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馳騁雪原的人們
一小時前,濱麵仕上和瀧壺理後抵達了伊利莎麗娜獨立國同盟。
說實話,當他們開著俄羅斯生產的,飽經風霜而顯得破舊的吉普車出現在伊利莎麗娜獨立國同盟的國境線上時,白雪落枝的樹叢中鑽出來的,身穿硬拚湊出來綠色軍服的國境警備隊士兵們差點就用AK-47跟他們打招呼。
不過幸好,濱麵成功抑製住了自己的逃跑天性。在看到警備隊的人之後,主動下車舉起了雙手。
拜其所賜,濱麵以幾乎不可能的超高效率被送到了伊利莎麗娜的辦公室(又或可以說是療養室,由於之前的損傷,她不得不改變一個辦公處)前。
扶著身體還站不太穩的瀧壺,濱麵的餘光微微瞄了一下包圍著自己和瀧壺的五個大漢,有點緊張的咽下一口唾沫,在得到許可之後,相當不習慣的敲了敲門後,推開了折扇帶有歐式古風的老舊木門。
引入眼簾的,從病床上坐起身子的女性,身上四處包著繃帶。但就算沒有那些繃帶,她的身體情況看起來也未必說的上好好。與其說白皙,更接近蒼白的皮膚,眼睛下麵大大的黑眼圈,雖說苗條,但遑論身體曲線,而是連骨骼的線條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體型。整體來說,她是那種必須連續讓她吃上半年份的相撲火鍋,才會變成一個美女的那種人。
旁邊的病床上,躺著一個看似在十歲左右,虛弱的喘著氣,頭頂冒著虛汗的茶發幼小少女,以及旁邊站著的,一個濱麵從負麵意義上非常熟悉的人。
“。。哈!?第一位?為什麽會在這裏啊!?”
鴿子血紅寶石一般的雙眼轉過來,眼中帶著一絲不耐煩和更甚的驚訝。
“鄂霍茨克海是廁所門嗎?誰都可以一步跨過去?”
濱麵將瀧壺護在身後,毫不示弱地瞪回去。。起碼他自己是這麽覺得的,雖然在旁人看來他的眼神已經畏畏縮縮到快飛走了。
剛剛還站在濱麵旁邊的白人壯漢繞過幾個人,屈身在伊利莎麗娜耳邊說了幾句。伊利莎麗娜無奈的笑了笑,點了點頭,揮手示意士兵們可以出去了。雖然幾個壯漢都露出了擔心和關切的神情,但還是乖乖服從命令退出了房間。
看到房間門好好關上了,伊利莎麗娜指了指旁邊的沙發,示意濱麵幫虛弱的瀧壺坐上去。
“今天把我當醫生送來的人還真多呢,明明我自己還是病患啊。真想找把你們送過來的人好好抱怨一下。”
要是能順帶“要求”一點“回禮”就更好了。那雙凹陷進去的雙眼明明白白的訴說這種想法。但她也是個有城府的人,眼神這麽說往往代表她並沒有認真去想這件事。
“你。。您就是伊利莎麗娜嗎?真的。真的和十神那家夥說的一樣。。能治好瀧壺嗎!?”
操持著極其不習慣的敬語,已經來不及去在乎為什麽伊利莎麗娜說的是日語了。濱麵現在滿腦子都擠滿了瀧壺的事情。
“別急,想讓我檢查一下,兩位男士都先離開一下房間吧。”
最先行動的是一方通行,看樣子本來要談的事情已經談妥了。感受到伊利莎麗娜催促的目光,濱麵也趕快轉身溜出去。
站在門外,濱麵也不知道該去哪,倒是一方通行熟練的往樓道的石地板上一坐。樓道裏,穿著混搭軍服的士兵們來來往往,時不時會斜過眼神關注一下這兩個不速之客,但隨即還是快步走過去,不留下一絲話語。
“。。第一位,躺在床上的那個女孩。。剛剛伊利莎麗娜也說過來治療的人多。。是你把那個孩子帶過來的嗎?”
一方通行斜過眼看著濱麵,盯得濱麵感覺瘮得慌,喉結動了一下之後,一方通行才點點頭。
“算你來得是時候,本來伊利莎麗娜就打算給那個小鬼檢查身體,順帶也能把你帶來的那個女人一塊看了。”
“你們。。也在被學園都市追殺嗎?”
