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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教無類

  亭子裏,華服男孩步步緊逼,傅殘陽躲開他亂點的手指,身後就是紅色的亭柱,他以退無可退。胸中的憤怒也燒到了頂點。


  華服男孩輕蔑地瞄了眼穆殘陽發白的拳頭,“想打我?哼——”,華服男孩冷笑,“小子,我知道你搏擊成績很好,全學院都能排上名號,可你敢嗎?”,脖子一揚,華服男孩大聲地挑釁,

  “敢嗎你?”


  傅殘陽依舊沒有說話,也沒有動,看著平靜如水,心裏卻驚濤駭浪,一股侮辱感讓他怎麽都想揮出蓄勢已久的一拳。


  華服男孩繼續火上澆油,他用手在傅殘陽臉頰用力拍得啪啪作響,“穆殘陽別忘了,學院嚴禁一切打架,我打你不會有人過問,你要是動我一根汗毛,哥向你保證明天你一定會卷鋪蓋滾出這所學院,我看到時候你怎麽向你家裏交代。”


  想到父親,傅殘陽泄了氣。他怕因此受罰,他怕父親失望。教父大人的兒子怎麽能被辰學院退學那?他怕父親生氣,會很長很長時間不來看自己,丟自己一人在空蕩蕩的大房子裏。


  傅殘陽鬆開拳頭,咬牙把委屈都咽進肚子。


  見狀,華服男孩氣焰更加囂張,肆無忌憚地嘲笑:“小子,算你識相,在這裏出身不好就要學會夾著尾巴做人,乖乖給哥跪下磕……”


  華服男孩目光遊離,表情突然變得無比委屈。


  傅殘陽正奇怪他的反應就聽華服男孩說:


  “聽說你在這裏讀書好幾年,你爸一次都沒來過,是你怕,還是你爸怕?天天把你打的全身傷,你爸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穆殘陽你爸就是一個窩囊廢,一個連自己兒子都保護不了的窩囊廢,隻怕他來了還會幫著我教訓你。老子是窩囊廢,兒子就……”


  華服男孩還沒說完,就有風聲呼嘯撲來,接著臉上就挨了重重一拳,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人就倒在了地上,劈頭蓋臉就挨了一頓猛踹。


  “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出言不遜。”


  “我讓你再說,再說一句試試。”


  “和我比出身,比家世,我是你小爺!”


  敢出言侮辱我父親,我打的你爸爸都不認識你


  傅殘陽打的痛快,沒有察覺華服男孩的異樣,他比穆殘陽大幾歲,又多上了幾年搏擊課,雖然不及穆殘陽成績優異,可從力氣上還是占著便宜,怎麽都不會倒在地上任傅殘陽毒打毫無毫無還手之力,可事情偏偏就這樣發生了。


  倒地的華服男孩護著頭咬牙堅持著,沒想到穆殘陽這小子勁這麽大,打起人來這麽厲害,以前真是小瞧他了。那道盛怒的目光終於出現了,他暗鬆一口氣,這場虐打終於要結束了,再晚一會,他就要忍不住了。


  一道嚴厲憤怒的聲音越過眾人,傳進亭子。


  “住手!”


  眾人循聲看去,大家目光所聚之處立著一名老者,一名中年人,老者穿著一身湛藍色的老式唐裝,銀發白須,配上略長的衣袖,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他是辰學院的院長,深得傅天父親的器重,在位多年卻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隻知道他姓辛,學院內外都尊他一聲“辛長老”,雖然他並不真是慕辰的長老。


  他為人和藹可親,往那裏一站都有長者的味道,他樣樣都好,唯獨執著於院規,眼睛裏容不得半點沙子。


  中年人落後辛院長半個身位,是傅殘陽的導師,姓封。他也穿著同辛院長一個款式的唐裝,隻是顏色換成了灰白色,用料也沒有辛院長的考究,同樣半長的衣袖,同樣的立領,也是一樣的站姿,封導師沒穿出一點唐裝的正氣坦蕩,相反流露出來的是邪氣奸猾,飄忽不定的眼睛更帶給人強烈的不安。


  封導師一直瞪著傅殘陽,看樣子是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正在平複自己的情緒,“傅殘陽!”,終於說出話來聲音也因為激動和憤怒帶著強烈的顫音,


  “你你你…你好大的膽子敢在學院裏打人,你眼裏還有沒有學院的院規?平日你和同學們不睦,多生事端,我念你年少多次同你談心,沒想到你屢教不改,還變本加厲。”


  說道最後封導師的顫音變成低沉的哽咽,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側退一步,躬身歉疚地說:“院長,是我教導無方,您先按院規處置屬下吧。屬下無能,甘願受罰。”,封導師說的情真意切,由不得人不信。


  辛院長馬上扶起他,“小封,不必如此,有我在,自然公正處理。”


  辛院長上前一步,仔細打量了傅殘陽才說:“你叫穆殘陽,你和很多同學不和?”


  班裏的同學不是遠離自己就是欺負自己,這樣說也沒有錯,傅殘陽點頭。


  “你常惹事?”


