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那裏,是嶄新的道路
一方通行胸口突然有種強烈的壓迫感。
他的呼吸在一瞬之間驟然停止。
不知到底什麽原因,整片夜空被唐突撕裂,從裂縫中溢出大量的金色光芒。從太陽光和大氣折射率之間的關係來看,地球上絕不可能出現的色彩淹沒了整片天空,想將名為黑夜的黑暗驅出這個世界。不同於方才染上一片漆黑的模樣,占據天空的要塞,比先前更為清楚地顯現在眼前。
雖說即使是先前的夜空,考慮到原本的時間,也已經夠反常了。
彷佛經由人工貼上的陰森夜空,其上浮現了天文學上絕不可能出現的星球配置。
但是,
這道黃金之光完全不同。似乎讓人覺得試圖用天文學這種框架,來解釋這個現象本身就有問題,「雖然依常識來思考不可能存在,但因為已經出現在眼前,所以也沒辦法」,隻給人一種全世界科學家都束手無策而死心放棄的感覺。
萬物都失常了。
無論是升空的要塞,突兀降臨的夜空,還是在空中起舞的天使。
這片科學基本法則所無法適用的景象也是如此;將如此現象毫不隱蔽,直接展現於全世界天空的這種狀態也包含在內,萬事萬物都失常了。
在學園都市的「黑暗」中,對於曾親眼見識過有人試圖一手遮天,隱瞞所有事件和事件元凶的一方通行而言,眼前的光景實在太過荒誕而不合理。
光明正大的變革,將不再被稱之為罪惡。
這一秒,這一瞬間。
從這一刻起,世界說不定將會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是,
【。。。。管他的。】
一方通行的一句話,就將如此的巨變置之腦後。
他纖瘦的手緊握在胸前,呼吸變得急促。
即使是現在,最後之作的生命都處於危險狀態中。
若不盡快除掉造成一切的元凶,說不定會演變成無法挽回的事態。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
但即使如此,
管他世界這種籠統的概念會變成什麽樣。如果有人認為那是他自我中心的惡,那麽學園都市最強的怪物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與所有反對他的人戰鬥。不管與誰為敵,不管自己將會失去多少東西,他都有一件必須完成的事。
也就是從這個無理的世界中,拯救出最後之作這名少女。
一方通行現在再次確認了自己的生存意義。
“番外個體。把「歌曲」的數據給我。”
“下載結束。”番外個體低聲說道,她將食指放在太陽穴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一方通行連道謝都沒有,繼續說道。
“把資料給我。”
“你聽我說。累積無用的知識,可以說是動腦之後的獎賞喔?這就像熬夜加班到白天之後再小酌一杯嘛。”
她受不了似地歎了口氣,從純白的戰鬥服口袋中取出PDA。
“雖然「歌曲」已經到手,但光憑禦阪的規格是無法播放的。不是喉嚨的使用方法,而是呼吸方法以及讓體內聲音共鳴的方法有點不尋常。既然如此,將它轉化為電子信號,再用播放器播出來還比較快。樂譜、擬聲數據,聲音振幅曲線,你喜歡哪種?”
“全部給我!私下留一手是下三濫的做法。那種小功勞,如果你循規蹈矩,我或許可以稱讚你幾句,但是你故意裝模作樣而失敗,隻會斷送你千辛萬苦得到的功績。”
“你真是個令人打從心底討厭的家夥。因為我覺得那麽做感覺比較爽啊。”
喇叭傳來嘶嘶作響的噪聲。隨後PDA的畫麵產生了變化。好幾個檔案加入了裏麵。
一方通行拿過PDA,用指尖操作畫麵。番外個體在一旁看著小小的屏幕。
“但是,隻有這首「歌曲」也沒用吧?不是需要以專用參數代換嗎?那些參數怎麽辦?”
因為少女的後腦勺擋住了視線,所以一方通行拿開PDA,將少女驅趕到一旁。
“總會有辦法的。”
他拿出了羊皮紙束。
具有黏性的黑色墨水記錄著不知道屬於哪裏,令人不舒服的咒文和魔法陣。看到紙上這些和學園都市最尖端技術結晶最後之作相去甚遠,又意義不明的內容,就連番外個體也皺起眉頭。
“。。。你是把禦阪當成笨蛋嗎?”
