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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戰場的女王

  炮擊聲不斷從身後響起,甚至已經到了讓人大腦麻痹的程度。


  但鑽進鼻子裏的硝煙和灼燒後頸的熱量不斷刺激著神經,告訴自己死亡就緊追在身後。


  “有什麽對策嗎!?”


  擁有機械頭腦的人造人無口少女,不會出汗的雙手緊握著越野車的方向盤,拚命穩住不斷震動的越野車,閃避著後方追上來的炮彈。隻要有一發命中,兩個人可能連全屍都留不下來。


  對方並沒有將這個目標認真的當作敵人,不然二十輛坦克一齊射擊的話,兩個少女早就化為灰粉了。


  聲音激動到這個地步,對蒂佩爾來說可不是一個快樂的初體驗。


  “投放地雷的時候,肯定會為自己的車輛留下一個能夠安全通過的道路,不然把雙方的通行都封鎖了的話就沒意義了,而且那條道路肯定就在那些工兵車的正後方!從針葉林裏繞進去,靠近那些車!路上埋進地裏的地雷就靠你了!”


  立刻理解了小操祈是什麽意思,蒂佩爾窮盡自己的人工智能裏擁有的駕駛技術,向著對方的車隊後方繞過去。


  這個不尋常理動作令對方不安,但多半是不想浪費太多主炮彈藥,炮塔上的對空機槍降了下來,對準了正在逃跑的越野車。


  “!趴下!”


  比遠方的槍聲更加搶先,能夠擊落飛機的重機槍子彈向著吉普車飛馳而來。蒂佩爾立刻舉起手,將後座所有不需要的金屬物和剛剛炮擊飛散的碎片在車後方凝聚成一麵盾牌。生猛的撞擊聲伴隨著刺眼的火花從後方的盾牌不斷響起與閃現。


  一大堆鐵屑突然伴隨著飛天的泥土和赤紅的火焰爆散開來。


  那輛車被打爆了?

  對方的機槍手好像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似的呆了一下,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笨蛋!是偽裝,車還在跑!”


  坦克裏的車長氣憤的一腳踹醒還在發呆的機槍手。


  在盾牌快撐不住之際,蒂佩爾立刻將盾牌粉碎,夾雜一部分車體零件和車後備箱的備用油罐以及地麵的泥土,偽裝出一副汽車爆炸的樣子。


  趁著對方沒有意識過來,變輕了不少的吉普車衝進了炮彈不好攻擊的針葉林裏。


  “靠近了之後怎麽辦?”


  一邊開車,蒂佩爾集中精力在高速移動過程中將「孢子」探到地底,檢測地下所有地雷的位置,成功鑽進了安全通道裏。


  “靠近工兵車,就算是通過後視鏡也行,讓他們的駕駛員的臉出現在我的視野裏!”


  “什麽啊,這不是很簡單嗎!”


  越野車高速向工兵車飛馳而去,車裏的士兵已經拿起了用不慣的槍械。


  ————轟隆!!!

  劇烈的爆炸在車的側麵響起,嚇得工兵們立刻在車廂裏臥倒。


  蒂佩爾的「孢子」,觸發了埋在工兵車附近的反坦克地雷。


  距離已經隻有二百米了,被坦克編隊擋住前路的工兵車動彈不得,司機那驚恐的表情從後視鏡裏清晰的展露在小操祈眼中。


  不需要絲毫的猶豫,遙控器已經對準了那張爬滿恐懼的臉。


  “將死(Check Mate)!”


  閃爍的星星出現在司機和後車廂工兵們的眼中。


  工兵們立刻拔掉車廂裏所有地雷的引信,從車廂後麵跳出去,鑽進樹林裏。


  司機轉過頭看向前方,剛剛的恐懼與迷茫全部不見蹤影,隻有麵無表情的漠然。


  踩滿油門,最大馬力。三輛工兵車,載著一車被拔掉引信的地雷,向著前麵的坦克編隊撞了過去。司機在撞擊的前一個瞬間跳車滾入雪堆裏,質量龐大的自爆卡車直接懟在坦克屁股上。


  ————轟轟轟轟轟!!!!