  不是惹事,是事惹自己,他們要欺負自己總要找些事情做由頭吧,可每次鬧到封導師那裏,不管是什麽。真正惹事的都會安然無事,而自己這個被事惹上的人,就會被封導師按上一個惹是生非的罪名,接受懲罰。傅殘陽早就習慣了封導師的偏向,剛才回頭看到他,結果就可以預見了,傅殘陽都沒什麽害怕的了,隻是院長的突然出現讓他心裏沒底。


  “你惹事,封導師可多次同你談過,教導過你?”,辛院長緊接著問第三個問題。


  教導?談心?如果當眾把你罵個狗血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算是教導,那是有很多次;如果把你關在站著都能碰到牆的黑屋子裏五六個小時算是談心,那就有。傅殘陽知道封導師指的就是這些,雖然照實回答就坐實了屢教不改的罪名,後果不堪設想。可傅殘陽沒有說謊的習慣。


  “辛院長,封導師是教過我好多次了。”


  “既然如此。”,辛院長和藹的麵色沉了下去。他每天都有午飯後散步的習慣,隻是今天平日散步的小路不知道什麽原因倒了好幾棵樹,把路全堵上了。正想著回去的時候又巧遇了封導師,封導師很熱情地邀請他來這麵散步,不想一拐出路口就看到一個學生對另一個學生大打出手,被打同學委屈的表情他看的清清楚楚。


  辛院長的臉色變了,一邊的方哲突然轉身往學院的西南角跑去,那裏有一位學院的名譽院長,如果有一人能救穆殘陽,能勸動辛院長,那這個人一定是他。


  辛院長轉身環視一周,目光在華服男孩停留。華服男孩早被同學扶起來,他的臉頰已經從紅腫漸漸變成了青紫,穆殘陽帶著多日委屈的一拳確實不輕,嘴角的鮮血過了這一會還在斷斷續續地流,身上也有多處清晰的腳印,十分狼狽。


  “這位同學你傷的怎麽樣?”


  “謝謝院長的關心,我還好。”,說著華服男孩扶著胸口猛咳了幾聲,在辛院長凜冽的目光看向傅殘陽的時候,馬上開口:“院長,我和穆殘陽隻是鬧著玩,他的搏擊成績是我們班最好的,我們隻是切磋切磋,您要是當了真,日後我就不好和穆殘陽相處了。”,華服男孩目光遊離不定,不敢看院長,更不敢和穆殘陽對視,似乎害怕著什麽。


  華服男孩說的話聽起來,他還是一個友愛同學,受了委屈還想著幫同學遮掩的好人那。可此時聽在別人的耳朵裏,無疑是告訴大家傅殘陽仗著自己身手好,有些家世背景,經常欺負同學,他甚至害怕院長今天處置了傅殘陽,傅殘陽日後會報複他。


  “你不用解釋了,事情我都清楚了。也不用擔心,學院有學院的法度。”,辛院長好聲安撫了華服男孩。


  轉頭看向傅殘陽的目光越發淩烈,穆殘陽這個名字辛院長以前就知道,聽說這個名字是因為他是全學院年年搏擊成績的三甲。辛院長還曾一度認為他是一個可造之材,不想小小年紀就學會了恃強淩弱。


  “你們入學的第一天,第一節課,導師教導你們的就是院規。穆殘陽,你還記得吧?辰學院的學生多數都是慕辰的權貴之後,如果人人不把院規放在眼裏,靠著父輩的庇蔭,仗勢欺人,那學院如何做到有教無類。你剛才說,比家世,比出身,你是他小爺,學院隻有來求學的學子,沒有小爺。你要當小爺回家去,這裏容不得你。現在就離開,明天叫你的父母來辦理退學手續。”


  “院長,是他們先……”


  退學?傅殘陽急了。


  “你不必說了,不管什麽原因都是你打了人,我看的很清楚。”


  不審不問,不給自己解釋辯解的機會,僅憑他們的一麵之詞和他看到的斷章殘影,聽到的隻言片語,辛院長就定了自己的罪,這和偏向的封導師有什麽不同?有教無類,傅殘陽真覺得這是最大的諷刺。


  “院長,念他年少,讓我勸勸他,認了錯就再給他一次機會。”


  辛院長未置可否,封導師走近了,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卻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


  “穆殘陽,你認命吧,是我們設計陷害你的,要不院長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誰叫你沉不住氣一激就動手,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怪你那個無能的父親,給了你被人欺負的賤命。”


  “孩子別固執,快給院長認個錯,要不老師也幫不了你。”,封導師假惺惺地好言相勸。


  “你閉嘴,卑鄙,裝什麽好人,你根本不配做導師。”,傅殘陽一把推開封導師,趁他站立不穩還補了一腳。敢說我父親,踹你都是輕的。


  “放肆!”


  “放肆!”


  兩個憤怒的怒喝幾乎不分先後地響起,辛院長移目,在傅殘陽身後找到了同自己說一樣話的人,在相貌上他和傅殘陽有著太多的相似之處。


  聲音傳進大家耳朵的同時傅殘陽和封導師之間多出一道人影,替封導師受了傅殘陽一腳。傅殘陽抬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驚恐地回頭,果然……


  “爸爸?!”


  傅天臉色鐵青,凜冽的目光讓傅殘陽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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