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最後的英雄
右方之火失去了「第三隻手」,對他的要塞「伯利恒之星」也造成極大的影響。上頭頻繁發生讓人感到不安的劇烈晃動。直到先前為止不斷上升的高度也驟然停止。因為能讓質量如此龐大物體飄浮的力量來源,正在逐漸消失。再這樣下去,要塞很快就會開始下降。
若不在此之前趕緊逃離,恐怕就沒救了。
右方之火倒臥在地,看著自己的手。
遠距控製靈裝不見了。
因為遭痛毆時的衝擊,靈裝從手中掉落。靈裝就此滾入要塞無處不在的裂縫不知所終。應該還留在要塞中,但完全無法得知掉到哪裏去了。
如果有那個,或許還能以普通魔法進行反擊。
右方之火心想,但他的四肢已經沒有任何力量。失去了「第三隻手」,右方之火其實與常人無異。就算隻是輕微的腦震蕩,都足以阻止他的行動。
他在意識朦朧中,聽見了某種聲音。
是從設置在「伯利恒之星」各處的喇叭中傳來的。
“因為已經沒時間了,所以我和……呃,你叫莎夏對吧……總之,我們已經先搭乘逃生倉離開要塞。請你也快點離開那裏。「伯利恒之星」已經開始下降,要塞本身四處都開始坍塌,所以能用的逃生艙數量也很有限,盡可能趕快。”
從碎裂的地板另一邊,可以看見要塞最底層的樓層。隻用幾麵金屬網迭成的地麵,最下方連接著寬廣的天空。逃生艙就掛在那裏,但是幾乎都無法使用了。不是逃生艙本身已經毀壞,就是空投用的掛鉤部分毀壞,無法釋放。
能用的逃生艙恐怕隻剩一個。
而且看起來搖搖晃晃,一點都不可靠的逃生艙,是跟公共電話亭一樣的小型空間。不是能一次運載超過五十人的大型逃生艙。應該隻有一個人能坐得進去。失去「第三隻手」,變成普通人的右方之火,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從這種高度降落地麵的。
上條當麻和右方之火。
誰可以坐上逃生艙,誰必須和要塞同歸於盡?
這種事想都不用想。
【…我就到此為止了?】
右方之火心裏隻有這個想法。
如果居住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類都拒絕救贖,其實一切都無關緊要。自己隻要順著自己所選擇的路步向滅亡就行。
右方之火全身慢慢失去力量,他閉上眼睛。
就在此時,有人用力抓住他的領口。
“喂,走囉。”
是上條當麻。
他以全身染血的身體硬撐起右方之火,拖著全身無力的他邁開腳步。
“……你在做什麽……?”
“沒時間了。「伯利恒之星」馬上就要開始下降。再不快點逃離這裏會被卷入的。”
“你還搞不清楚狀況?”
現在隻能任人擺布的右方之火說道。
他用下巴指了指前方,說道:
“逃生艙已經不能用了。個人用的也隻剩下一個。不是我就是你,能獲救的隻有一個人。”
“好像是哦……”
當麻歎了一口氣。
“既然如此就讓給你吧。反正不管怎樣都已經沒時間了,你快走吧。”
“……”
這次,右方之火真的啞口無言地看著當麻的側臉。
就在此時,當麻已經拖著右方之火走到最下麵的樓層,朝著逃生艙走去。
當麻是認真的。
這種局麵下沒必要虛張聲勢。隻要丟下造成一切的元凶右方之火,坐進逃生艙,當麻必定能生還,也能成為大家公認的英雄。一定不會有人責備他對右方之火見死不救。相反的,給予造成連串悲劇的主謀致命一擊,一定會有更多人對他讚賞不已。
然而,
為什麽在這種局麵下,他還能說出那種話?
不管怎麽想,右方之火也無從得知這問題的答案。他還想不出答案,但兩人已經到了逃生艙前。當麻小心翼翼地向逃生艙伸出手。逃生艙並沒有因為右手的力量而毀壞。
當麻打開門,毫不猶豫地將右方之火的身體塞進去。
這家夥瘋了。
右方之火想鑽出來,但是受到嚴重傷害的身體已經無法動彈。
右方之火不禁搖了搖頭。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否定什麽。
“……這樣好嗎……?”
“什麽?”
