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白色幽靈
“誒?”
可以說是常態。
一如既往地坐在常盤台的花園中,微笑著品嚐手中精致茶杯裏的香醇紅茶,聽著派閥的孩子們歡聲笑語討論著學舍之園裏外世界發生的大小家常的小操祈,卻因為手機上的一則消息,打翻了手上的紅茶。
“女,女王!您沒事吧?立刻拿毛巾來!您有哪裏燙傷……”
“……潤子,下午的課,幫我請假。”
“誒?”
扔下這句話,小操祈完全不給帆風留下反應的機會,拎起包包,快步走向常盤台的校門。
原本隻是快步走的步伐,逐漸越抬越高,最後變成了完全不顧禮儀的快跑。
按下遙控器阻止所有試圖上前搭話或者跟隨的大小姐,小操祈一路抵達「學舍之園」的門口,那裏,一輛黑色的加長轎車已等候許久。
在司機下車幫她拉開門之前,小操祈就自己動手,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司機明顯明白事情的緊急性,立刻上車踩下油門。
同樣坐在轎車後排的,還有一位身著筆挺西服的成熟女性。雷娜塔·庫克,目前學園都市中擁有最大勢力,基本上控製了整個「暗部」係統的「現十神理事直屬部隊」所屬的「情報分析官」。
當然這些都是表麵上的名頭,「神識」從性質上,依然屬於「暗部」。
車窗外的景色在飛馳,一路衝到「學舍之園」門口的小操祈漸漸平複沉重的呼吸,隨後開口。
“雷娜塔……情報的來源可信嗎?”
“情報來源從學園都市防衛部隊到警備員乃至理事會上層,很遺憾,可信到令人厭惡。”
看著手上打印成紙張的褶皺報告,雷娜塔鮮有的眉頭緊皺,牙齒咬著自己大拇指修剪整齊的長指甲。
聽到這個回答,小操祈顯示呆滯了一會兒,緩緩低下頭,隨即又使勁搖頭,金色的長發左右張狂地搖晃。
“不可能的!因為小夜他!…你也知道的吧!那種異常強大的修複能力和……”
“食蜂大人,在我們親眼見到之前……很遺憾,什麽都不能確定。”
一直保持著一副女強人樣子的雷娜塔,第一次在小操祈麵前無力的低下了頭。
“但是……但是……”
口中越是想否定從報告上看到的一切,心中討厭的預感就越來越明顯。在小操祈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開始顫抖,眼睛不知是該幹澀還是該濕潤,以至於連淚水都無法流下來。
發送到小操祈手機上的緊急報告,內容概括起來非常簡單。
[被卷入巴格吉城鎮壓作戰,十神一夜——死亡。]
這個結論,被隻有黑色紅色和白色的報告文件,用黑色加粗和紅色高亮重點標明了出來。
目的地是神識總部,根據報告內容,飛機上的一切「物件」都在著陸同時被部隊確保了下來,但這種狀態不知道能持續多久。如果有更高的權力介入進來,這些被「確保」的證據隨時都有可能被奪走。
狀況非常糟糕。
不如說,整個糟糕的狀況,正是印證了所有人都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如果十神一夜還活著,別的理事是不可能做出這麽強硬施壓的。
車門仿佛被踹開一樣快速打開,身著西服的女士追逐著在前麵跑動的少女。高級賓館一樣的大廈門口被重兵把守,但所有高大的士兵在見到少女的同時像是退潮一般立刻讓開一條道路。
他們臉上的表情讓人不安。
那是一種,不敢正視她的表情。
一直等待著她的到來,攻堅爆破工程部隊隊長,索洛·霍克一直開著電梯門等在電梯裏,待雷娜塔進來之後關閉了電梯門。
身份識別之後,電梯開始快速下降。
目標是第五層,為了應對其他理事手下的私兵發起強攻這種可能,「那樣東西」被特地安置在最堅固的地下深處。
“大小姐……還請做好心理準備。”
索洛·霍克在電梯顯示的數字變成B5時,說出了這句話。
電梯打開。
那裏,是廣闊的試驗場。現在,由於試驗場裏的照明設施全部開啟,這個位處地下數百米的設施宛如白晝。
而廣闊試驗場的中央,全副武裝的「神識」士兵們分散在周圍層層警戒,最中央,是被稱為“親衛隊”的少女們和各個部隊的隊長們。
佐川鐵人最先回過頭,看向最後到達這裏的三人。
“……你們來了啊。”
再往後,他什麽也沒說,隻是讓開身子,指了指他的背後。