說實話,濱麵根本無法想象天下無敵的第一位被追殺的場麵,但不這麽想的話,一方通行出現在這裏的理由根本解釋不通。
“啊,刺客都來過了,不如說現在就被關在這座堡壘裏。”
說實話,如果是以前的一方通行,可能根本不會和濱麵說這麽多話,甚至會暴力威脅他讓他閉嘴。
【。。就算這麽做狀況也不會好轉。。我真是進步了啊。】
搖搖頭甩掉腦子裏這些沒用的想法,一方通行放鬆身體,靠在堡壘富有年代感的石壁上。
“那家夥,一嘴一個自己不是英雄,到底還要拯救多少人啊。混賬。”
雖然不清楚一方通行確切是在說什麽,但濱麵大致能知道他說的是誰,同時也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氣氛尷尬的令人窒息,濱麵時不時看一眼坐在旁邊閉著眼的一方通行,猶豫著要不要去搭話,但直到最後還是沒有這個勇氣。
說到底,兩個人在一周多以前還是互相廝殺的關係(起碼濱麵這麽覺得),現在突然生硬的握手言和也不現實。而且濱麵總覺得一方通行好像變了,雖然具體的點說不出來。。。就是感覺。。沒那麽帶刺了?
終於,房間裏傳來動靜,能聽到裏麵的人在招呼兩人進來。
看到了救贖的曙光,濱麵立刻拉開門,看到了位置和剛剛沒有明顯變化的三位女性。不過從被子的位置來看,伊利莎麗娜應該是剛剛回到床上。
“怎,怎麽樣了啊!瀧壺能治好嗎!?”
伊利莎麗娜舉起手,讓他別這麽著急,身後的一方通行也跟進來,關好了門。
“傷腦筋啊。”
名字被當作同盟國之名的女性,以一臉憂鬱的神情,用瘦骨嶙峋的手抱住頭。
“穿運動服的女生這邊,雖說能治好。。。以我現在的情況,如果有機會使用恢複魔法,我才想先用在自己身上啊。”
“也是,不好意思。。”
“你沒必要跟我道歉。其實我早說過自己不需要休息,隻不過還是被手下硬拉去做了緊急手術。托十神治療的福,現在狀況已經好多了。”
看起來她似乎也因為什麽而身受重傷,但為了瀧壺,她特意輕描淡寫帶過。濱麵一方麵在心裏感謝她,另一方麵卻在心裏產生了一個疑問。
「恢複魔法(huīfùmófǎ)」是什麽?
一瞬間,濱麵以為她學到了什麽奇怪的日語,但對方明顯比一臉傻樣的濱麵看起來更懂日語。既然如此,顧名思義。。。她到底是指什麽?
濱麵忍不住看著一方通行,但一方通行卻隻咂了咂舌,就把臉別了過去。
【恢複(huīfù)?恢複魔法(huīfùmófǎ),就是那個恢複魔法嗎?像RPG裏出現的東西?如果是醫療用語。。。開腹(日語裏和恢複發音一樣)?但是,魔法(mófǎ)又是什麽?有那樣的醫療用語嗎?】
雖然濱麵腦中充滿了疑問,但他卻沒有立刻開口提出,是因為伊利莎麗娜說話的語氣和態度太過自然了。其實詐騙也一樣,隻要說話流暢、不給對方插嘴的空檔,就會讓人覺得對方的話中存在一定的邏輯。
伊利莎麗娜沒理會百思不解的濱麵,轉過頭去。
她看著勉強坐在一把小椅子上的瀧壺,還有一名躺在床上的十歲少女。
“我直接說結論吧。”
坐在病床上的伊利莎麗娜,依序指著瀧壺和最後之作。
“那個穿運動服的女孩我還有辦法,但是那小女孩就很困難了。就是這樣。”
“。。。”
背靠著牆壁的一方通行眉毛一顫。
最後之作應該是第一名的同行者。
看著態度冷靜,也可以說是殘酷的伊利莎麗娜如此斷言,濱麵眼裏盡是驚訝。
“啊,咦?什麽意思。。。你說什麽東西有辦法怎樣?”
“就算我說是魔法,你也聽不懂吧?”
“啊?”
“就算我說是魔法,你也聽不懂吧?”
伊利莎麗娜把話重複了一遍。看起來如果沒有什麽反應,她好像不打算繼續說下去。所以濱麵隻好點了點頭。但是「魔法(mófǎ)」是什麽啊?