“本大爺可是個不知道「世界」有多廣闊的人喔?”
“是嗎。”
語畢,當麻忍不住笑了。
右方之火直到最後都不知道,當麻為何還能開口大笑。
“既然如此,你以後可得好好確認一下。”
逃生艙的門從外麵鎖住了。緊接著滑過很短的軌道,被拋向寬廣的天空。
當麻目送著不斷下降,越變越小的逃生艙。
最後,像是要拋開過去般,當麻抬起視線。
最後的逃生艙已經發射了。
已經沒有能讓他安全逃離要塞的方法。
就在此時。
轟!一聲轟隆巨響傳來。風向改變了。忍不住伸出雙手護住臉的當麻,看見一架戰鬥機。那是人稱VTOL機,能像直升機一樣垂直上升,並靜止在空中的機型。
他見過駕駛艙裏的人。
那是……
——
“再向右一點!再一點點!再向他靠近點!”
禦阪美琴從後座探出身體,同時向握著操縱杆的禦阪妹妹大喊。
好不容易。
千辛萬苦來到這裏,好不容易。
終於可以和那個笨蛋處在同樣的時間、空間之中。
“姐姐,你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讓人很不舒服。禦阪指正錯誤。”
“噗?才……才沒那回事喵!再說比較的對象是你,所以全是因為你的判斷有問題!”
美琴連忙拉著自己的臉頰確認。
“真是的!到底是怎樣啊!不久之前不是還飄浮在空中?那座要塞為什麽現在卻突然開始下降了?”
“很抱歉在你興奮的時候打斷你,不過如果不打開駕駛艙的艙蓋,他聽不到姐姐的聲音哦。禦阪指正錯誤。”
“哪裏?是哪個按鈕?”
美琴問完問題之後,突然冒出了疑問。
這裏是高度超過一萬公尺的高空。外麵氣溫低於零下五十度,氣壓非常低,而且氧氣含量也非常少。直接打開艙蓋不要緊嗎?
不打開就構不到他。但是又不能打開。
就在美琴陷入進退兩難時,禦阪妹妹麵無表情地豎起耳朵說道。
“……引擎的聲響有點奇怪。禦阪報告。”
“?”
“那是在一個標準大氣壓下,零下七度時引擎的傳導聲音。禦阪明確計算完畢。雖然原理不明,外麵的高度雖然超過海拔一萬公尺,但似乎和地表有同樣的環境,禦阪報告結論。”
“也就是說……”
“就算打開艙蓋好像也沒關係。禦阪表示。”
緊接著,
外觀像將橄欖球直向切成兩半的艙蓋從正上方打開了。似乎是禦阪妹妹按下了某個按鈕。
如同禦阪妹妹所說的,呼吸沒問題。雖然有點冷,但也沒有零下幾十度那麽冷。
禦阪妹妹稍微傾斜機體,緩緩移動VTOL機。她並沒將機首對著要塞,而是與要塞垂直……
也就是以右邊主翼前端對著要塞,緩緩靠近。
隻剩幾米。
不過是短短幾米。
和這場戰爭中的任何尺度相比都小的不可思議的距離。
由於要塞不安定地晃動著,正確距離也不停變化。
但是,和在學園都市扭扭捏捏不敢靠近時相較,現在顯得格外地近。
“這裏就是極限了……著陸或許有點困難。禦阪緊握住操縱杆。”
這時,禦阪妹妹說出了那句話。
戰鬥機的動作,突然在空中停下。
就在還差一點就能抵達要塞的地方。
“VTOL是為了緩緩降落在地表上所開發的機型。禦阪說明。如果強行讓機體降落在像這樣劇烈上下晃動的要塞上,很可能發生機體下方與地麵碰撞的風險。禦阪說出隱憂。”
“如果找個更寬敞的地方降落呢?這麽巨大的要塞耶。先往上麵飛試試看,應該有比一般牧場還大的空間。”
“要塞本身的震動不會停止,所以不管降落在哪裏,都無法避免墜落的風險。禦阪以否定意見回答。而且就算能到達要塞,一旦戰鬥機失去飛行機能,我們就無法逃脫了。禦阪皺起眉頭。”
“好吧。”
禦阪美琴開著艙蓋,將手伸向安全帶上的金屬扣環。
“你盡量保持平衡!我直接走上主翼,把那個笨蛋拉上來!”
