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走丟的孩子
“籲……噗啊……呼……呼……!”
??在推倒一疊又一疊的紙山中,「格雷姆林」的魔法師烏特迦洛奇緩緩起身。他全身是血,散落在地的紙束也全染紅了。雖然差點被木原亂數逼入死亡深淵,但是到了最後一刻,他總算成功製造出幻覺。
??冠上北歐神話巨人之名的烏特迦洛奇,原本就是能操縱所有幻覺的專家,甚至能完全欺騙神話的主要出場人物雷神索爾。當然,特意選擇這個名字的魔法師所擅長的領域也可想而知。
??“千…千鈞一發……那混賬……根本從一開始就不是人類……!”
??他的門牙斷了,一隻眼睛還因為滲入了血而看不見,即使如此他還是幸存下來。
??他使用的魔法是「將感官之一所獲得的情報,轉移給其他感官」。簡單的說,就是讓人看了火焰的照片,對方就會產生燒傷感。雖然隨著使用方法不同隱藏了相當的破壞力,但是要讓對方長時間產生精密的幻覺,就必須組合相當多的「材料」,並給予正確提示。
??即使如此,他好歹還是活下來了。
??身處在同一間房裏的衛斯蘭生死未卜,但確保自己的安全才是最優先的事。因此他必須對呆站在房間中央的木原亂數做點什麽。畢竟他也不確定那幻覺可以維持多久。
??“我說啊……”
??緩緩起身的烏特迦洛奇隨手抓住了一疊紙。尺寸是A4,厚度差不多十厘米。實在的重量讓他覺得那疊紙比磚頭還沉重。
??他毫不猶豫地舉起「鈍器」。
??“不要讓…!身為幻覺專家…!身材纖瘦的我…!做這種…!肉體勞動啦!”
??轟隆啪嘰鏗鏘劈哩啪啦轟咚啪嘰唰唰咚鏗砰喀啪嘎轟喀啪卡啪卡!
??他將木原橫掃擊倒地,接著跨坐在他身上,揮出幾十拳徹底毆打木原。聲音從中途就轉變為帶有黏性,木原亂數的身體毫無抵抗地痙攣抖動著。他將吸收血液、變得軟趴趴的紙束往旁邊一扔,又抓起手邊另一疊新的紙束向下揮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惡,我贏了。好不容易進入安全地帶了。我回到活人的世界來了!我!我還活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用上頭不知印著多少價值的破紙,擦去沾滿雙手的鮮血,接著以一樣的方式擦拭噴濺在臉上的血跡。粗糙不平的觸感讓他覺得很痛,但那也可以想成是實際活在現實世界中的證據。
??就在這樣的幻覺專家背後,有人輕拍他的肩膀。
??幻覺專家轉過頭去,他看見了。
??站在那裏的是——
??刺蝟頭的。
??東方人。
??少年。
??——
??“發生什麽了啊!喂!?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警衛之一夏爾·貝理蘭,趴在白雪中大喊。這動作在零下二十度的氣溫下看似自殺行為,但如果在這種狀況下抬起頭來,可以輕易想像出在全身凍僵前就先入土的景象。為了隱藏行蹤,所以他也不能走到利用溫熱效果融化積雪的大馬路上。
??“F〇〇K!!上麵不是說使用學園都市製造的無人武器,在武力方麵就能跟對方抗衡嗎!?”