“我們先不管「那個」是否真的存在。”
她漫不在乎地改變話題,直接切入核心。
“你應該知道從很久以前就有巫婆或其他人,一直在進行著超自然的神秘儀式吧?先不管那些儀式實際上是否有效果,但在人們普遍相信「那個」的時代,聽說的確存在必須遵照某種程序來舉行的儀式。”
“什麽?比如長了個鷹鉤鼻的老巫婆,拿棒子攪拌巨大的鐵鍋?”
濱麵目瞪口呆,但卻不知道該從哪裏去質疑伊利莎麗娜的話。就像是槽點太多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吐槽一樣,但濱麵隱隱約約能感覺到這可能是因為自己對「某種知識」一無所知。
“那類的儀式其實是將各種草藥。。應該是說從勳植物之中,萃取出毒素並予以提煉,以製成接近現代幾乎都稱為麻藥的東西。這樣你懂嗎?“
“???等一下。那些事情和瀧壺的症狀有什麽關聯?”
瀧壺的症狀,起因是學園都市的科學技術所製造的「體晶」。就算對方說了一堆神秘學詛咒之類莫名其妙的事,也不可能從中找出解決線索。
“實際上,「那個」到底單純隻是幻覺?還是真的能獲得超越物理法則的力量?我們暫且先不管。”
伊利莎麗娜說話的語調很奇怪,似乎話中有話。
“因為過去四處都有人舉行這種牽扯到毒素的儀式,因此安全地舉行儀式的方法,就口耳相傳下來了。比如不時讓身體習慣少量毒素,以免輕易被人下毒殺害的鍛煉法。還有拔除累積在體內的毒素,借以治療的解毒法。”
“那是。。呃,怎麽做。。。”
濱麵拚命轉動不怎麽靈光的大腦,試圖理解伊利莎麗娜所說的話,但思考了半天還是沒能理解。最後,就像英語閱讀理解看不懂,思考隻能著眼於那些能夠比較簡單理解含義的詞語,然後大致理解段落的意思來回答問題。
「解毒法」
濱麵咯吱一聲,幾乎快從椅子上站起來。
“也就是能治好的意思?”
伊利莎麗娜伸出一隻手製止他。
“沒錯。穿運動服的女孩和那個小女孩狀況不同。因為小女孩長期以來一直處於被人注入毒素的狀態,因此就算一時「拔除」毒素,也很快就會有新的毒素補充進來。但是那個穿運動服的女孩,隻要一口氣將堆積在體內的東西「拔除」掉,應該會有所改善。雖然沒辦法完全治好,但是應該會比現在大有起色。”
伊利莎麗娜所說的,應該就是「體晶」。
的確,如果能拔除掉瀧壺體內的「體晶」,就算她的症狀無法完全痊愈,但應該能一口氣獲得改善。民間療法對學園都市最尖端的「體晶」能起多少作用,雖然很值得懷疑;但不少乍看之下相當可疑的保健方法,仔細一查確實都有科學根據的。以這類突破為基礎而研究出新的醫療技術,其實並非罕見。
“。。。這樣啊?”
濱麵感到體內逐漸湧出了希望。
他忍不住抱緊旁邊的瀧壺。
“是這樣啊!太好了啊,瀧壺!雖然和原本預計的不太一樣,但是我們來俄羅斯果然是正確的決定!”
“濱麵,你抱太緊了。”
“抱歉!但是我。。我。。。!”
看見眼角泛著淚水的濱麵,瀧壺雖然口中嫌飽抱得太緊,但還是露出微笑輕撫著他的背。
“——”
另一方麵,學園都市最強的超能力者背倚著牆,默默不語地雙手抱胸。
可惡。
這裏也找不到拯救最後之作的線索。
可能一夜也是指望著以這種方式,也許能對最後之作的狀況有所好轉,所以才把他們送到這裏來的吧。很可能這方麵的知識都他來說也是雲裏霧裏,事到如今因為這種事去責怪他也沒有意義。
一方通行的腦中莫名冷靜的這麽想著。
如果在幾小時之前,自己應該會因此受到強烈的焦躁和恐懼所折磨吧?或者即使是徒勞的掙紮也好,自己說不定會大鬧一場要求他們,就算隻有一分一秒,總之快點解除最後之作的痛苦。
看來他的內心,似乎正在一點一滴地發生變化。
就像被加熱到極度高溫的鐵,通過急速冷卻轉變成鋼。
【。。就算大吵大鬧、氣得跺腳,情況也不會因此好轉啊。】
一方通行在心中反覆思考著。
【不管有沒有救,反正我知道時間不多。既然如此,更不該把時間浪費在沒用的事情上頭。如果為了「應付一時」而耗費太多力氣,那麽到最後關頭就會被逼入絕境。】
不像是他的思考方式,但能夠變化則是正好,因為過去的道路無法拯救這個孩子。
立刻下定決心之後,一方通行從懷裏取出一疊羊皮紙。
“關於治療,依照你的方針進行就好。不過在這之前先回答我的問題。你看得懂這個嗎?”