  小操祈和蒂佩爾立刻趴下躲避麵前衝天的火光與衝擊,還有四處亂飛的坦克碎片。停下的越野車直接被掀翻,在雪地上滾了幾圈才底朝天的停下來。


  暈頭轉向的小操祈在蒂佩爾的幫助下從車裏爬出來,吐掉嘴裏咬破流出來的血液,看著眼前如同微型蘑菇雲一樣的硝煙。


  用損失慘烈這個詞毫不為過。


  但是,


  用這個詞,也就表示,對方並沒有全滅。


  20輛坦克,其中9輛都在爆炸中大破或是徹底摧毀,失去戰鬥能力,但是,還有11輛可以轉動炮塔的殺人兵器依舊能夠活動。


  “操祈,你藏起來,讓那些工兵保護你。”


  蒂佩爾走上前,無數肉眼不可視的「孢子」絲線在這片紅蓮灼燒的雪原上蔓延。


  “碎片夠多了,接下來,是我的工作。”


  無數鐵屑和裝甲板碎塊漂浮升空,堆積在蒂佩爾身上,組成了高度超過十米的鋼鐵巨人。


  “那是。。什麽啊。。”


  一輛坦克裏的通信兵迷茫的喃喃,順著無線電傳達到了所有人耳中。


  絲毫不留情麵,鋼鐵巨人衝進坦克組成的陣型中,兩隻手各握住一輛坦克的炮塔,直接將之連著內部的彈夾一齊扯了下來。完整的炮塔也漂浮起來,接在鋼鐵巨人的肩膀上。瞬間從坦克變成敞篷車,裏麵的三個坦克兵立刻失聲慘叫了起來。


  “剛才開炮不是很爽嗎?我也試試。”


  不足的驅動部分就用「孢子」補足,肩膀上的兩門炮塔毫不在意彈藥餘量,對著其他炮台都還沒來得及轉過來的坦克噴射火舌。鋼鐵的碎片和刺鼻的硝煙夾雜著鐵鏽的氣味,瞬間籠罩了整片針葉林。


  並沒有過多久,這片荒蕪的雪原上就隻剩下了十幾輛坦克的殘骸,以及一個高度超過十五米的鋼鐵巨體,巨體的陰影下,一個金發少女看著眼前的慘象,默默咽下一口唾沫。


  周圍被控製的工兵們隻是昏迷了過去,但坦克兵們就在眼前,實實在在的死在了炮火下。


  鋼鐵的巨體分解,埋在其中進行操作的少女重新站會地麵上。


  “結束了,操祈,沒事吧?”


  “。。。嗯。。我沒事。。”


  死亡的陰影逐漸遠去了。


  自己親手奪走了生命這個事實開始逐漸有了實感。


  金發的少女跪在地上,吐掉了中午吃下去的所有東西。


  蒂佩爾默默撫摸著她的後背,幫助她逐漸讓精神安定下來。就算在指揮中心無數次指揮軍隊在戰場上殺戮,不親自在戰場上見證血肉模糊的死亡就無法理解。


  死去的士兵不是單純的數字。這件事深深烙在了金發少女的心裏。


  “所以十神不讓你參與前線啊。。稍微冷靜一點了嗎?”


  終於停止繼續嘔出胃液的少女,虛弱的點了點頭。


  能從小操祈緩緩浮動的背上,感受到止不住的顫抖。


  “這裏不是個休息的好地方,先到附近的要塞吧。”


  環視了一周,這裏也沒有能使用的載具了,蒂佩爾心說沒辦法,再次凝聚起鋼鐵巨人,將小操祈捧在手心裏。小操祈最初還慌張了一下,隨即很快適應了下來。巨大的軀體跨越西伯利亞的雪原,將逐漸散去的硝煙和緩緩熄滅的焰火留在背後。
——