??即使對無線電吼叫也沒有回應,手機也聯絡不上。
??接著他眼前,砸下了某種巨大的金屬團塊。
??那是第三次世界大戰時,狠狠踢碎俄羅斯製造的戰車與裝甲車,擁有自動操縱機能的驅動鎧殘骸。
??沒錯,是殘骸。
??厚實的複合裝甲仿佛被老鼠啃咬過的奶酪般千瘡百孔。
??那裝甲搞不好是直接被貼上了對戰車用地雷炸開的,而且殘骸不止一個。如果夏爾能抬起身子環顧周圍,應該就會發現周圍充滿了連猛烈暴風雪都無法掩蓋的大量殘骸。
??“……太瘋狂了。”
??夏爾茫然地低吟。
??暴風雪的中央,輪廓類似螳螂的巨大武器正在昂首闊步。
??不對,這個用詞可能不嚴謹。不斷落下的雪花被異常強大的局部風力吹散,耳邊傳來類似昆蟲振翅一樣的響亮聲音,那個螳螂一樣的機械怪物確實離開了地麵,在一米不到的高度懸浮著。
??兩隻前肢看似是加特林機槍,但破壞力的規模明顯不同。
??如果用戰車滑膛炮以每分鍾發射數萬發來轟炸,應該就能造成如此的大災難。坦白說,他根本找不到故意把槍身捆綁在一起,以提高集彈率的理由……除非是興趣惡劣的執著。
??雪白的裝甲上,用英文親切的寫著怪物的名字。
??FIVE_Over
??Modelcase_“RAILGUN“.
??夏爾無法理解機體上所寫的文字意味著什麽,但是他知道總之那玩意是個怪物。
??將「人道主義」,「俘虜保護」等人間道義完全拋之腦後,就好像可以用「這是機器幹的」來找借口一般,那台殺人機器毫無憐憫的傾瀉著火舌,伴隨著橙色的閃光將火線觸及之物全數粉碎。
??而且,那樣的怪物還不止一台。光是放眼望去,散布殘骸冒著火光的空曠街道上就懸浮著20台左右。
??世代明顯地不同。
??就像是派出隱形轟炸機對上和騎馬佩刀,準備與敵人對戰廝殺的武將。
??這並不是超能力如何的問題。學園都市的武器不隻如此,雖然「天擇者」聚集了各類怪胎,不算完全沒有希望,但是他不認為那些人可以赤手空拳解決掉那些巨大螳螂。
??打不贏。
??這是夏爾最直率的想法。
??這樣怎麽可能打得贏?!先下手為強的想法是錯的。別說打敗它們取得勝利,就連成功逃走的可能性他都無法想像!如果可以依自己的想法選擇,他很清楚隻剩下因抵抗而死,或是不抵抗而受死這兩種選項。
??哪個選項會比較痛苦?
??哪個選項才擁有尊嚴?
??哪個選項能獲得救贖?
??就像是由學園都市開發的某種殺毒軟件,根植於「科學」這一巨大的係統裏。
??他們搞錯了戰鬥對手。
??他們弄錯了戰鬥方法。
??凡是敵人就得死。
??原來學園都市發動的是這樣的戰爭。
??所以根本不該在學園都市與反學園都市之間畫線區分。殺毒軟件的病毒清單更新完的瞬間就沒救了。夏爾他們等於親自幫敵人的軟件升級到最新版。
??所以他們被發現。
??所以他們遭到攻擊。
??所以他們被殺。
??“……”
??那一瞬間,夏爾·貝理蘭的呼吸停住了。
??聲音消失了。
??知道不自然的寂靜意味著什麽的他咬緊牙關,以俯臥在雪地上的狀態慢慢抬起頭來。勉強的動作讓他的頸部疼痛,但是他早已無心在乎那些。
??飛行。
??靜止。
??如螳螂般巨大的機械就在夏爾頭上,像蜜蜂或蜻蜓般靜止。從形狀近似鐮刀般的機械臂中,延伸而出的白色機槍槍身正對著自己。
??看見那些成束的槍身高速旋轉的情景,夏爾終於恍然大悟。
??——啊,原來不是聲音消失,而是自己的腦袋出了問題。
??但螳螂並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
??不知是否連接了移動式雷達裝備,這些怪物甚至可以擊落戰鬥機和空對導彈。所以就算自己如動作片般在地上翻滾,結局也不會因為這種程度的行動改變。
??完了。
??就像被清除掉的病毒,隻以數字顯示出他曾經存在過。
??夏爾·貝理蘭如此心想,緊接著——
??發生了異變。
??螳螂的動作有了變化。不隻是在空中準備攻擊夏爾的那一架,他所掌握住行蹤的那二十多架驅動鎧甲,全將槍身瞄準某一點。明顯的戒備動作。它們從到目前為止依序搜索、擊潰的機械化行動,明確轉變成為了和「敵人」戰鬥,而觀察「敵人」態度的舉動。
??怎麽回事?
