫回來教訓,然後他就留在我這裏養傷,可憐巴巴地賴著不走,然後名正言順地回到我身邊,認我這個師父了!他可真了解我,知道什麽是我的底線,就敢如此輕易地越過!”
徹底完了,徹底完了,被師父看穿了,展灝愣在當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就是逐影和自己計劃好的,分毫不差。極限島那裏有師父尊重的人,誰都不可以染指那裏,他自己都不可以,所以極限島沒有一個慕辰的探子。
“小展,轉告他,既然他不把我的話當回事,如此不尊重我,還認我這個師父幹什麽,我也不再庇護他,讓他小心自己的小命,逸頭可不是好惹的。”
“師父,別!”,師父要是真的不管逐影了,逐影的麻煩就大了,就是不死被天天追殺也不是好玩的。
“什麽別?既然做了,就該有承擔後果的覺悟。”,傅天起身欲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也有份參與,這筆賬給你記著,心眼用在我身上不是早就教過的規矩,還敢再犯!”
“師父,逐影隻是……”
“閉嘴,再說你和他同罪,日後再見,你就是達盟之主,我自會以禮相待。”
展灝的千言萬語被傅天都堵了回去,再被師父逐出門牆是他死都承擔不起的罪責。
“瀚海去逆風的事情,等幾年吧,他還小,等幾年你也再想想是不是真的要孩子去吃那種苦。”,傅天甩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