  很久很久以前,森林裏住著一隻小小的怪物。


  小小的怪物熱愛森林裏的一切。


  早晨,清新的空氣和明媚的日光將它從睡夢中喚醒。


  小溪給予它泉水,大樹給予它果實。


  它與猴子一起跳舞,與小鹿一起奔跑,與畫眉一起歌唱。


  它的舞跳得不好,腳跑的不快,歌唱的不好聽。


  但沒有小動物介意。


  小小的怪物走啊走,跳啊跳,穿過光落的樹蔭,穿過滴水的溶洞。


  到處都有它的朋友,它從來不感到孤獨。


  直到太陽落下山頭,小怪物才會回到最溫暖的家。


  有一天,小蜜蜂帶著新釀的蜂蜜,來到家裏串門,小怪物高興的跳啊跳,唱啊唱。


  它邀請了所有好朋友們,大家都來嚐一嚐。


  小怪物和小蜜蜂成為了好朋友。


  小蜜蜂來到小怪物爬不到的樹頂,為它取下樹梢最甜美的露水。


  小怪物跑到小蜜蜂飛不到的花海,為它頂著最甜美的花朵送到蜂巢。


  小怪物吸允著甜美的露珠,小蜜蜂環繞著花瓣編製的洋裝。


  有一天,帶著斧子的貧窮樵夫來到了森林。


  他看到了大大的蜂巢。


  他就想啊,如果有了蜂巢,有了蜜蜂,就能得到蜂蜜,這樣的話,他就不用再過窮苦的生活。


  妻子能夠吃上新鮮的餐點,女兒能穿上新織的衣裳。


  樵夫很高興,收拾斧子,準備好了大大的口袋,將蜂巢帶回了家。


  小怪物等啊等,等啊等。


  小蜜蜂再也沒有來過它的家。


  小怪物等啊等,等啊等,終於等不下去了,來到了小蜜蜂的家。


  但那裏,已經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樹枝。


  小怪物很傷心,很傷心,以為小蜜蜂搬走了,都不告訴它。


  直到猴子,小鹿和畫眉告訴它。


  “小蜜蜂被人抓走了。”


  小怪物第一次知道了,有一種感情,叫憤怒。


  那天,小怪物找到了樵夫的家,小木屋的門縫裏,流出了鮮紅的糖漿。


  小怪物帶回了蜂巢,重新掛在了樹枝上。


  小蜜蜂很感謝它,再次為它帶來了蜂蜜。小怪物高興的跳啊跳,唱啊唱。


  然後,全副武裝的士兵來了。


  他們折斷樹枝,踏過鮮花。


  猴子跳過樹梢,小鹿慌張的逃竄,畫眉尖叫著逃跑。


  小怪物明白了,他們是來找自己的。


  日與夜,風與雨,焰火與閃電,倒塌與沉寂。


  小怪物跑啊跑,跑啊跑,小蜜蜂在它頭頂飛啊飛,飛啊飛,它們跑出了森林,跑到了陌生的異鄉。


  冰冷的山洞裏,沒有露水,沒有果實,沒有陽光。


  渾濁的水滴滴在小怪物的鼻尖,沒有花蜜的小蜜蜂掉進了小怪物的皮毛,不再扇動翅膀。


  小怪物好傷心,好傷心。


  它嘶吼,它咆哮,它長出利爪,它露出尖牙。


  這是誰的錯?

  猴子?小鹿?畫眉?小蜜蜂?樵夫?士兵?


  還是小怪物?


  那一天,小小的怪物,變成了怪物。
——

  “遭遇戰?你們在平原上?小祈沒事吧?!”


  [還真是過分啊,明明我也一起戰鬥了。。嘛算了,操祈沒受到什麽明顯的外傷,頂多就是頭磕了一下的程度。主要還是精神上比較疲勞,第一次親手殺人給她的衝擊比較大。]

  。。。。。


  自己真是個十足的蠢貨。


  坐在被摧毀殆盡的敵軍機庫上,明明眼前就是一片大地被灼熱的光線撕碎,廢墟和鮮血混雜在一起的地獄光景,一夜的目光卻投向了遙遠的彼方。


  明明能夠想到蒂佩爾需要殺人的適應期,卻沒能關切到小操祈的精神狀態。


  不對。。。隻是自己沒這個膽量而已。。沒有見到小操祈為此所苦的表情的膽子而已。。


  在來到這裏之前,一夜一直覺得隻需自己和「神識」的成員踏上戰場就足以,小操祈根本沒有必要見到最為迫真的鮮血。現在巴不得回到過去,把那個自以為是的自己幾巴掌抽醒。


  但是,還是不對。不是那麽單純的事情。


  這不是巧合,和一夜呆在一起,有意味著在未來,她會一次又一次的被卷入她原本完全無需麵對的危險,一次次經曆她完全無需見證的恐懼。


  “。。。她的狀態如何?”