那裏,是一個長方形的黑色箱子。
箱子的正上方,是透明的玻璃板。
幾位少女互相對視了一下,雫好像想說什麽似的伸出手,但又像是觸電一樣縮了回去,和大家一起讓開了道路。
感覺到自己的膝蓋在發軟,腳步在顫抖,但是,即使如此,小操祈還是一步、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個「黑色的箱子」前。
玻璃下麵,靜靜的,一個少年平躺著。
他的雙眼看不出力道的閉上,臉色失去熱量一般發青,他的嘴角微微笑著,心髒處,被挖開了一個大洞。
“小……夜…………”
小操祈的手,無力的搭在已經足以被稱為「棺材」的玻璃板上。
然後,
“嗚……嗚……嘎…啊……………………”
鹹的仿佛灼燒口腔的液滴已經流入口中,嘴裏卻越發幹澀。嗓子像是被堵住的吸管,即使想要發出聲音,得到的結果卻也隻是衝擊著身體的顫抖。
小夜……死……了………?
明明說好了,這次也會平安回來。
明明說好了,等一切結束之後,要一起開一家小診所,一起平靜的生活。
明明說好了,要一起笑到最後。
明明說好了,絕對不會放開我的手。
——
“騙……子………………”
手指冰冷,膝蓋徹底失去了力量。
雙眼失神的金發少女,在擺放著「棺木」的台子前跪了下來。
金色的長發如同瀑布般垂落,讓人看不見她的臉龐,脊梁在不斷顫抖起伏,斷斷續續地,卻無法停歇地嗚咽,在空曠的試驗場中回蕩。
“嗚……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嗚咽很快潰堤,豆大的淚滴劃過臉頰,敲打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十四歲的少女,包裹她一切的成熟外殼支離破碎,讓她像是個孩子一樣哭了出來。
“食蜂大人……”
雷娜塔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瘦小的身體突然停止了顫抖,哭聲也戛然而止,然後,像是驚厥一般,雷娜塔的手突然被揮開。
被淚水念在臉上的金色長發,些微擋住了小操祈抬起的眼。
那雙雷娜塔從未見過的,空洞的,充滿渾濁殺意的眼。
“是…誰……”
“誒?”
“……不管…是誰,找出來……然後……”
小操祈一邊哽噎著,一邊以要咬碎牙齒的力道擠出話語。
“……我要親手殺了他!”
——
不妙。
牙白。
這波出大事了。
對不起。
玩脫了。
說句老實話,這是一夜現在最實打實的感想。
現在的他,正保持著淡淡的、半透明的白色身影,漂浮在這個試驗場的半空中。
嗯,雖然這麽說挺奇怪的,姑且……是在看著自己的屍體。
以及,在自己的屍體前痛哭,隨後爆發出殺意的小操祈。
已經不是擺出一副臭臉的時候了。
“喂!摩西摩西!Hello!能聽見我說話嗎!?我就在這裏哦!我還沒死哦!額…總之還沒完全死哦!是非常精神的幽靈先生哦!”
一夜經扯開了嗓子,貼著小操祈的耳朵大吼大叫,還在她麵前手舞足蹈扯鬼臉,最後還用手穿過她的身體,但無論他做什麽,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小操祈,都注意不到他。
這就是瑞斯狄說過的,脫離了身體之後對世界的幹涉會變得困難嗎……?
但是瑞斯狄那家夥,留下來的記憶裏可沒有處理這種狀況的辦法啊……
說實話,小操祈痛哭流涕的樣子讓一夜的心被亂刀絞剁一般痛。但就算為了能對她說對不起,現在也得想辦法告訴她自己還活著。
周圍的幹部和士兵們都麵色陰沉的盯著小操祈,雷娜塔已經開始指示手下收集巴格吉城的詳細情報,憑這幫令人感動的家夥的情報收集能力,過不了太久就會發現這是「格雷姆林」做的了吧。
嘛,雖然想要追尋到歐提努斯是不太可能了,不如說如果找到那邊就出大事了……
一夜用虛幻的手指摩擦著虛幻的下巴。
【總之,得先想個辦法讓小祈發現我。起碼發現我還活著……】
想,仔細想想,有什麽辦法……變成這樣的性質,瑞斯狄說過的話……他的記憶……
啊可惡,他的回憶裏除了陰暗度滿分的抱怨以外根本沒什麽有用的東西!連新手教程都不能好好發到用戶手裏的客服到底有什麽用!!