“隻要給我足夠的時間,我就有可能解讀出來。”
伊利莎麗娜微微點頭。
“表麵上的文字,隻不過是為了解讀暗號的線索。乍看之下,術式是俄羅斯成教式的,所以不至於解不出來,不過很花時間。即使如此,你還是決定把它交給我?”
“不。”
一方通行輕輕舉起拿著羊皮紙的手,像是要奪走它一樣。
“我隻要知道它「能解讀」就夠了。你專心治療她們吧。”
“啊。。”
一直聽著兩人對話的濱麵開口了。
但他卻無法將想法編織成具體的語句。
一方通行嗤之以鼻地笑了。他心想,那男的該不會以為自己因為同伴能獲救而感到高興,就像在毫無頭緒的一方通行傷口上撒鹽,所以才不敢開口吧。
“我很忙。所以我先走了。”
看著拄著拐杖走向門口的一方通行,濱麵沒說話,反倒是伊利莎麗娜並未特別在意地問道。
“你有線索嗎?”
“就算沒有,我會找出來。”
——
走出病房之外的一方通行,叫住了走在通道上的士兵。這裏不是和平的醫療設施,隻是把醫療器材搬進軍用要塞裏,因此性質上更接近「軍事」色彩。
“我抓出來的那群間諜呢?”
“現。。現在正在偵訊他們,但是結果似乎不如預期。我方也沒有讓對方吐出實情的專家,再說對於習慣把每個作戰策略細分到最小,分工處理的俄羅斯間諜而言,他們很可能隻知道最低限度的情報。”
一方通行態度冷淡地回答眼前這名退縮的士兵。
“是嗎?”
“你要去哪裏?想看偵訊過程,我可以帶你去。”
“不。”
一方通行單手隨意揮了揮,製止了士兵。
“我要去找更有用的情報來源。”
士兵一臉疑惑地皺著眉,但是沒有必要對他詳細說明。
一方通行和士兵分開之後,走過長長的通道,來到和伊利沙裏納不同的病房前。他沒有敲門,直接打開房門。
眼前是沒被綁起來才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對手。
她沒有被綁起來,是因為十神的意思?那家夥對於「妹妹們」這種存在也是意外的天真啊。
“。。。「番外個體」。”
一方通行低聲叫出她的名字,坐在病床上的高中生少女露出輕蔑的目光,狠狠地瞪著一方通行。
利用第三位的超能力者體細胞,在名為第三次製造計劃的計劃中誕生的特殊克隆人。
身穿白色戰鬥用服裝的少女,右手打上了石膏,以束帶吊著。她的手是在戰鬥過程中,被失控發飆的一方通行折斷的。除此之外,從她耳朵後方到後頸也貼著大塊紗布。
那家夥,醫療的手腕倒真不是蓋的。。一方通行的腦子裏還在穿插的想著有的沒的。
敵人與敵人。
即使二話不說就拿刀刺入彼此心髒,也不足為奇的對手。
“你想要什麽?”
番外個體隻是微微動了臉部的皮膚,就做出一副讓人不快的表情。
那副模樣看起來,就像是事先準備好的樣子。看樣子惹人討厭這方麵她已經練到大師級了(前方之風表示不服)。
“你在那種情況下還肯救禦阪一命,表示你想要的代價就隻有「情報」吧。但很不巧,禦阪沒有乖乖說實話的機能。這麽一來結果會如何,就很顯而易見了。不先治好我再毀滅我,你還挺有天份的。”
“幫我。”
一方通行的口中隻有短短一個詞。
“什麽?為什麽?怎麽幫?”
“我找到了幾個俄羅斯製造的竊聽器,也逮捕了竊聽的人。那群人隻肯片片斷斷地說些雜七雜八的情報。你去幫我過濾區分那些情報。憑你的知識說不定能找出線索。”
“你的根據是什麽?”