  [已經讓她在醫務室睡了,醫生開了些安神的藥物,應該能有效果。]

  那種東西能有效果的話一夜就不用為之著急了。


  小操祈是學園都市最強的精神係能力者,也是精通心理學的大師,這樣的她,能夠最為透徹的分析,理解自己的內心,因此普普通通發心理打擊無法傷到她分毫。與之相對的,如果心靈受到了傷害,那也一定是在最為深切的地方。


  “我立刻回去,讓偵察機起飛,給我找出那個部隊的出發基地,之後再決定該怎麽處置他們。。。如果小祈醒了,代我告訴她,我為她感到驕傲。”


  單方麵掛掉電話,一夜從廢墟上站起身,視線轉向從集中營裏放出來的,原本住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身上。


  如果是威武雄壯的軍隊,又或是舉劍呐喊的勇者,村民們可能會歡呼雀躍,讚頌拯救了自己的英雄。


  但村民們眼中帶有的情感,那說的再漂亮也不叫雀躍,而是一眾一夜從各種各樣人眼中見過的,來自人類最本能部分的情感。


  恐懼。


  一個小女孩站在人群的最外側,看到一夜的目光,縮到了母親的身後。


  無需啟動飛行器,驅動鎧強大的性能讓一夜和他們的距離隻有一步之遙。從廢墟上輕輕抬腿起跳,一夜精確的落在小女孩身前。看似是母親的人立刻將小女孩護在身後,那倔強到扭曲的眼角能夠看到晶瑩的淚花。


  一夜彎下腰,閃爍著暗淡光環的雙眼盯著小女孩天真無知的眼瞳。


  “Ктояпо-твоему?(你覺得,我是什麽?)”


  “Неподходи…м…монстр…(不要過來。。怪。。怪物。。)”


  擋在身前的母親立刻滿臉驚慌的轉過身,捂住了小女孩的嘴,同時回過頭,以充滿希冀、恐懼和懇求的目光看著一夜。


  身後的居民們也提起手邊甚至稱不上武器的破銅爛鐵,擠進一夜和那對母女之間,在二者之間劃出一道高聳而冰冷的牆壁。


  搖了搖頭,一夜主動後退了一步。


  然而劍拔弩張的氣氛並沒能緩解下來。


  操起不太熟練的俄語,一夜向他們傳遞接下來的行動。


  “你們可以申請學園都市的庇護,也可以回到你們的原居住地,或者靠這個基地裏剩餘的物資自力更生,但我不能保證俄軍不會卷土重來。學園都市的基地就在南方十公裏左右,你們自己決定吧。”


  本來將他們護送到基地也是一夜的工作,但現在實在沒有在這裏繼續耽誤時間想法。關閉麵罩啟動背後的飛行元件,黑色的身影立刻衝上高空,從眾人的視野中消失。


  沒有啟動隔音,呼嘯的北風在耳邊喧囂,但這並不能讓混亂的心沉靜下來。


  【我是。。怪物。。】


  童言無忌,看到那樣的景象,無論哪個孩子都會這麽覺得吧。但是,就因為她說的一點也沒錯,


  事實,往往會顯得更加傷人。


  小祈永遠不會對自己感到恐懼,一夜有這樣的信心,但是。。遙遠的未來,身為怪物的自己,還能一直保護她,陪伴在她身邊嗎?


  為了隱藏於世人之間,怪物也會收起自己的爪牙。然而,現在的自己不被允許放棄這份力量,無論自己有沒有這個打算,總會有各種各樣的人著眼於此。


  在這種環境下,小操祈會怎麽樣?