一夜的肩膀耷拉下來,雖然事到如今,已經失去重力束縛的他做出這個動作也沒什麽意義。
【瑞斯狄曾經說過,我們對這個世界的幹涉變得極為困難,前提應該是被「屬於自己的相位」拖走,也就是說,這個狀況應該不被他算在“幹涉變得困難”。……事實上歐雷爾斯那家夥還跟我說話了……】
誒?
等等啊。
為什麽那家夥能看到自己?
一夜把自己縮成一團,右手大拇指頂著下巴,整個人在半空中慢慢轉圈。
“歐雷爾斯那家夥說過什麽來著……自己是本該成為魔神,卻沒當成的蠢貨?”
雖然原話應該不是這麽說的……這都不關鍵,問題在於,他能看見自己這點。
他的特殊之處是什麽?
他不是魔神,但卻又接近魔神,光從他能輕而易舉接下一夜他們和歐提努斯戰鬥的餘波這點來看,他就絕對不可能是隨處可見的普通魔法師。
他說自己是本該成為魔神的人,也就是說,他應該為了成為魔神而做過什麽。
做過什麽足以使他擺脫一屆人類的身份,向魔神邁進的事情。
從這點來看,首先,得先找到一個性質原遠離人類的家夥。
【這麽說來,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挺像那段時間的千夜?】
某個曾經將自己的精神拽出身體……或者說被拽出身體的少女,直到現在也在以半幽靈的身份和自己的好閨蜜貼貼,關於幽靈的處事方法,那位妹妹應該算得上是大前輩?
去找她也是個不錯的主意,但問題是不知道這個時候她在哪。不對,大概率是在帆風那兒吧……但這個時間點……要是闖進女生宿舍的消息順著千夜的嘴巴傳到小操祈耳朵裏……
不行,社會性死亡比現在的狀況還難搞。
“食蜂大人,已經收集到巴格吉城的詳細戰鬥記錄了。”
“加快過濾分析,我一秒都不想等了。”
“明白。”
糟糕,不能再拖了。一夜甩甩頭,重新將思緒拽回正軌上。
這麽說的話,想找一個算不上人類的家夥,一個知道位置的家夥,一個異常的魔法師……
這不正好有個討人厭的家夥嘛。
直接走直線,反正不會被地層和牆壁阻擋。
目的地——沒門沒窗的自閉小黑屋。
——
[來了個有趣的客人啊。]
在充斥著這個除了黃色熒光以外隻有黑暗角落的房間的聲音響起的同時,一個白色的影子從地板上彈出了頭。
“什麽有趣不有趣的,我是不是除了「引路人」以外來的最頻繁的人了?”
從地板上鑽出來,一夜左右打量了一下,確認自己確實沒走錯地方。
[不,考慮到「引路人」的人數,你比他們來的更頻繁。]
“是嗎?……欸呀呀,沒有重力也挺麻煩的。鑽到地底下之後飛著飛著就忘記哪邊是上了,一頭鑽到一個地鐵裏才發現軌道在我頭頂……”
看著象征性撓了撓頭的一夜,亞雷斯塔閉上眼,沒多說什麽。
“話說啊,我現在是不是能穿到你的罐子裏麵看看你的手術服下麵有沒有穿內褲……”
[你來幹什麽的。]
被打斷了,一夜沒趣的聳聳肩。
“就是想解決一下我這副樣子啊,你也知道,我這樣子別說想幹什麽了,想被一般人看見都做不到,不如說你能看見我已經幫大忙了……愛華斯呢?祂應該比較清楚吧?”