“情感表現豐富是很好,不過我一點也不想讓其他那些玩偶學習你的態度。”
“請你別用那種活像我父親的口氣說話。你該不會想說那張寫滿神秘學的惡魔召喚手冊裏,有我們需要的參數吧?哼,就像一天鑽研二十分鍾就能變成詭異的心靈導師,然後隻要向五芒星中出現的山羊頭許願,可以實現所有願望?”
“不是那樣。”
“再說——”
番外個體不聽對方解釋,充滿惡意地堵住話頭接下去。
“最終信號的問題,元凶是出自學園都市內部吧?可是幹嘛要把解決之道明顯地擺放在這麽遠的地方?而且你碰巧來到俄羅斯,就碰巧找到了解決方法?根本和RPG遊戲沒兩樣嘛。前進路線上準備了提示,用來和僵屍對戰的槍、打倒魔王的勇者之劍,然後隻要湊齊研究者或賢人留下的字條就完美了。你以為這麽殘酷的現實世界,會有那麽湊巧的事?”
“。。。就跟你說不是那樣了。”
“哦?二話不說就拿槍抵著我的眉心,這樣做太超過囉,老爸。我希望你和其他的禦阪一樣平等對待我啊。”
一方通行用沒拿著拐杖的那隻手腋下,夾著PDA與羊皮紙束,另一隻手拿著金屬製的槍抵著番外個體額頭向下擠壓,頂得番外個體發出呻吟,但是被人鬧到這種地步卻還沒扣下扳機,照以前的他根本不可能忍受。怪物曆經這麽多風風雨雨,個性也變圓滑了。
“不管是計算機上高度安全的密碼,還是達文西時代的圖像密碼,基本上都屬於數學的世界。雖然位數相差懸殊,但根本上內容是相同的。手機中用來保護個人隱私的密碼,也能經由反複的單純計算解開。人們之所以覺得它「安全」,純粹隻是因為數列過於龐大,需要花很多時間才能解開。並不是因為「暗號程序」本身有多複雜。”
“所以呢?”
“所以要用數學處理。將所有信息分解為0與1,在腦中重新組合謎題。以常識來思考應該就能解開。至少可以找到暗號程序的線索,找不到反而奇怪。。。先不論實際數列,可能龐大到要花上好幾百年才能解開。”
“應該是,不過這倒讓禦阪聞到了自己最喜歡的不幸與挫折的味道。”
“謎題解不開的。”
一方通行非常簡單地提出這個答案。
“隻有數學還不夠。應該可以解開至一定程度,但決定性的結果卻會產生誤差。就好比計算圓周率時,不管計算幾次,到了小數點下第一百位總會出現誤差。這裏頭還混入了其他法則。隻要不找出欠缺的部分,就無法修正這個誤差。隨著計算的推進,誤差隻會越來越大,最後再也看不見整體樣貌。”
“也就是說,不管羊皮紙的內容為何,我們都無法得到所需的參數?”
“光靠數學恐怕沒辦法,但我們還是得想辦法解開。所以我動用了我所知道的一切知識。我好歹也是學園都市第一的大腦。不是我在自誇,但我的腦袋裏裝滿了各種知識。我檢查了自己腦袋裏每個角落,把所有的知識提取、提取、提取、再提取。”
他開始不斷重複同一句話。
番外個體應該能理解這種行為的意義。他的演算能力和語言能力,是運用將近一萬名妹妹們的剩餘計算領域來彌補起來的。不,甚至就連這樣也隻能彌補一半。也就代表著他原本的智能規格就是這麽強大。
“然後我突然注意到了。”
“注意到什麽?”