  【小祈不會責備我,永遠不會。。。所以,我到底該怎麽做才好啊。。。到底怎麽做。。。】


  到底怎麽做才是「正確」的,到底怎樣才能讓她幸福,腦子已經亂作一團了。


  不想讓她受傷,但又希望能尊重她的意誌,如果未來的某一天會因為這個緣由走向破滅,那。。。


  凜冽的風在耳邊吹拂,將頭腦吹的冰涼。


  微微搖了搖頭。


  不行,想的再多也沒用,自己應該早就知道自以為是得到的結果有多麽無力了,不見到她,直接去找她確認就不會有結果。


  世界大戰的兩極,其中一方的領導者,現在卻連一絲心思都無法放在戰場上。
——

  一方通行在雪地中不斷奔跑。


  並不是為了追逐獵物,也不是朝某個目的地奔馳。


  而是為了逃跑。


  學園都市第一位的level 5超能力者,為了抱著最後之作逃命而奔跑。


  太可怕了。


  這是他最直接的感受。


  比木原數多可怕。


  比愛華斯可怕。


  比十神一夜可怕。


  緊追在後的敵人,就某種意義上是足以一擊動搖一方通行的價值觀支柱,就是如此無與倫比的恐懼。


  背後傳來紫電迸裂的聲音。


  比起第三名的超電磁炮,規模多少小了些。


  但比起標準的妹妹們,規模大了很多。


  他聽見了有如氣球爆破的聲音。


  那是長約兩公分的短鐵釘,以微超過音速的速度射出的聲音。


  相當於手槍子彈的威力。


  鐵釘從一方通行背後射了過來,準確地貫穿他的左臂,手肘和肩膀中央。烏黑的鮮血在空中飛舞。


  並不是因為一方通行無法使用「反射」。


  而是因為他不知道該不該使用「反射」。


  不。


  是因為他無法判斷用了「反射」後,造成襲擊者死亡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改變角度,就可以打中對方但不至於讓對方死亡。但是如果不小心出了差錯,他無法否認自己可能照平常的習慣,不小心使出足以殺死對手的「反射」。一想到這點,他就無法出手。


  手臂上的力量逐漸流失。


  本來懷裏抱著的嬌小少女,身體飛上了空中。


  最後之作。


  長久以來一直是一方通行精神支柱的少女,殘留下來的體溫被雪原淩冽的寒風吹得煙消雲散。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響起。


  最後之作的身體掉在厚實的雪堆上。


  一方通行連伸手都做不到。他身體失去平衡,連滾帶爬似地在白雪上掙紮前行。


  他差點從心底笑了出來。


  一方通行曾經給自己定下規矩。


  過去他為了自己的「實驗」,殺害了很多體細胞克隆人。


  因此,他決定今後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會再傷害妹妹們和最後之作這樣的克隆人。


  這是屬於他的贖罪。


  為了這個原因,一方通行反複地持續著鮮血淋漓的殺戮。木原數多,還有統括理事會的潮岸。他賭命和各種怪物搏鬥,每次戰鬥都讓他的身心變得破碎不堪。他輸給了愛華斯。然後聽了祂的話,逃到這片雪之大地。雖然不能算是一百分滿分,但他一直認為,自己多少還是成功保全了最後之作和妹妹們的生命及生活。


  他相信自己完成了所有必須做的事。


  然而,偏偏卻變成這樣。


  學園都市那群人,還真是想出了一個能準確地重挫「這點」的對策。將不惜與全世界為敵,也要保護某人的心意、戰鬥的原動力徹底粉碎的作戰。


  【那群人真的瘋了。。。】


  他必須保護最後之作。


  他必須打倒來自「妹妹們」之中的刺客。


  不管誰存活下來,不管要保護誰,一方通行都必須親手打破自己賭上性命遵從的規範。


  【第三次製造計劃?就為了製造出這種情況,刺激我的內心創傷,重挫我的心靈,就為了這種無聊透頂的理由,又製造出更多克隆人了?學園都市到底有多瘋狂。那群該死的混帳,從「外」側重新觀察,才終於看清楚了。那座城市裏的那些人,根本沒有身為一個人最基本的東西!】


  平常的思考模式無法成立。


  這證明了襲擊者的存在,最大程度的動搖了一方通行的精神。


  想要對付擁有能反射核武器攻擊的力量的人,這戰術的確有相當不錯的成果。


  “哎呀呀~。難道你還打算要保護禦阪?又沒人拜托你做這種事啊——如果你以為這麽做,就能彌補殺害超過一萬多人的過錯,那可就是你太傲慢了啊。”


  言語刺傷了他。


  她們說話的聲調完全相同。但是話中所灌注的感情卻是天差地遠。


  “我真希望你趁早「自我毀滅」。就算你打破規則全力戰鬥,也未必能對禦阪痛下殺手。”


  以透鏡鑲嵌成如時鍾刻度盤的麵具內側,傳出了襲擊者的聲音。


  聲音裏沒有畏懼。


  或許是因為她確信他辦不到,最後隻有襲擊者單方麵發動攻擊。


  距離隻有短短十公尺左右。


  “既然這樣,禦阪實施電極對策也是多餘的吧?”


  從麵具邊緣露出的劉海釋放出閃爍的電火花。她大概打算使用電氣係能力實施電波幹擾?或是直接影響禦阪網路?