??在冷汗都會凝結的寒風中,夏爾臥倒在地,隻移動自己的眼睛。視野的角落有某個人。那個人的身影屹立在這片白色地獄中。
??長大衣。
??覆蓋臉部的頭盔。
??是個難以區別男女的瞹味身影。還不知道他的出現是否能讓事態好轉,但周圍那群螳螂一起將注意力轉到那個人身上,反而讓夏爾覺得非常奇妙。
??“……”
??那個人影一言不發。
??隻是,重新用力握緊了右手。
??——
??“嘔…咳嗯……”
??唔……這種難受的感覺是……我暈機了?
??自從進入巴格吉城的空域開始,一種難受的異樣感就開始侵襲一夜的大腦,這種腦子仿佛被放進滾筒洗衣機裏一樣的惡心感覺……如果被部下們知道自己暈機那不得被笑死……
??座位正前方,用於進行戰鬥指揮的屏幕上亮起了代表警報的標誌。
??“……嗯?木原亂數被幹掉了?”
??[是的,看來敵人之中也有超出預測的強大戰鬥力。]
??一夜搖了搖頭,用自己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手臂,看著自己麵前的屏幕上顯示的數據陷入了沉思。盡管他屁股底下的巨大轟炸機正在以7000公裏每小時的超高音速飛行,他依舊沒有將手裏的刀和懷裏的槍拿遠。
??即使是這樣的怪物飛機,在未知法則的世界裏也極有可能被擊落。
??對比因為飛機飛得太快,怕刀柄會磕到自己的頭,與遇到敵人時無法及時拿到武器進行戰鬥,哪邊更加危險可想而知。
??[從他的終端記錄的戰鬥軌跡來看,他是在任務達成後直接入侵了敵人的大本營,然後被不知道什麽人幹掉了。]
??“以木原亂數的性格來說,更有可能是自己瞎胡鬧給敵人留破綻了。算了,反正「木原」會再生……無論如何,他的工作已經完成了。”
??身體被凍僵的飛行員沒有回答一夜的喃喃,而一夜也不甚在意他的想法。
??還有更大的問題。
??[報告097:關於在巴格吉城發現「特級關注對象」的通知與處理手段提議。]
??「特級關注對象」,用另一個更加熟悉的名字來說,上條當麻。
??雖然讓羅伯特準備飛機的人是自己啦……那家夥本來就是個大大咧咧的家夥,雖然總能在意料之外的時間出現在意料之外的地方,成為影響戰局的巨大因素,如果戰場變得進一步不可控,麻煩的會是來找人的自己。
??“發布指令:對於「特級關注對象」,盡量保證對其方位和行為的跟蹤,完全禁止任何可能對其產生生命危險的攻擊行為。”
??一夜的話語通過通訊係統內的AI,形成標準的命令格式傳達給在場的所有士兵和無人兵器。
??甚至是目前身處戰場上的「木原」們。
??但是,即便如此也難以安心。
??那些「木原」們一個個都是自我中心的家夥,會不會聽一夜命令先且不說,如果他們對當麻產生了興趣,那在他們喪失興趣或者被擊敗之前,有可能會對當麻做出包括威脅生命等所有可想象不可想象的事情。
??嘛,總之那家夥也是個小強,剩下的就自己照顧自己吧。
??一邊考慮著當麻現在所處的位置對於「計劃」的影響,一夜繼續翻閱著麵前的情報。
??“FIVE_Over損失數31……有點太多了。”
??那些AI不可能攻擊木原,起碼,至少絕大多數可能性不會被某個木原以「擋道」的名義消滅掉。考慮到對方的常規火力,想要擊破一架FIVE_Over都是難事,這麽說來……
??“「格雷姆林」,而且是複數。”
??從目前可知的情報來看,「格雷姆林」起碼出動了兩人,但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不會有更多,如果對方的數量超過了「木原」,那麽戰場的穩定性將會大大降低。
??“(……饒了我吧,別讓我為你們擦屁股啊。)”
??控製音量,不讓這句話順著麥克風傳到駕駛室裏去,一夜有點厭煩的敲著胳臂,節奏越來越快。
??[閣下,很快就要抵達巴格吉城的上空了,這個情況下降落會很困難……]
??“沒必要,打開後機艙。”
??解開安全帶,一夜站起身,從旁邊的架子上隨手拿起一個降落傘,背好後提起長刀,輕輕歎了口氣。
??畢竟身體已經是這個樣了,也不能每次都無繩蹦極吧。
??“那麽接下來……讓姐姐擔心的小姑娘在哪裏呢?”