美琴從座位上起身,以爬行方式向主翼移動。
或許是因為她用磁力將腳黏在主翼上,所以並沒想象中那麽恐怖。
她慢慢前進。
不斷縮短她和刺蝟頭少年之間的距離。
【一定要構住他……】
要塞強烈晃動了一下。
高度正在下降。
彷佛像——
支撐著要塞的隱形繩索一根根斷裂,這種晃動方式,讓人越來越不安。
【一定要鉤住他!】
機體不斷晃動,主翼上還黏著美琴的VTOL機逐漸向要塞靠近。
就在此時。
她和那個笨蛋四目相交。
那個刺蝟頭少年,看見突然出現的逃生手段,似乎感到非常疑惑。那個笨蛋原本打算怎麽逃走啊?雖然她心裏忍不住這麽想,但現在沒時間拘泥於那種事。等到逃脫之後,再對他說教說到死吧。
好不容易走到主翼尖端的美琴,將手伸到極限。
好像夠的到,又好像夠不到。
她的指尖接近到即將碰觸到他的地方。
然而,
此時少年卻做出了讓她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左右搖著頭。
接著,少年原本已經伸出一半的手停了下來。
【什麽……?】
美琴正感到吃驚時,少年的嘴唇微微地動了。
她聽不到他的聲音。
但是,她從嘴唇的動作理解了他的意思。
——我還有該做的事。
轟隆!要塞劇烈晃動。然後比剛才更快、更不安定地朝地表墜落。就像從坡道滾落的大球,用無法阻擋的速度往下衝。現在必須救回那個笨蛋,否則情況再這樣發展下去就無計可施了。美琴直覺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但是,
VTOL機突然產生一陣強烈搖晃。機體晃動著,離要塞越來越遠。
“等一下!你在做什麽啊?”
“要塞的震動已經超過一定數值。禦阪報告。再繼續接近,機體恐怕會撞上要塞。”
“——!!”
美琴趴在晃動的主翼上,用手掌操控著磁力。
必須不擇手段把他拉上來。
學生服的鈕扣、腰帶的金屬扣環,總之用什麽都好。用磁力將他拉上來,讓那名少年脫離要塞。
但實際上,聯係著美琴和那名少年的磁力線卻突然斷了。
“咦……?”
因為不明究理而感到驚訝的美琴。
接著她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那名少年擁有能使美琴所有能力失效的神秘力量。
那種力量,斬斷了最後的救命繩。
機會消失了。
即使有一舉掃蕩所有戰車的力量,即使有阻止核導彈發射的力量都沒用。
這些都不足以救出一名少年。
VTOL機逐漸遠離開繼續晃動下降的要塞而去。禦阪妹妹大幅度晃動機體,讓呆坐在主翼上的美琴掉回機艙中,接著關上艙蓋。要塞原有的神秘力場,所賜予她們的保護立刻跟著消失。
理由很簡單。
因為她們已經拉開了這麽遠的距離。
說自己還有事情該做的少年,就這樣留在要塞裏。
之後,美琴的呐喊傳遍了整片天空。
——
【…我還有該做的事。】
逐漸遠去的VTOL機。
那架戰鬥機或許是逃離要塞的最後手段。
但是當麻轉過身背對著它。
這樣還不算結束。
【還有……】
當麻環視四周,尋找某個東西。可以從外部操控茵蒂克絲的遠距控製靈裝。在最後一擊之後,靈裝從地麵的裂縫不知道滾落到哪裏去了。
那是讓白色的修女受困於痛苦之中的靈裝。
他必須找到它並破壞掉。
腳邊晃動了一下。
就像以一定速度移動的電梯突然停止,讓人不安的搖晃方式。
這座要塞已經不行了。
再次感受到這個事實的當麻耳邊,響起了少女的聲音。
應該空無一人的要塞中。
“當麻。”
那是他一直想聽到的聲音。
遠距控製靈裝雖然已經離開了右方之火之手,但應該還在啟動。不受任何人所控製的少女意識,就飄蕩在靈裝周圍。
“當麻。”
緩緩地。
空氣中浮現出少女透明的形體。無視於重力,上下顛倒地看著當麻的臉。
“為什麽你不逃走?”