“我已經開始輸入我無法理解的東西。”
“。。。”
“契機是不久之前水之天使和十神之間的大戰。但是那並非正確答案。而是在那之前,更早之前我本身就理解過的東西。”
一方通行彷佛回想起什麽似地說道。
“沒錯。”
過去的他,絕不可能親口敘述自己敗北的事。
但現在優先級不同。
如果光靠自尊就能保護一個弱小生命,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舍棄自尊。
“實際上「反射」根本行不通。不明攻擊貫穿了我的身體,直接將我的身體一分為二。我完全想不起任何對策。那時的我完全被擊垮了。”
現在的自己,甚至還會心有餘力地露出笑容。
他推了自己的背後一把,確實地向前邁進一步。
“。。但是,並不是代表那種能量方向「不存在」。我那時應該已經將從愛華斯那裏接收到的「不明法則」輸入自己體內了。”
重新思考過之後,會發現事實就是如此。
那並不是將能力消除。
也不像木原數多那樣,利用能力背後的弱點發動攻擊。
愛華斯正麵攻擊所發出的能量,直接打中了一方通行。因此其中所含的情報也已經傳達給一方通行了。
提示一開始就存在於腦海中。答案就在自己身上。愛華斯隻告訴他去俄羅斯,但從未斷言在俄羅斯,就能找到所有拯救最後之作的方法。那個怪物告訴他的是打開金庫的鑰匙。
別將這種力量歸類為不明能力。
別將一切丟入黑盒子之中。
設定出一個能將異樣感當成異樣感來處理,虛構的向量軸。想起如虛數般「不存在於實際世界,隻為了解開紙上計算而存在的數字」。利用眼前的能量方向逆向推算數值,使產生能量的法則變得更明顯。光是愛華斯還無法明白。他是超乎規格的怪物。
由於巨大的熱能而變質的小行星碎片,本身不過是純粹的岩石。但若透過高度數學解析,就能成為推測從大爆炸後,宇宙整體擴張狀況的關鍵。
當然完美的全貌或許不會出現,但可以組合出無限接近真實的推論。
一般認為是宇宙起源的大爆炸,時至今日尚未證明它本身發生過。隻有在巨大的強子對撞加速器中,重現並確認過那些假設可能是大爆炸發生後的一些物理現象。
物理學家從中逆向演算,反複在腦中盡可能真實地模擬最初的爆炸,慢慢填補相關的細節。
「逆推導」
現在隻要用同樣的方法就行了。
集中控製力量的「能量方向」,將其變換為攻擊力的技能,純粹隻是附加價值。他存在的理由恐怕就沉睡在其中。
那個能力的名字。
當初很自然地為它命名時,自己一定是出自本能去理解它的意義。一方通行再次強烈地重新體認到這點。
“羊皮紙的內容,隻要輸入類似虛數那樣由虛構數字交織而成,僅僅一行的「特異物理公式」就能解讀。但是那東西並不重要。因為當我用自己組合起來的規則解開謎題時,我腦中那些「不可思議的能量方向」就像宇宙大爆炸的假設,能計算出「無限接近真相的推論」。也就是說。。”
一方通行暫停了一下,隨後繼續開口。
“我早就得到要救那小鬼所需要的參數了。接下來輪到我們逆轉局勢了啊。”
他轉身麵對著她。
那個還在毫無理由承受痛苦的少女。
他邁向自己真正應該參與的戰場。
九月三十日。他和率領「獵犬部隊」的木原數多對峙時,名為冥土追魂的無聊醫生站在了他不可匹敵的高度上。
但是他覺得現在的他,可以抬頭挺胸站在同樣的立場上。一方通行現在已經懂得為了保護一個生命而奮戰,為了不讓那個生命流逝所做的努力是多麽崇高。
互相廝殺,並不算戰鬥。
奪人所愛,並不算勝利。
他先前曾發誓,為了保護自己最重要的人遠離「黑暗」,自己要君臨「惡黨」的頂點。繼續鮮血淋漓的小巷裏,和跟自己差不多的混賬殺個你死我活,失去更多東西以換取死鬥的勝利,接著被吞入更加深沉的「黑暗」中。
但是,這場戰鬥不同。
現在的他,已經沒必要繼續扮演「惡黨」了——!!