??——
??近江手裏。
??「天擇者」的參賽選手之一。甲賀係統的女忍者。尾骨曾遭受痛擊的戰士。
??徹底的肉體改造,讓她的外表看起來隻有十歲上下,然而實際年齡卻已經超過三十,是一名來曆相當驚人的女性。
??雖說如此,這世上也有一些會使身體不再生長的疾病,因此這絕非什麽不可能的事。如果光是那樣就會變成「身體依然嬌小,但會隨著年齡老化」,不過隻要用肉毒杆菌之類的東西調整肌膚狀態,就能保持「如果隻看表麵上的外貌」,無疑是孩子般的容貌。
??雖然她配合正式比賽,將服裝換成相當花哨的衣服,但基本「作用」並沒有太大改變。如啦啦隊女郎般的裝扮,搭配斜背式的學生書包,讓她看起來就像不自然的集合體。但考慮到近江手裏「初期行動」的定位,這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並不會造成不利。
??就像魔術裏所謂的障眼法。
??吸引周圍所有人的注意好製造出死角,並靠著其他在安全範圍內的夥伴動的小手腳,忍者才能奇跡似地成功運用戰術,將敵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也就是說如果她在這裏失敗,一切都將隨之崩潰,成為無法修複的核心。
??雖然這種所謂顯眼的忍者,看起來明顯格格不入,但她實際上背負著最重要的「任務」,直接關係到參加這項作戰的部隊全體人員生死。
??因此敵人理所當然也會對備受矚目的「初期行動者」集中發動攻擊。
??正因為在這種惡劣狀況下,不但不會被用完即丟,還能每次都平安生還,光從這點來看,就知道近江手裏的實力不同凡響。
??不同於其他大部分怪胎,甲賀的近江手裏擁有足以率領部隊,實際執行作戰的「戰術基礎」,但她想從「天擇者」中獲得的東西卻極為簡單。
??她想完成出現在電影或電視劇中,那種使用真正異能的忍術。
??她想得到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所需的技術基礎。
??……這麽說來,她(正確說來應該是她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在追求獲得「天擇者」優勝的榮譽。因為她們很清楚,就算再怎麽發展自己所擁有的「現實上的忍術」,也無法接近異能。
??因此她們徹底判斷過和其他參賽選手實際戰鬥究竟有無益處,然後以所有方法分析可用「材料」的資訊與架構。即使身處於多麽氣派明亮的聚光燈下,她們所從事的行動都是幕後工作。正因為窮究情報,近江手裏她們才能將甲賀的盛名一直維係到二十一世紀。
??或許有人會覺得如果要分析異能之力,潛入日本的學園都市比較快啊。實際上,與近江手裏確實這麽做過。
??但是不行。
??如論從哪個角度來解釋,那都是過於危險與未知,不適宜輕易出手的力量。即使在學園都市裏,超能力是大街小巷的常識,但作為一個擁有「外界常識」的人,近江僅僅隻是參與了一次「某個活動」就明白了不要往自己應付不來的地方挖掘這一道理。
??因此她才決定來到巴格吉城。
??因此她才參加格鬥大會「天擇者」。
??因此她選擇加入反學園都市科學守護者。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為什麽競賽第一天,巴格吉城就突然陷入了毀滅狀態啊?”