“你襲擊我們的時機。”
一方通行輕輕揮了揮羊皮紙卷。
“正在我想要向那群穿著長袍子的人詢問羊皮紙詳情時,你就打斷了我們。我認為你闖進來的時機是經過計算的。或許你根本不知道羊皮紙的事,隻是受人控製奉命封鎖「線索」,但隻要將你腦中的情報,和俄羅斯間諜的情報交叉比對,很可能會歸納出某種結論。”
就因為像極了那幫家夥會做的事情,一方通行才會往那邊想,也才有可能走上通往真相的坎坷道路。
“禦阪問的不是那個,而是禦阪必須協助你的根據在哪*******外個體不懷好意地笑了。
她所說的這句話,根本是故意將自己置於困境之中。用充滿惡意的雙眼看著這個世界的人,可能就會像她這樣,毫不猶豫地做出傷害自己的事吧?
但是——
一方通行麵不改色地回答。
“第三次製造計劃並不代表一定會占優勢。你也不會笨到什麽都沒發現吧?”
“。。。”
“學園都市那群人似乎打算利用禦阪網絡做些「什麽」。為了重新架設好出現問題的網路,所以才派你來追殺我和那小鬼。。。但目的是什麽?雖然我不知道第三次製造計劃一旦真的啟動,能製造出幾萬個體細胞克隆人,但是那等於逼重新架設好網路的你們走上絕路。結果不是被某處的某人利用以獲取利益,否則就是根本連被利用的機會都沒有,而被送回去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架設網路」。不管怎樣,你都隻有死路一條。一口氣屠殺掉兩萬個人偶,拍手慶祝「成功」,這才是他們的價值觀。所以你應該知道,他們不會用什麽正規的方法來對待你們吧?”
好久沒有一口氣說過這麽多話了,但一方通行的語音沒有中斷,因為這就是毫無虛偽的事實。
“當然,如果你哭著去找十神,那家夥可能也會想辦法幫你。但那家夥也不是萬能的,光是從你被製造出來這件事就足夠說明了吧?”
“所以你就要我幫忙?”
番外個體嗤之以鼻地笑了。
“別的不找,偏偏找最恨你的敵人聯手?不去聯係你那又愛又恨,天天掛在嘴邊的十神同學?”
一方通行反而有點扭曲的撇了撇嘴,番外個體好像發現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似的,嘴角掛上一個愉快的弧度。
“你應該具有從那個網路中,優先選取惡意或憎恨之類負麵情感的裝置吧?”
“有又怎樣?”
“把你當作用過就丟的棋子,你還會誓死效忠那樣的主人?你那個該死又黑心的腦子裏,會想著這種可敬的事?我已經從那小鬼口中聽到「再也不能讓任何人死掉」這句話了。”
“就算這樣,禦阪也不認為聽你的就能解決問題。禦阪反倒覺得聽你的,隻會害禦阪縮短壽命啊?”
“是嗎?那我們來談筆交易。”
“什麽?”
“黑暗的五月計劃。”
番外個體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試圖找一方通行麻煩以外的表情。
“。。難道你。。。”
“使用我的能力控製法,來強化能力者「隻屬於自己的現實」的計劃。那項計劃似乎已經出現了一定成果,但好像就是無法作用在level 5身上。你如果想成為無法取代的人才,就必須獲得和其他妹妹們不同的特殊性能。如何?仔細分析一下我的戰鬥方法,說不定你就能找出其他活路哦。”
“。。。”
他們之間出現了數秒的沉默。
那並不是思考的時間。
也不是因為舍不得自己的生命。
隻要看到以往的言行,任誰都應該看得出來。
交易的天平決定在快樂與否。是否有值得品嚐的價值,讓她背叛學園都市這個龐大的組織?
