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之行
方哲和墨言回來的那天正是蚩尤之行參加名單公布的日子。
蚩尤之行,在學生之間又被稱為“勇士天下”,那將是一段驚心動魄的日子,是對膽量的挑戰,是對意誌的磨礪。慕辰的名門之後,世家子弟被送來辰學院的原因,幾乎百分之九九是為了蚩尤之行。
論文化課,辰學院除了相對自主的選擇權,同外麵普通的學校也沒太大的不同,蚩尤之行才是這所貴族學院的精髓所在。從第一屆蚩尤之行到現在,它已經不僅僅是學生之間的榮耀,更升華成了父母,甚至是家族的一種光榮。
大紅榜單,用濃墨蒼勁有力地書寫著一排排名字,像是即將出征的戰士。貼在學院大門口的黑板上,早晨上學的同學們把板報圍得水泄不通。
蚩尤之行,名額有限,雖是自己報名,可最終還是校方綜合報名學生往年在校的成績來確定“出征”的名單。
傅殘陽擠在人群裏,以他曆年武技三甲的成績,上榜並非難事,可父親會不會阻擾,他並不知道。報名的表格,一到手他就簽上自己的大名,連家都懶得帶回去。反正隻要表格一交,父親自然會接到消息
忐忑地的心情終於在快看完榜單的時候安定下來,穆殘陽三個字被寫在了偏僻的角落。長舒一口氣,轉身欲走,猛地停下來盯著離他的名字不遠的兩個字出神。他怎麽也去?低頭離開,身後的人群依舊沸騰,吵嚷,傅殘陽微微皺眉。他沒有注意到,還有一個他認識的人被寫在紅榜的最後一個。
懷著擔憂,傅殘陽在教室裏見到了他想見的人,方哲,還有那個現在說不上來到底是討厭還是喜歡的墨言。
午餐時間,桌上花瓶裏的六朵黑玫瑰異常醒目,今天傅殘陽他們挑了一個相對獨立又臨窗的位子坐了,他有些話要和方哲談。
飯吃了大半,傅殘陽說:“方哲你也去蚩尤之行。”,
“嗯!”嘴裏塞著東西,方哲含含糊糊回答。
“你……”,傅殘陽欲言又止,“你的情況,參加蚩尤之行,恐怕困難重重。不會是方叔叔逼你去的吧!要是的話,別不好意思,我去和方叔叔說說。”
“你看不起我啊!說誰不行?沒看學院都同意了嗎?”,方哲反駁的很衝,可還能聽出方哲玩笑的意味。
學院同意,這也是傅殘陽奇怪的地方,導師好像不知道方哲情況似的。可方哲的體能成績向來不好,按理是不應該通過審核的。
“方哲,我說的是真的,是不是方叔叔逼你去的。”
“不是!”,方哲肯定地回答,“是我自己的執意要去的。”
放下刀叉,方哲正經起來,他垂下頭,感情複雜地擺弄著自己的手,“為了這隻手,我父親他一直很內疚,雖然他不說,可我感覺的到。那一次以後他再沒真正罰過我,氣急了也就是罵兩句,罰寫幾個字。”
傅殘陽你可知道,為了和你做朋友,我氣得我爸再次狠狠地教訓我,日後你一定要補償我啊!
哼!
方哲突然壞笑起來,勾起的嘴角慢慢消散著眼底的哀傷。
“我不想因為我的手我父親心裏更難過,所以我要去,一定要去。”
“方哲!”
“以前怕嚴厲的父親,現在倒希望那樣的父親能回來,能再嚴厲地管教我一二,不用畏首畏尾的,生怕觸碰我那一根敏感的神經。”
“殘陽,別擔心我,右手用不上力氣,我還有左手,咬咬牙體能也能熬過去。再不行就認罰唄!總能堅持下來的。”
傅殘陽都被方哲的話弄的一陣感動,一陣心酸,不知道方叔叔聽到會是怎樣的心情。
“少臭美,誰擔心你!我是怕你去了天天被罰的爬不起來,我還要照顧你。”,傅殘陽努努嘴,一臉的不樂意。
“誰用你照顧,怕隻怕到時候你都自顧不暇,我讓墨言照顧我。”,方哲配合著傅殘陽活躍著氣氛。
“他?他也去嗎?”,傅殘陽指指旁邊木頭一樣傻傻坐著,一言不發,試過毒後就一直和蔬菜沙拉較勁的墨言。他屬兔子的嗎?都不愛吃肉,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是啊!你不知道嗎?我早上來的時候還見你剛離開紅榜,不會說,你沒看到墨言的名字吧。在紅榜的最後,最後一個名字就他。”,方哲替墨言回答。
傅殘陽向上翻了一個白眼,他也跟去,真是陰魂不散啊!一定又是父親安排的,墨言才來,學院裏根本沒有他的成績記錄,怎麽會選他去參加蚩尤之行。
傅殘陽推測的沒錯,第一批篩選就把墨言排除在外了,因為他不但沒有成績記錄,學生日誌裏隻有一條的記載,還是沒有完成作業。傅天隻是讓夜尊把墨言在逆風的各項考核成績抄錄一份給辛院長送去,這位愛才惜才的老學究就妥協了,親自把墨言的名字添在了紅榜的最後一個。
蚩尤之行的出發日期安排在了一周後,而這一周學院給這些即將遠征的戰士放假,盡情狂歡。說來這還是華夏國軍部的慣例,慕辰同軍部常有往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就采用這個習慣。
傅殘陽和方哲都沒像其他人一樣出去瘋玩,隻是反複整理著自己的行囊。
在墨言的督促下,出發那日的清晨,傅殘陽主動去拜別了傅天。傅天正穿好華服,準備去和兒子道別。
“父親,殘陽走了。您注意身體!”