在亞雷斯塔回答之前,一夜背後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影子。
比一夜更加明顯的身體,更加嚴格規整的五官,淡金色的長發在背後緩緩搖晃,包裹著四肢的白色寬鬆布衣讓人看不出祂的性別。從麵部看似是女性,從聲音聽起來又像男性。不如說,也許執著於天使的性別這件事本身打一開始就是個謬誤。
[愛華斯,不要擅自顯現。]
“不是挺好的嗎,和我親愛的nsrio天gau同胞見一麵。「世界」,你應該已經能意識到你的as本sfea是什麽了吧?”
愛華斯的話語依舊充滿了扭曲,但這不過是聲音上的顯現,到了現在這個階段,一夜已經能大致明白祂在說什麽了。
“啊,這部分還差一點……”
“差一點……原來如此,你沒有回到「ASTRNAD」,你身體裏的雜質,屬於北歐主神的部分。我們的fdxr純sdwa相mxi拒絕了你。”
“……差不多吧?”
這個科學天使到底在說啥啊?
一夜有點疑惑的挑挑眉,但對方貌似並沒有進一步解釋下去的意思。
愛華斯並沒有什麽動作,祂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或者說正好相反,正因為那張臉上仿佛具備了世間的所有感情,所以反而看不出祂在想什麽。
即便如此,一夜還是有一種自己被粘稠的視線從內到外舔舐了一遍的惡心感覺。
“……所以,你有什麽辦法嗎?除了你這種聚合AIM擴散力場顯現以外的辦法。”
“這還真是個有趣的問題,無論何種時代,我都不追求主動地sducl現cji,基本上是召喚者進行了儀式或者環境正好符合條件,從這個角度上很難給你有效的建議。”
“沒用玩意……”
不隻是看到了一夜沮喪的樣子,還是對於主動顯現這件事本身抱有了一絲興趣,愛華斯看上去貌似很愉快的樣子。
“但也不是沒有辦法。”
“誒?”
像是教導學生的老師,愛華斯無視了旁邊明顯有所不滿的亞雷斯塔,靜靜開口。
“各大宗教的相位之中,都存在通過祭品,儀式具,巫女等形式的神諭顯現法,就像神道教的巫女會接受神靈的依憑,所羅門神話的神靈會依憑於器具,以完整的神靈意識幹涉這個世界的例子並不少見。”
一夜皺了皺眉,雖然從道聽途說到“課外業餘知識”這種程度的聽聞倒是有,但比那更細節的內容…對於一個常年住在學園都市裏的學生也太強人所難了吧……
“額……有更加…具體一點的方法嗎?比如出發點,突破口之類的……”
[作為接下來將要頻繁應對魔法勢力侵攻的現場指揮,你真的應該好好補習一下了。]
充滿液體的巨大培養倉裏咕嚕咕嚕冒上去幾個小泡泡,一夜斜眼撇了一眼插嘴的亞雷斯塔。
“那請問偉大的理事長先生有什麽高見?再這麽下去小祈就要衝到您這裏來敲您的玻璃魚缸了哦?”
[不得不說,比你要識禮講術是食蜂操祈的巨大優點,稍微學著點如何?]
“真可惜,我現在這個樣子想學也學不得嘞。”
估計是對這種走向愈發趨向小屁孩的對話感到厭煩了,亞雷斯塔微微歎了口氣,緩緩開口。
[無論是什麽宗教裏的儀式,基礎都是「與神的聯係」,及「象征神的物件」和「與神有一定關係的施術者」。當然,後者可以不做嚴格要求,尤其是被召喚物自身打算被召喚……或者用「降臨」這個說法更加貼切。雖然在各種神話中,這種現象更多出現在沾染欲望與邪惡的惡魔鬼神之列,即使不被召喚者,或者受害者追求,他們也會自顧自出現。順帶一提,對於惡魔的定義與神的差別……]
“啊好啦好啦,注重效率的亞雷斯塔先生,能否請您直接把結論告訴我?話說你什麽時候成為話這麽多的角色了?”
亞雷斯塔微微眯起眼睛,最後好像放棄了什麽似的無奈的閉上了眼。
[……找到和你擁有足夠聯係的物件,以你的狀況……就是被你稱作「時元」的物質形式。從擁有你的時元的地方開始找起,然後…巫女這方麵,應該沒有比食蜂操祈更適合的人選了吧?]
擁有時元的物件……現在能想到的東西……
“……啊!”