??走在狹窄複雜的通道中的近江手裏嘀咕著。
??這裏是巴格吉城的地下設施,對位於世界屈指可數的大雪地帶的巴格吉城而言,溫水暖氣設施可以說是都市的生命線。城內所有建築物都連接著地下溫水管,為了維修那些水管,街道下設置了如迷宮般的地下通道。
??當然,這裏也是禁止進入區域。
??但現在已經沒人計較這點了。她靈活地活動著故意維持在嬌小狀態的小手,旋轉著閃著銀光的凶器。那是一把以單手就能握住的園藝用鐵鏟,但暗器「苦無」的由來並不是飛行武器,而是挖土的道具。
??……恐怕其他參賽者也不會認為官方大賽結束,戰鬥也就會跟著結束。各個選手和他們背後的支援者都各有目的。隻要在還沒利用巴格吉城達成目的之前,就算擂台和競賽規則毀壞了,他們也會繼續戰鬥。
??近江手裏消除自己的氣息,確認周圍的情況之餘並靜靜思考。
??簡單的說,差別隻有在擂台上或是在外麵戰鬥。即使主辦人已經消失,我們的「天擇者」還是會繼續。還是先做好若是在附近遇到其他選手,一碰麵就會開打的心理準備。
??既然想到這點,那麽就有件最應該優先考慮的事
??天敵。
??為了從這場大會活著回去,絕對必須先記住的敵人。
??諷刺的是,那些人不是登記參加「天擇者」的選手,而是外來者。
??巴格吉城,應該說營運巴格吉城的反學園都市科學守護者,由於受到科學陣營的化身學園都市方麵所釋放的,名叫「木原」的精銳部隊襲擊,早就被單方麵咬個粉碎了。
??光是那樣就具有充分的威脅性,但是巴格吉城這邊似乎也準備好了秘密武器。她勉強從他們的對話中聽見了「格雷姆林」這個名詞,卻不明白那意味著什麽。
??透過他們在戰鬥中的對話,以及竊聽潰不成軍的巴格吉城防衛部隊臨死前痛苦的呐喊等,近江手裏以各種方法分析狀況,然而獲得的內容卻淨是令人無法相信的東西。她甚至懷疑對方利用了某種暗號進行談話,直接解讀是錯誤的。
??無理與無理。
??兩者的激烈衝突。
??這已經和是否關乎異能處於不同層次的世界,壓倒性的交鋒緊揪住處於危機中的人心。
??能當作參考嗎?
??拿來參考沒問題嗎?
??導入這些資訊後,是否反而會變成全體甲賀組織的肉中刺?
??近江手裏內心受到這種茫然的不安驅使,同時為了找尋可以安全並有效率取得情報的位置,而在錯綜複雜的通道中繼續奔跑。
??就算是現在,也仍有好幾個方向傳來爆炸聲與震動。
??雖然在這個有「鬼」的生存遊戲裏故意去接近「鬼」絕對不是個好主意。她也無法預測出「天擇者」還能不能繼續。
??但是,
??近江手裏的作戰仍不會停止。為了甲賀,隻能從那些最危險的個體身上得到情報。
??近江手裏來到距離震動中心頗近的轉角,背靠在通道的牆壁上。
??她使用借由衣服內側的電線與無線電連接的小型麥克風,聯絡那些跟她從事相同作戰的人。
??“阪田、淺井、野洲。聽得到嗎?我在西區三十二地區遇上了「寶藏」。但我不保證光靠我可以活著將寶藏帶回去。包含在背後支援我的意思,我希望你們從不同的角度錄影。來得及調度人馬嗎?”
??伴隨著小小的雜音,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但是對方的語調中,卻展現出至今從未聽過的感情。
??[可惡,不行。我甩不掉!]
??[什麽…混蛋……這怪物……!?]
??[快被追上了……!]
??喀哩喀哩!銳利的噪音敲擊著近江的耳朵。本以為是無線電雜訊,卻又不太一樣。通訊機的另一端,發生了不得而知的事情。
??[嗯…嗯……雖然有點丟臉,不過,也沒辦法了……]
??近江聽見了少女的細語。
??那是近江手裏唯一不認得的聲音。而她恐怕就是使城市陷入狂亂的元凶。
??[知道啦,數多叔叔。如果是「木原」,像這樣做應該就行了吧……!]