“因為一切都還沒結束。”
當麻回答,並穿過「伯利恒之星」內部。他並不是像無頭蒼蠅似地漫無頭緒亂找。少女的存在本身,就是引導當麻找到靈裝的關鍵。
“你的靈裝,還有這座要塞本身也得處理一下啊。”
語畢,當麻的表情突然蒙上一層陰影。
他和右方之火的戰鬥中,有件讓他耿耿於懷的事。
“……對不起。”
失憶的事。
雖然他到現在一直隱瞞這這件事,但這麽做是否正確?
他不想傷害茵蒂克絲。他希望自己永遠都是深受她信賴的土條當麻。但其實他那麽做,隻是因為當麻自己不想看見茵蒂克絲大受打擊的臉吧?不正是因為他害怕,茵蒂克絲會就此離開自己嗎?
結束與右方之火的戰鬥後,現在他終於明白。
如果真的是為她著想,就該克服這道難關。
克服難過、痛苦的事,克服一切。
不要擔心自己的立場。
“我對你做出了很殘忍的事。我一直都在欺騙你,接下來我會全部告訴你。我無法保證自己可以從「伯利恒之星」生還。所以趁還能說的時候,先把話說清楚。”
當麻微微地低下頭。
然後,再次以自己的想法抬起頭來。
“我……”
必須坦白。
他正是為了這麽做才開口。
讓他必須如此提出勇氣的事情。
這是第一次。
“我……”
他長久以來一直隱瞞的事。
失憶。
他將告訴她那個事實。
當麻動著嘴唇慢慢發出聲音。
時間太漫長了。
“沒關係。”
他聽見茵蒂克絲的聲音,像是要打斷他的話。
“那種事情…都…無所謂了。隻要當麻能一如往常回到我身邊,我什麽都不在乎。”
“……”
當麻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強烈地告訴自己,不能利用她的體貼。
“我一定會回去。”
但是,嚴以律己和變得悲觀是兩回事。
絕對要活著回去。
為了這個目的,當麻應該和她訂下這樣的約定。
“我不想隔著這種靈裝告訴你。等我回去之後,我一定會鄭重地向你低頭認錯。”
當麻看著附近柱子上的儀表板。那是為了將聲音傳送到位於「伯利恒之星」各個角落的擴音器,包含麥克風的通訊裝置。雖然他看不懂俄文,但還看得懂寫在一起的數字。
“請你幫我轉告英國清教的人,把頻率調到五十點九赫茲。這樣就能連上這邊的擴音器。如此巨大沉重的東西直接墜落,傷亡將會難以估計。所以隻能分幾個階段來減低速度,讓要塞墜落到安全的地方。而現在還能行動的隻剩下我,所以我需要相關的建議。”
“我辦不到。”
少女的口氣變得很傷腦筋。
“我無法以自己的意誌回到身體裏麵。”
“說得也是。”
當麻幹脆地答道。
他的視線前方,就在地上,躺著一個令人氣憤的圓筒形靈裝。
“所以,你就先回去吧。”
他伸出右手,抓起小小的圓筒形靈裝。
僅止於此。
靈裝裂成碎片,同時束縛住少女的力量也消失了。半透明的少女身體,像用橡皮擦拭去般消失無蹤。
現在真的隻剩下他一個人。
“那麽…接下來…”
少年低下頭,再次抬起時,眼中重新帶上了堅定的目光。
——
十月三十日。
學園都市和英國清教。
羅馬正教和俄羅斯成教。
由於雙方勢力之爭而引發的第三次世界大戰結束了。
就在戰爭結束前,確認要塞「伯利恒之星」墜入北極海。
雖然後來確認沿岸各都市多少都受到水災影響,但是並無人員傷亡。
因為降落水麵時的衝擊,要塞「伯利恒之星」完全崩塌。
同一片海域中,沒有生存者的反應。
十字教三大勢力聯合派出搜查隊,卻無法在水溫兩度的海水中發現生還者。
上條當麻。
他迎接了第二次的「死亡」。
——
禦阪美琴好不容易終於到達沿岸。
雖說如此,但是與日本的海水浴場完全不同。看起來是個小小的漁場,但是這個時期還有在進行的漁業活動?那一個個小小的陰影並不是船隻,因為海麵上覆蓋著一層白色的冰。是流冰。
由於VTOL機燃料不足,她們隻好先降落。
雖然搭上了高速貨物列車,但即使如此還是注定遲到了。
朝著飄浮在空中的要塞方向衝刺衝刺再衝刺,最後抵達的卻是這個漁港。
或許是要塞墜毀之前發出避難警告的關係,四周不見人影。旁邊路麵上結了一層冰,或許是海嘯來襲之後水分因為冷空氣解凍所形成。
她完全找不到任何有關那個少年的線索。
美琴彷徨地環顧四周,最後她終於撿起一根粗大的棒子。她將棒子伸出用水泥固定住的堤防,像咖啡店的汽水一樣,攪拌著表麵覆蓋著一層冰塊的海水。
棒子前端勾著小小一塊合成樹脂。
那是什麽?站在一旁的妹妹們問道。
但美琴回答不出來。
那東西似曾相識。
那是被強大的力量扯開掛繩的暈太手機吊飾。
是九月三十日當天,他們兩人一起拿到的東西。
——
“果然…還是沒找到嗎?”