“。。。哼。”
一方通行低著頭,僅止一瞬間,他咀嚼著其中的含義。
深深地,深深地。
再次抬起頭來的他,眼裏已經不存在先前徘徊在俄羅斯時,那種不安與懷疑了。
“開始吧。”
簡短的一句話。
不需要什麽特別華麗的舉動。
他隻要閉上眼睛,將腦中的「答案」以聲音的形式編織出來就行。
這麽一來就結束了。
數量龐大的數學公式,將以歌唱數據的形式輸往這個世界。
在一旁觀看的番外個體可能會很吃驚,但這並不是什麽特別的事。更何況一方通行以前曾經自行驅除過天井亞雄製造的病毒,隻是方法不同。既然如此,應該能成功。必要的物品全都湊齊,接下來隻要保持最佳狀態到最後,像機械一樣發揮成果就夠了。
原本應該是這樣。
但原本應該順暢運轉的機械,卻有種窒礙受阻的感覺。
就像是火車嚴重脫軌之前,那種不吉利的輕微震動。
【金色的天空。。。!?】
頭頂傳來的重壓,和愛華斯有相同的「不可思議能量方向」。
原來如此。
這也難怪會對自己和最後之作產生幹擾。在傳送高壓電流的電線附近時,電視和收音機會產生雜音。現在的情況是一樣的。立刻判斷出狀況的他,在算式中加入一些細微的修正。
他聯想到滾下斜坡的球。
斜坡的盡頭是懸崖。
繼續修正算式,自己很可能跨越某種決定性的分界線。因為正在進行解析,現在的一方通行仍活在「普通物理法則」中。他隻知道「不可思議的法則」,但自己並未全身浸淫其中。
他即將跨越這條分界線。
他將被「不可思議的法則」所吞噬。
“哼。。”
一方通行突然失聲笑了出來。
他想起來了,第一次,在派車場和十神一夜戰鬥時,自己感受到的那種強烈的異常感。
隨後也是,每一次戰鬥,每一次沐浴在那個人力量的餘波下,自己都在愈發加深理解。
——那個人和自己不一樣,並非闖入了「不可思議的法則」。
——他就是「不可思議的法則」本身。
那邊的世界才是他本來應該在的地方,那不過是披上了人類的外皮,混跡在「這邊的世界」的怪物,和水之天使戰鬥時所顯現出來的樣子才是他偽裝下的真實。
也難怪,自己自稱怪物的時候會被那家夥發火了。
“那家夥。。。到底是有多想變成人類啊。。”
腦子的一角想著這種事情,但對於「不可思議的法則」的解析並沒有停止,他即將墜入未知的深淵。
明知如此,但一方通行並未停下腳步。他繼續向前邁進。一直線衝下下坡。懸崖已經清晰可見。一方通行將深不可測的黑洞當做大門,他毫不迷惘地前進,縱身跳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一口氣穿越黑暗。
一方通行開始了歌唱。
緊接著,發生了異變。
“——!!!???”