[看來你已經心中有數了。]
一夜點了點頭。
這不是有嘛,一直儲存著一夜自己的「時元」,而且還是一直戴在小操祈身上的,幾乎不離身的物件。
“幫大忙了,那就當是填平這次緊急出差外加死亡工傷的報酬了哦,反正理事這個職位也沒法兩級連進吧?”
一夜手上比了個“告辭”的姿勢,正打算自己穿出這個沒窗戶沒門的地方。
[說起來,你到達這一層之前,在這座大樓裏看到什麽別的了嗎?]
聽到背後亞雷斯塔的疑問,一夜回過頭。
“嗯?沒有,你的自閉小黑屋裏還有什麽好玩的玩意?”
[那就好,別隨意亂竄。]
閉上眼的亞雷斯塔,好像是放下了心裏的石塊一般輕輕歎了口氣。
[還有,需要我把禁書目錄送到你家裏幫你補習一下魔法知識嗎?現在學園都市裏應該沒有比她更好的老師了。]
一夜兩手一攤。
“放過我吧,就算是我也養不起那隻小怪獸。不如說在我這裏好的吃慣了送回去,之後上條怕不是要被餓死。”
[那就自己多學一點。]
“是是~,你是我老媽嗎?”
說完,不等亞雷斯塔回應,一夜就快速溜出了沒門大樓。
[老媽……嗎?]
“哦呀,這麽說來,你姑且還算一位不合格的父親呢。怎樣?也許變成母親會好不少?”
麵對愛華斯的調侃,亞雷斯塔久違的陷入了對他來說算得上是「思維異常」的思考。
[母親……也許這種可能性也不錯嗎?]
“?”
——
黑色大樓的外麵,正下著若有似無的小雪。比芝麻還要小上幾分的雪花緩緩飄落,落在柏油馬路上,立刻融化融入前輩們形成的水漬中。
連積雪都堆不起來的小雪,說來也挺沒意思的。
灼熱的頭腦逐漸冷靜,讓人產生是不是被寒冬凍住的錯覺。
輕輕呼出一口氣,空中卻沒有白色的霧。
一夜伸出手,想要接住一片雪花,那會被嘴中呼出的暖風輕易融化的小小水晶,卻絲毫不把一夜的手掌當回事,晃晃悠悠的穿了過去。
不如說,一夜的全身都在被雪花穿過。
連一絲水滴帶來的冰涼感都沒有。
不如說,體感永遠保持著舒適宜人的溫暖,也沒有重力帶來的下墜感,讓活動變得如此自由和輕盈。
但是這種舒適感毫無意義。
就像被迫坐在舒適的電競椅上,永遠進行著自己的手無法觸及的遊戲世界一般。
或者說,對於神來說,眼前的世界,也許,就隻不過是無聊的遊戲而已?
無論如何,保持現在這個樣子是沒有意義的。
一夜盯著自己的雙手。
剛剛還能自顧自在腦內開玩笑,在亞雷斯塔麵前嬉皮笑臉的自己仿佛是虛假的影子,像是在腎上腺素激增時被子彈打中感覺不到疼一樣,不知道是瑞斯狄的記憶混雜進來的結果還是自己一直在欺騙自己。
“該死,別錯開目光……”
雙手握緊成拳。
雪花依舊從拳心悠然飄過。
“是你讓她哭泣的。”
那不像是自己的聲音,更像是來自心底另一個自己的哭號。
抬起頭,望著蒼白的天空,握緊雙拳的力氣,最終還是化為不成形的歎氣,緩緩排解掉。
是時候該回家了。
而且,也不想讓小操祈繼續流淚了。
一夜閉上眼。
“「時元感知」”
與以往相比,完全無法比擬的大範圍感知,幾乎能將整個學園都市包裹在其中。
街道的每一個角落,嘩啦啦轉動著輪盤掃帚的掃地機器人,咣當掉下熱果汁的自動販賣機,在家中懶洋洋賴掉作業的男生,翻著書本,嚐試開發新料理的少女,又或是一個個跳過街邊的水窪,歡笑跑動的小學生們。
所有人,所有事物,都毫無阻礙的映照在一夜的思維中。
因為沒有腦子,所以也不會頭疼了嗎。
“走吧。”
小聲自言自語,
所有的感知中,有一個明亮的,熟悉的小點。
漂浮在半空中的幻影,加速朝向那小小的光點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