明媚的陽光從微風吹拂起的窗簾縫隙間鑽入這個潔白的房間,輕輕拂動靠坐在病床上的少年,那白色的長鬢角。以及坐在他身旁的少女金色長發的發梢。
那風並不溫暖,但絕非西伯利亞的雪原終日吹拂的銼刀寒風。
這裏是一間病房,學園都市裏最好的醫生坐鎮的醫院所屬的病房。
那天,十月三十日的深夜,一夜和一方通行被救起後,在附近的基地進行了緊急處理,然後就在超音速飛機上體驗了令人不適的高速旅行回到了學園都市。然後就是現在,躺在病床上的這副樣子。
話雖是這麽說,直到蘇醒後狀況穩定下來,也花了三天時間。
“別擔心,那家夥命比我還硬,肯定會回來的。”
躺在病床上,一夜看著換回常盤台冬季校服,手上拿著幾張報告的小操祈,臉上並沒有透露出什麽焦慮擔心的神色。
果然,小祈還是最適合這身裝束。
金發少女看著微微笑著的少年,大致猜到了他在想什麽,帶著白手套的手指輕輕戳了一下一夜的腦門。
“小夜對上條同學真有信心啊,那可是掉進北冰洋了哦?”
“那家夥可是能一拳把天使狀態的我打回來的家夥,肯定沒問題的。”
話雖是這麽說,小操祈的眼睛沒有放過,一夜的右手微微抓緊了床單。
“等英雄凱旋的時候,我們叫上禦阪同學她們一起再開慶功宴吧☆?”
“……我已經看到那家夥欣喜若狂加滿臉羞紅的把一桌子菜電糊的場景了…”
學園都市的風,是那麽熟悉而溫暖。
身為理事的一夜,理論上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參與簽署停戰協議的儀式,參與統括理事會會議,在各種外交場合和其他國家的權貴們交流。
但這些都不重要,不是最重要的事。
現在,能用身體的傷勢糊弄過去,至於以後……嘛,總有辦法的。比起這些,一夜還有更加關心的事情。
“小祈,家裏的大掃除……交給你真的沒問題嗎?”
滿臉憂心的少女聽到少年的話,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僵硬了一下。
“當…當然沒問題了哦☆!我也是會成長的嘛☆!”
小操祈手裏的幾張質地良好的報告紙搖晃的嘩啦作響。
【啊哈……看來得做好回去重新打掃一遍的心理準備…】
苦笑著,一夜就把這些想法放在表層,然後愉快的看著“偷窺”到這些的少女麵臉通紅的鼓著臉蛋,用手指在他身上戳來戳去。
“!喔嗷!……小祈…我姑且還是傷員哦?”
如果是以前,小操祈也許會“哼~”一聲,繼續在他身上戳幾下再停手吧。但是,這次她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停下的手指,變成手掌,輕輕撫摸著病號服下裹滿了繃帶的身體。
“小夜…還有哪裏疼嗎?”