體內發出骨頭碎裂的慘叫聲。手背的血管異樣膨脹。他被迫強烈感覺到自己指尖到肩膀,有一條又粗又大的血之管道通過。他才剛想到這點,血管變開始破裂。從皮膚內側裂開,紅黑色的液體一口氣噴出。
他應該已經注意到了。
他用常人不可能的方法呼吸,不隻是喉嚨,而是透過全身,強烈發出名為聲音的振動,口中發出的特殊聲響,是透過生命力精製魔力、組合術式,接著輸出至現實世界的現象。。。也就是如假包換的魔法。
能力者無法使用魔法。
若是勉強使用,等待著自己的隻有絕大的排斥反應。
他身上受害的部位不止一處。如同蜘蛛網密布全身的動脈和靜脈,以及精神的流動伴隨著令人不悅的脈動與痛苦,一同浮出意識表麵。他從內髒的收縮感受到,內髒在強調自己的存在位置。全身像洗三溫暖一樣噴出大量汗水。那些透明而令人不快的液體,混雜著紅色的東西。一方通行推測自己體內四處應該都發生了小規模爆炸。
他的預料正確無誤。
但他決定繼續。
因為,沒必要在這裏停止。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不是慘叫。
近似於原住民原始的舞曲,粗獷但莊嚴的聲音在大地上回響。全身上下染血,無數傷口從內側爆開,但是他的聲音中不存在一瞬間的錯誤。這全得歸功於他的意誌力。他想拯救某個少女。這份心情超越了現實的痛苦,讓他得以分毫不差地進行高度的精神作業。
過去曾有這樣的故事。
在十字教還遭受羅馬人迫害的時代,許多受到殘酷拷問的信徒,都曾親眼目睹過「天使的影子」。
也有缺乏想象力的意見表示,那是為了逃避最為慘痛惡劣的痛楚,因此大腦過度分泌腦內物質所造成的幻覺。畢竟天使出現的時機也未免太巧了,如果天使這種生物真的存在,如果那麽強大的存在願意成為自己的同伴,沒當場把羅馬人殺光才奇怪。
或許說對了一部分。
然而,是否該將此視為「精神狀態達到極限的眾信徒,在不自覺下精巧實施複雜強大術式的精神作業,而得以暫時操作「天使之力」的高度召喚行為,企圖讓美夢殘留」的這種相反意見?
難道就不能解釋成:為了傳達無聲之音,透過信徒所構成的短暫術式,而讓真正的天使在瞬間現世?
沒錯。
一方通行祈禱著。
一心一意,別無所求,甚至忘卻自己身上的痛苦。為了保護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學園都市最強的人類不斷專心地祈禱。
白色的天使因為龐大惡意而墮入地底,為了追求光明而向上攀爬,卻遭到其他怪物折翼。
但是,或許還有人看到這張染滿鮮血的臉,依然會認為他「墮落」了。
然而大家應該也知道,是即使墮入地獄深淵,他所散發的光芒也不會因此受到遮蔽。
好比說。
如同受到眾多信徒貶低輕蔑,被丟入牢裏和妓院,然而卻能將醜惡汙穢處,轉變為光芒閃耀的信仰之地。
一個人不會因為所站的位置不同,靈魂就因此遭到玷汙。
罪人正視自己犯的罪而努力贖罪,那麽最終將洗淨一身的黑暗。
這並不純粹隻是表演。
也沒人勉強他這麽做。
這個世界還沒有冷酷到會對於那些出自內心反省,改變想法持續對抗,想斬斷自己宿命之人見死不救的程度。十字教曆史上的重要人物中,也有原先站在羅馬人的立場上折磨十字教徒者。他們一生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不已,即使如此還是拚命努力,想多少償還掉這些永遠無法彌補的罪過,不斷和自己命運對抗的結果,就是背負苦難踏上了救贖之路。
現在的一方通行,是什麽樣的人?
是善人,還是惡人?
是人類,還是怪物?
是科學,還是魔法?
若是拿這些問題問他,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如此回答。
“這還用得著問?除「我」以外的任何言詞,都無法形容我這個人。”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走過血染的道路之後,一方通行斬斷了束縛自己的無數枷鎖。
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限製他。
他將不斷勇往直前。
為了拯救最後之作小小的生命,他朝著自己所相信的道路邁進。
他全身染上鮮血。
他繼續歌唱。
然後——
-
寂靜籠罩著白色雪原。
一方通行的歌聲停了下來。立於地麵支撐身體的拐杖前端滑開。雙膝落地的一方通行全身染上鮮紅的血。在不允許染上其他顏色的純白地獄中,隻有他用傷痛在展現出自己的色彩。
超越界限的喉嚨,吐出了彷佛被銼刀磨過的虛弱嘶啞氣息。大概是體內也受了傷,紅色液體混在呼吸中斷續地溢出。
他無法繼續唱下去了。
他覺得好像某種具有黏性的東西,堵住了體內所有管道。
但是,
一方通行染成紅黑的嘴唇不再緊繃,稍微放鬆了一下。沒錯,他心想沒必要繼續唱下去了。原因是——
“。。。你。。還好嗎。。。?禦阪禦阪試著問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