  想到這裏,一方通行心中浮出一個小小的疑問。


  最後之作。


  她是能操控所有連接禦阪網路妹妹們命令係統的特殊個體。如果這個襲擊者也是「其中之一」,最後之作隻要一個命令,應該就能讓她無法動彈。


  恐怕高層早就掌握住一方通行,帶著最後之作一起逃亡的事了。


  即使如此,卻還是派了一個「隨時都有可能遭人奪走控製權的妹妹們」來暗殺他們?

  這麽一來。。。


  【是偽裝!】


  得出這個結論後,一方通行立刻移動他的雙腳。


  砰!

  他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向襲擊者發射出別說是白雪,連下方地麵都會一並碎裂的攻擊。那是利用自然物體發射,像是霰彈槍的東西。


  對於他的攻擊,襲擊者稍微壓低身體趴下。


  不,與其說趴下,更像坐下一樣輕巧的動作。


  她輕鬆閃開了主要瞄準臉部和上半身,如上鉤拳的一擊。不過黑土的碎塊鉤住麵具,把麵具吹向空中。


  她的臉露了出來。


  然後——


  這回,一方通行跌坐在白雪上。


  並不是因為受到了什麽奇妙的攻擊。單純隻是因為他對麵具下的麵貌,產生了激烈的抗拒。


  “沒用的。”


  襲擊者的麵貌,看起來跟就直接成長為高中生的最後之作一模一樣。


  “利用禦阪們的網絡進行代理演算。第三次製造計劃的禦阪,能監視禦阪網路的運作狀況,以事先解讀出下次攻擊。胡亂攻擊無法對我這個禦阪造成致命傷。你應該沒有手下留情的餘地。如果不抱著確實殺死禦阪的想法就出手,你是打不贏我的,知道了嗎?既然聽懂了就來試著殺死禦阪吧,不過你辦不到吧?你要是出手,以往的努力就全部化為泡影,所以你幹脆閉上嘴乖乖讓我打吧?哈哈哈!”


  她是偽裝。


  那隻是特殊化裝。


  她隻是用了某種能力。


  一方通行如此心想,他試圖站起來,但是。。


  “好可怕,救我。”


  “。。。!”


  少女的聲音傳進耳裏,怪物的動作停止了。


  被鐵釘貫穿的左臂不斷地淌著血,一方通行連舉起手自衛都做不到。


  “順便告訴你,”


  襲擊者將手放到脖子上。


  那裏有一道一不注意,就會忽略的淡淡傷痕。


  “禦阪體內裝了「芯片」和「開關」。就算接收到最終信號所發出的停止訊號,隻要沒有統括理事會的許可密碼,就能自動拒絕接收訊號。就算你不顧形象,難看地依賴那女孩,也無法停止我這個禦阪的機能。”


  眼前的答案其實非常簡單。


  不殺死對方就會被殺。


  而這並不是指針對一方通行本身。


  如果隻針對他,一方通行或許會直接放棄,自己把脖子伸過去。


  問題在於——


  連最後之作也被卷進了這場暗殺行動。


  這和打倒那些小嘍羅不一樣。


  也不是舍棄自己的性命,就能使一切獲得解決的狀況。


  難道沒有同時解救雙方的方法?

  不管發生什麽事,就算有人用槍抵著自己的腦袋,一方通行也不會再次殺死妹妹們。不能殺她們。即使要與全世界為敵,即使得陷入在鮮血淋漓的黑暗中和怪物互相廝殺的下場,但是要他帶給擁有這張臉的少女痛苦和恐懼,那是絕對做不到的事情。雖然他並不認為渾身血腥的自己可以讓她們綻放笑容,但他衷心希望,至少能保護她們自己打從內心所展露出來的笑容。


  然而事與願違。


  不管勝利還是落敗,都會迫使妹妹們陷入困境。


  經曆過那場「實驗」的一方通行很清楚,學園都市完全不是在開玩笑,隻要他們下定決心,就會真的將妹妹們全數殺死。他也很清楚眼前的情況根本不容許他下手時斟酌力道。


  但是。。。


  這種事。。。


  如果真的發展成這種情況,恐怕會毀滅一方通行最後的理智。


  不管哪一邊的妹妹們死去,都有可能使他發狂。


  “。。。第三次製造計劃。”


  一方通行喃喃低語。


  “實際上開始執行那項計劃,將你製造出來,也就表示他們隨時都可以製造出其他的妹妹們來替代你。無論在成本或倫理方麵,那些家夥都做出如此的決定。”


  “沒錯,即使是身為司令塔的最後之作也不例外。”