??[嘎渣。嘰哩嘰哩。沙沙沙沙沙沙沙滋滋滋滋滋!!]
??如硬物破碎般的巨響,以及仿佛捏爛柔軟果實般濕潤的聲音連續響起。
??就像某個巨大的下顎在啃噬人類……
??“可惡!”
??近江手裏發出咒罵,接著聊絡起其他同伴。但她聽不到好消息。若是陷入錯亂中求救的聲音,或者在臨死前發出的慘叫聲都還算好,因為完全沒回應的人壓倒性地多。
??狀況完全超越人類的常識。
??她甚至該判斷,甲賀部隊已全數遭到那東西吞噬殆盡。
??……我不能白白送死。
??近江手裏背靠在轉角牆上,強烈意識到在通道前方,一一展開戰線的「木原」和「格雷姆林」這些怪物正在席卷一切。
??……我一定要帶著「寶藏」回去。我要從「這裏就是極限了」這句話當中解放甲賀。為了揮別難以理解這種威脅的現實,我要去麵對威脅!
??她背上那個裝飾用的學生書包背帶上掛了警報器。近江手裏確認了這個微小裝置裏的鏡頭,然後有意識地調整呼吸。
??沒必要獲勝。
??沒必要戰鬥。
??隻需要仔細觀看,若是運用智慧,即使隻拍到殘片並帶回去,對於全體甲賀人員一定會更有助益。所以重要的,並非像英雄或怪物那樣誇示自己的存在感。而是在有效活用「寶藏」之後,等著自己的未來成功圖。
??她如此心想。
??用盡自己擁有的一切力量。
??化為路邊的石子。
??就在此時,
??正後方,傳來了喀沙聲響。
??對於將背貼在溫水暖氣用的維修通道牆上,觀察轉角另一邊的近江手裏來說,後方無疑是死角。而且還變成被斷了退路,成為夾心餅幹這種最糟糕的發展。
??“!?”
??她猛然轉過身。逼近到距離她數米位置的,是一名穿著軍服的男人。就對方來說,碰見其他人似乎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道牆壁看起來排滿了寄物櫃,但實際上縫隙之間似乎還有其他的狹窄通道。
??他是巴格吉城的警衛?還是「木原」或「格雷姆林」?雖然無法掌握對方的來曆,但該做的事情隻有一個。
??看來隻好殺了他!
??她將意識集中到慣用手上的園藝鐵鏟型苦無上,但對方先采取了具體行動。穿著軍服的男人已經高舉起與其說是匕首,更接近劈柴刀的刀械。
??現在才做出攻擊性動作也來不及了。
??說不定有可能殺掉穿軍服的男人,但等著她的會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如此一來,她就隻剩下閃避對方第一次攻擊後,再行反擊這條活路了。
??從男人的步距及武器長度來看,包含踏出的第一步,殺傷範圍約三米。不行,這裏是轉角,沒有足夠的空間讓我向後跳開!
??近江手裏咂著嘴,迅速將手伸進以細繩掛在背後的學生書包金屬扣環上……在偽裝成便當袋的預備武器包中摸索,抓住裏麵的強力手電筒。她如同垂死掙紮般向後退,並打開開關對著正後方的牆壁照射閃光。
??緊接著,一把刀就從她的正上方砍下。
??颯!劃開空氣的聲音,使脈搏下意識地產生變化。
??然而,
??“?”