也就是說,她正在仔細玩味。
她在嘴裏翻轉品嚐著惡意,確認它的味道是否「符合興趣」。
接著她笑了。
番外個體順應最初的製造目的,順從自己的惡意再次采取行動。
“原來如此。。。確實你這麽說,才符合禦阪的口味。跟帶那個惹人憐愛的司令塔來這裏露出痛苦表情,試圖以善意和博愛來感化禦阪相比,這麽做更有效果啊。”
“我想找出消除那小鬼「症狀」的線索。你則是想找出被人利用、吃幹抹淨之外的另外一條路。所以我們得跟學園都市一戰。直搗黃龍,攻陷他們。這麽一來我們就利害一致了。既然明白了就別在這裏浪費時間,快點行動。”
“不過話說回來,”
番外個體跳下她所坐的病床,站起身子,輕輕晃動打上石膏的右手手肘。
“沒想到為了殺死學園都市第一名而經過調整的禦阪,在遭到這樣的下場之後,還有露出笑容的一天。”
這種說話帶刺的語調,是極其容易在禦阪網絡中表現出負麵情緒的她所擁有的特性。即使出於無心,也很容易觸怒他人。特別是她被設定為一定會對一方通行展現出這樣的態度。
“。。。抱歉。那是我的錯,都怪我聽信了他們。”
一瞬間。
充滿惡意的番外個體臉上,露出了完全未經思索、思考完全停止的表情。老實說,用目瞪口呆來形容最適合不過。
“噗哈!”
接著,
已經站在地上的番外個體,就像向後跌倒一樣再次倒向床上。
“哈哈哈哈!那是什麽反應?你說那句話是意怎樣啊!禦阪可是他們專程準備了一具身體,接受過專用調整之後才投入戰場的!至少希望成為讓你憎恨的對象,君臨邪惡頂點的!結果你卻對禦阪展現出那麽可愛的模樣,這下子禦阪不就連存在理由都沒有了嗎?哈哈哈哈哈!”
“。。當惡黨又能怎樣?”
看著抱著肚子,兩腳亂踢的番外個體,一方通行像是咒罵般地丟出這句話。
“就算當個再厲害的惡黨,卻連個小鬼的安全都無法保證。我早就沒理由執著在那方麵了。”
沒錯。
如同幽浮一般不斷在光明和黑暗之間穿梭的十神以及最初就不具備善惡的愛華斯,想要和那種狀態的對手一較高下,隸屬於如此顯而易見的陣營,是沒有幫助的。
番外個體笑到眼眶泛淚,但另一方麵,她卻用出奇輕鬆自若的聲音問道。
“早已經全身沾滿血腥泥濘的怪物,事到如今,又想爬出黑暗的深淵去哪裏?”
“我才不管那麽多。現在開始再尋找目的地就好。”
一方通行用一種連回答都嫌不耐煩的語氣回應。
“你我都是在學園都市那群人的企圖下,所設定出的惡意怪物。。。我並不認為這樣就能推卸掉所有責任,雖然我不願意這麽想,但事實上是他們做好準備,我們隨之起舞——這代表什麽?就是在邪惡之道嶄露頭角,而反抗他們,也不過就是在他們安排好的軌道上順利奔馳罷了。”
番外個體沉默無言,靜靜聽著一方通行說下去,雖說她的表情還是那麽氣人。
“所以這次我一定要給他們難看,要真正對他們采取反擊。我已經受夠了被那群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為了打倒他們,就算要我做出不合自己作風的事也無所謂。”
說完這句話。
一方通行緩緩伸出沒有抓住拐杖的手。
想要與接下來交付生命並肩作戰的戰友握手。
“拜托你了。”
那瞬間有如時間靜止般,番外個體陷入沉默。
但也僅止幾秒鍾。
就像一口氣吐出忍耐許久的真心話,番外個體按著肚子躺在床上,胡亂踢著雙腿,眼角甚至泛著淚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白癡啊?你是白癡嗎————?這太好笑啦!白癡認真的表情超好笑的!哇哈哈哈哈哈哈!”
笑倒在床上打滾的番外個體,這次發出了一陣又一陣,讓人不禁懷疑她橫膈膜是否會壞掉般的奇怪笑聲。
但是最後她終究縮起身子,一口氣了站起來。
她用力握住一方通行伸出的手。
啪!
房間裏回響著彷佛以棒球手套接住球時,那種暢快的聲音。
對於充滿惡意的她而言,抓住某人的手等於一種需要相當覺悟的行為。但番外個體克服了這道心理障礙。過去相互殘殺的敵人,現在緊緊相握的雙手證明了這一點。
彷佛被人牽著手護衛的名媛,番外個體被一方通行拉著手,直接站起身子。她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向曾是自己宿敵的人物說道。
“雖然禦阪也是一樣。不過像這樣握住別人的手,你也是第一次吧?”
“。。不。”
一方通行稍微避開了對方的視線,低聲說道。
“到現在已經有過很多次經驗了。就是跟你麵貌相似的那個可惡小鬼。”
他從緊握的手想起一名少女,於是再次下定決心。
事情還沒有結束。
再一次。
這次。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