  學園都市正在進行某種實驗。一方通行隱約可以看出,愛華斯和那個計劃有關,而且那個計劃利用了妹妹們的網路。


  “不過,對於想保持隨時可以操縱禦阪網路這種狀況的統括理事會來說,要不是因為最終信號失蹤,他們也不會大膽地決定重新製作。隻要你別多事就好,結果現在全變成反效果啦。”


  結果,就是這麽回事。


  他們不是要回收,而是殺她。


  如果能做出新的禦阪網路和司令塔,就不需要舊型號了。更何況,兩個司令塔可能會對一個網路形成不利狀況。所以,學園都市就決定先下手為強,除掉最後之作。


  她明明沒做過任何壞事,卻要承受這種結果。


  某人為了自己方便擅自將她製造出來,但現在卻因為「不需要」這種理由將她除去。


  “怎麽辦?”


  襲擊者笑了。


  一點也不適合妹妹們的形象,帶著邪惡情感的笑容。


  “如果你不想殺害妹妹們,就隻好在乖乖站在這裏任我動手羅。不過,禦阪殺了你之後,還是會殺掉最終信號哦。不過如果你以能力來阻止我,會害「禦阪」死掉的,哈哈啥哈哈!不管怎麽做,你的心都會死在這裏。我可以陪你玩,直到你的人格徹底粉碎為止,你就好好享受吧!”


  伴隨著絕望的言詞,戰鬥開始了。


  是場為了徹底粉碎,一方通行好不容易才築起的心中支柱之戰。


  沒有使用鐵釘,單純的電擊穿透了一方通行的身體。


  “我啊,就是所謂的番外個體(MisakaWorst)。”


  襲擊者這樣稱呼自己的名字。


  或許她自己也發覺到自己是一個不該出生,也不受任何人期待的生命體。


  一方通行操縱腿力的能量方向,以小碎步超高速運動,借此閃避番外個體,讓番外個體無法瞄準他。


  考慮到眼前的狀況,也為了保護最後之作,戰鬥已經無法避免。


  轟!爆炸聲傳出。


  番外個體的身體消失了。


  她利用龐大的高壓電流使空氣爆炸,並趁勢飛起。就跟從運輸機上降落地麵時,所用的方法一樣。


  待一方通行注意到,已經太遲了。


  “喏,再來一發。”


  從正上方傳來聲音。


  緊接著,兩公分的鐵釘從天而降。


  一方通行中趕緊向側麵躍出,但途中身體失去平衡,重重摔落在雪地。


  小腿肚一帶出現紅黑色的傷口。


  這次的鐵釘似乎留在體內了。


  “你再繼續逃啊。”


  番外個體從上空降落著地,踩在雪地上。


  她手中的鐵釘發出互相碰撞的響聲。


  刺耳的聲音,或許是為了折磨目標的心理遊戲。


  “你不是殺了超過一萬個禦阪?你不是殺過一萬次以上了?”


  如針刺般的言詞。


  和陌生人的隨口說出之言,意義完全不同的一句話。


  所謂聲音,不過是輕微的空氣震動,但卻使能反射核武器攻擊的一方通行從內側悄然崩潰。


  正打算朝一方通行臉部踐踏下去的番外個體,突然停下了腳。


  她看著某個東西。


  最後之作倒臥在不遠處的雪地上。因為愛華斯出現的影響,幾乎連意識都快喪失的稚齡少女。她被半埋在雪裏,但仍然試圖伸長雙手,伸向一方通行的方向。仿佛想要保護全身流著血,遭人蹂躪的他。


  嬌小少女的臉上流下了黏稠的汗水。


  誰都看得出,她的體內正在發生某些不祥之事。


  番外個體的動作稍事停止。


  接著,她露出比先前更明顯扭曲的笑容。


  “對哦,還是先解決掉那個瑕疵品吧。這麽做看起來比較有效果。”


  一方通行感到背脊發寒。


  不祥的預感在學園都市第一名的內心深處,前所未有地膨脹起來。


  “在第三次製造計劃之下,現存的所有禦阪將會更新,伴隨網路的擴大與重新配置,能達到性能的強化與進步!”


  也就是說,對於她們來說,這根本就不是同類相殘,而是一種「前進」的步伐?已經沒有什麽,能夠阻止她們的前進了?


  啊啊。。


  一方通行,在這個瞬間,終於明白了。


  想完美收場,不讓任何人死,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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