??“沒砍中,辛苦你了。”
??銳利的刀鋒以些微差距劃過近江手裏的鼻頭前方,但她稚嫩的眼睛卻連眨都沒眨一下。這很明顯是掌握了安全範圍的反應。
??他的目測失誤了。正確說來,是她讓他的目測產生失誤。人類的眼睛,無法正確掌握與處在全白背景前物體之間的遠近感。近江手裏以強力手電筒照射正後方的牆壁反射出強光,製造出一片近似全白的銀幕。
??接下來,隻要確實避開首次攻擊,就能出現反擊的機會。
??在對方揮出第二次攻擊前,近江手裏已衝進高大的對手跟前。她以園藝鐵鏟型的苦無前端,對著穿軍服的男人胃部刺去。
??她確實感受到勝利的真實感。
??但是,實際上苦無的前端並未刺入穿軍服的男人腹部。
??被妨礙了。
??妨礙並非來自穿軍服的男人。
??而是近江手裏最為憧憬,可以使用常理所無法解釋異能之力的人。
??將黑發燙成縱向卷發的「那個」,打扮成女仆的模樣。但那身衣服並不像在法國一帶的古堡中工作時所穿的衣裳,反而更適合在秋葉原的街道上發傳單。
??一言以蔽之,就是設計令人不禁心生疑竇的熒光黃色女仆裝。迷你裙配上有荷葉摺邊的膝上襪、黑色馬甲,以及將曆史傳統一刀兩斷的迷幻程度實在驚人。
??但是,比這身打扮更亂來的,是「那個」的出現方法。
??穿軍服的男人正下方。
??如同鑽過對方雙腳下,放低身子的少女向近江手裏展開突擊。
??鏗!伴隨著堅硬的聲響,少女以雙手壓製住了近江手裏的園藝鐵鏟型苦無。穿著女仆裝的少女臉上浮現笑容,緊靠在她身旁輕聲說道:
??“吵鬧的時間就到此為止。如果你敢說什麽「隻有殺了他才能得救」,我就幹脆利落地解決你。”
??緊接著。
??少女保持以雙手壓製著近江手裏苦無的狀態,少突然單腳筆直地伸向天花板。她的目標並不是穿軍服的男人臉部。少女將纖細的腿彎曲,膝蓋內側就如手銬般纏住了軍服男子握刀的手臂。
??接著少女旋轉身體。
??靠在地板上的另一條腿猛然躍起。以近江手裏的苦無為軸心翻身,兩腿有如竹蜻蜓般旋轉。近江手裏由於被人扭轉手腕的疼痛,反射性地放開苦無。
??穿著女仆裝的少女以纏住軍服男子手臂的膝蓋內側為中心旋轉,這兩件事幾乎足同時發生。
??在轉眼間,少女的頭移動到比穿軍服的男人更高的位置。為了躍離地麵而使用的另一個膝蓋,則深深頂上穿軍服的男人的下巴。
??“哎呀。”
??少女將埋入男人頭部的膝蓋向外側移開,並將壓製對方手臂另一條腿的膝蓋,放在穿軍服的男人肩膀上。她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迷你裙,就這樣將全身重量壓在他身上。正好是以大腿壓住軍服男子頭部的姿勢,讓男人向正後方倒下。
??“嘿咻。”
??響起了沉重的聲音。
??一屁股坐在軍服男子身上的少女,確認自己的屁股奪走了他的意識後起身,把玩著雙手上的匕首與苦無兩種武器。
??“……嗯。我提供的服務是不是太多了點?為了適度傷害他的自尊,我故意選擇了更令人感到羞恥的方式,卻因此讓被我擊倒的對手人生經驗變得更豐富,我深深覺得自己的才能還真是麻煩啊。”
??看著自言自語的少女,近江手裏謹慎地將手繞到後麵。
??乍看之下像是靠著手臂向前跑,同時甩出雙腿,詭異地以四肢攻擊的格鬥技。
??但光是如此無法解釋她的動作。正因為甲賀忍術是在常理範圍中追求合理化的忍術,所以才能知道,剛才的動作不可能光靠人類的肌肉執行。
??怎麽想都有矛盾之處,但那個人卻維持這種姿勢直衝向終點。
??明顯是異能之力。
??這個人使用了近江手裏所追求的能力。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嗯——雲川鞠亞。”
??穿著可疑女仆裝的少女簡單利落地報上了名號。
??“我是學園都市陣營的人,但你不用擔心。我跟襲擊這座城市的部隊沒有關係。雖然我不是「天擇者」的選手,但我跟你有同樣的目的,都是來看那群怪物對戰。準確的說,我不過是單純來這裏找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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