語調雖然生硬,可畢竟是兒子對自己的一番心意,傅天絕沒想到殘陽會來同他道別,心裏一陣欣慰。
麵無表情的傅殘陽卻是在想下回如何才能贏過墨言,不用來說這些肉麻的話。
……與此同時,方哲坐著同樣的事,不同的是,一站一跪。
“父親,哲兒走了。您保重,不要為了哲兒憂心,哲兒會很努力,帶蚩尤勳章給您。”,方哲俯身,咚咚咚三個響頭重重扣在地上。
站在二樓的落地窗前,方堂主看著兒子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裏一頓一頓的疼,想把他緊緊擁進懷裏,不放他離開。那樣一隻手,兒子要比別人多付出幾倍的辛苦才能完成蚩尤之行?可兒子小小的身影跪在那裏時,自己竟沒有勇氣阻止他。
原來他真的長大了。
“我不想因為我的手,父親心裏更難過,所以我要去,一定要去。”
“……右手用不上力氣,我還有左手,咬咬牙體能也能熬過去。再不行就認罰唄!總能堅持下來的。”
幾天前有人送來了一份錄音,方堂主一遍一遍聆聽讓他心疼的無法呼吸的聲音。
哲兒,成全你的這份孝心!爸爸不要勳章,隻要我的哲兒平安地回來,少吃點苦。
沒有預料中萬眾矚目的歡送,沒有父母聲聲叮囑的依依惜別,蚩尤之行的小隊在學院普通的教室裏集合,然後悄然登上出發的飛機。
那不是大家想象中豪華的頭等艙,而是一架軍用飛機,或者說是一架軍用貨機。光線昏暗,空曠的機艙連個小板凳都沒有,窗子更是想都別想。
這些辰學院的高材生,那個不是身價豐厚,再說蚩尤之行在他們心裏可是像英雄出征一樣偉大的事情,剛想抱怨,艙門就怦的一聲關的死死的。吵雜的抱怨聲緊接著被轟隆隆的螺旋槳淹沒。
墨言拉著傅殘陽和方哲急忙靠邊扶著艙壁站好。飛機起飛,突然的加速度,那些還搞不清楚狀況,滿嘴不滿的同學哎喲哎呦東倒西歪地摔了一地。
隨著時間的推移,機艙裏安靜下來,昏暗裏未知感不自覺地帶給人們恐惶,到處不是冰冷的金屬質感,就是和自己一樣未知的眼睛。傅殘陽他們三個坐在一個角落,墨言把那兩個護在身後,他倒沒覺得怎麽樣,就是無聊地很。
飛機飛了很久,看不到外麵,總之是感覺它飛了很久,很遠。
前麵傳來幾聲低聲細語,然後螺旋槳壞了一樣咣咣地響了幾聲。
“做好了,要降落了。”,墨言突然低聲提醒。
傅殘陽和方哲實在閑的無聊,正低頭各自數手上的皺紋到底有多少,愣了一下,兩個遲緩的家夥就慢了一拍。
墨言的話音剛落,飛機真的下滑急速降落,傅殘陽和方哲同時一個不穩,差點跌倒,幸虧墨言眼疾手快避免了他們狼狽的下場。
飛機外,是一片金色的海灘,陽光照在上麵暖洋洋的,讓人不自覺地想起米國西海岸多彩的夏日。身後是一望無際的海洋,厚重的藍色,那是西方騎士精神的象征,名譽、禮儀、謙卑、堅毅、忠誠、驕傲、虔誠。
沙灘上站著三個人,清一色的軍綠色迷彩服,式樣融合了很多不同民族的特點根本無從判斷他們的國度,但一看就知道那會是一身極為符合戰鬥要求的“戰甲”。三個人,一人站在前麵,兩人落後半步分列兩側。
前麵的那位目光如炬,從他們每個學生身上掃過,蹙眉。這都是些什麽東西?
“去,讓他們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