“嗯……沒關係的。”
一夜不是無法理解小操祈態度的變化。
一切都是因為一夜的身體檢查報告,兩個人是一起看的,小操祈會有什麽樣的感受一夜心知肚明。如果他看到了小操祈的身體檢查得到這樣的結果也會擔心。
簡單點來說的話,一夜幾乎無法使用能力了。
最後,阻止從天而降的天使之力時,一夜實際上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一方通行的出現讓兩人,讓這個世界保住了一命。但是作為過度透支身體的代價,一夜的身體失去了某項能力。
無法將時元長期穩固在身體裏。
說到底,一夜實際上一直在透支自己的力量。一個人的壽命消耗以穩固的速率緩緩流逝,而一夜得到了操控這個速率的能力,並以此操控時元達成各種顯現。
但是,就像被一次又一次拉到極限的彈簧,這種行為總是有個限度的。而這次衝擊「六之刻」,則是徹底越過了這一線。裝著時間的口袋門戶大開,卻因為彈性繩斷掉無法合上。
現在,一夜的兩個手腕上都戴著CFR手環,源源不斷的從周圍的環境中奪取時元。如果不這樣,一夜身體內的時元,又或說是「壽命」,在幾周之內就會自然流失殆盡。
如果帶著CFR到還能正常生活,但使用能力基本被完全禁止了。如果以往常的方式大手大腳消耗時元……
根據冥土追魂的估計,全力戰鬥兩個小時就能要了一夜的命。如果是以不考慮時間停止,不考慮「斷裂」,「語言」,這些能力的使用,僅僅是時元轉化,低倍率的時間加減速的話,半個小時就是安全界限了。
而且這個半小時是一夜體感的半小時,按照以前習慣的百倍加速算下來隻能維持18秒,實在是靠不住。
附加之,在那之後也需要一小時以上,全功率啟動CFR補充時元才行。現在為了防止設備損壞,智淵小姐正在快馬加鞭的批量製造小型CFR。一夜的身上除了手腕上的兩個,身上也帶著兩個備用的。就連小操祈都在包包裏存放了備用的CFR。
“不就是變得跟一方通行一個樣了?而且也不是像那個腦殘一樣就肯定治不好了?光是身體素質我就不知道比那家夥好上多少了,沒關係的。”
一夜不知道自己說出這話的時候是什麽表情,但小操祈比他要清楚得多。
剛剛拿到報告的那天晚上,小操祈離開病房後,一夜窩在床上,靜靜的抽泣。
戰爭結束了,但是,一夜的矚目度將會被推上前所未有的高度。帶有各種想法與目的,無數的視線將會集中在一夜和小操祈身上。而兩人身陷危險的可能性也比以前高出了許多。
現在,明明是最需要他的力量的時候,他卻失去了這份力量。
被拔掉利爪尖牙的怪物,將會成為人類的實驗品。但這不是最可怕的。
一夜很害怕,那些不知情的惡意,會以小操祈為目標,那個時候,自己真的有能力站在她身前為她阻擋一切嗎?
一夜不知道。
這些,小操祈都知道。
所以,她在臉上掛上了微笑。
如同窗外和煦的日光,照亮一夜的心房。
“是啊,果然還是我太擔心了呢。嗯嗯,果然打掃衛生交給出院後的小夜就好了嘛~☆。”
“誒!?等!難道你打算讓我一個傷員住進鋪滿灰塵的家嗎!?我們可是大半個月沒回家了哦!?”
看著嘟著嘴,吹著不出聲口哨的小操祈。一夜抬起雙手,灰熊恐嚇般將雙手捏在小操祈臉上,輕輕往兩邊拉長。
腦袋裏被胡鬧了。
渾身無力的捂著腦袋,一夜眼神迷離的被小操祈拉進懷裏,輕輕撫摸著腦袋頂雜亂的白毛。
那包裹了意識的柔軟,讓他的雙眼緩緩閉上。
“戰爭都挺過去了,我們都回來了,所以,都會沒事的,對吧?”
在小操祈的胸口拱了拱,一夜雙手環繞到小操祈的背後,微微拉近。
“嗯,都會沒事。”
都會沒事的。
朝陽依舊升起。
明天依然會到來。
這份柔軟的溫暖,這份蜂蜜的清香,一切都在這裏,家就在這裏。
在這座永遠都不會無聊的都市裏,無數故事依舊會繼續上演。☆
舊約就此結束啦~☆,接下來準備突入亂七八糟的《新約·某科學的時元掌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