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走馬燈
睜開雙眼，是非常熟悉的天花板，自己躺在一張舒適而溫暖，包裹著深藏在記憶裏多年，那熟悉而溫馨的淡淡蜂蜜味氣息的床上。
慢慢爬起來，一夜揉了揉自己睡眼朦朧的雙目，看向自己的身邊。兩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成年人，正安安靜靜的睡著。
“。。爸爸。。媽媽。。”
年幼而細嫩的聲音從嗓子裏傳出來。
仿佛是聽到了這聲呼喚一般，銀白色長發的女性——十神月希慢慢睜開眼睛，看到已經撐著身子爬起來的一夜，充滿了慈愛的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將食指放在嘴唇上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指了指另一側，還在熟睡的銀發成年男性——十神慎夜。一夜乖巧的點了點頭，和母親一起慢慢的，安安靜靜的爬下床。
這是一間裝飾樸素，但卻充滿了功能性和生活性的大臥室。青草黃底色配上各式可愛花紋的牆壁塗裝讓整體的風格卻又不顯得死板，反而透露出溫暖而輕柔的生活氣息。
房間裏的設備有許多都是來自學園都市的高科技智能家居，但是外裝卻讓人看不出高科技的冰冷感。這些都是一夜的父親專門找人定做的特殊商品，專門為了配合整個房間的氛圍設計的外觀。
雖然這些智能家居會感應人的起床而自動啟動，不過昨天晚上已經設定好時間了，七點半以前都處於睡眠模式。就是為了某個人早起的時候不會吧所有人都吵醒。
也不是說一夜沒有自己的臥室，也不是晚上怕黑，隻不過好像是小孩子喜歡貼著父母的天性一般，一直和父母睡在一起是一夜為數不多的小小任性。而這種可愛的任性作為父母的慎夜和月希自然也就笑著接受了。
和母親一起來到洗手間完成了洗漱，餐廳裏，被一夜稱呼為老爺子的老管家已經準備好了早餐。撐著椅子坐上去，小小的一夜並沒有拿起刀叉，而是端正的坐在桌子前，等著父親起床。過了不久，服裝穿著端正的父親走出了臥室。
“早上好，月希，一夜。”
“啊啦，早上好親愛的。”
“爸爸早上好！”
笑著摸了摸一夜的頭，慎夜坐在桌子對麵，一家人開始一起享用早餐。
十神家族，作為世界上屈指可數的幾大掌控著大量頂尖公司股權的家族之一。旗下公司業務涵蓋了從生活，到科研，財經，醫療，軍事，延至各行各業。本身也經營著‘E-CELL’這一世界級的大型企業，掌控著許多小國的電網以及各類能源網技術支持。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社會頂層家庭。但是這樣的家庭，在私下裏卻相當喜愛簡約的生活，一家人的關係也相當和睦，雖然在教育方麵上滴水不漏，但是絕對沒有小說中那種冷酷無情的貴族家庭風範。
“一夜，今天就是三年級的入學儀式了，緊張嗎？”
“不！一點也不緊張！”
當然，完全不緊張是騙人的，不過更多都是興奮，小小的一夜昨晚興奮的根本沒有睡好，所以一直以來微微有些低血糖，早上起不來床的他才會早早的和母親一起，不，比母親醒的還早。
“一夜，表麵的話語是需要學習的一項技能，但麵對家人的時候盡可能不要使用這項技能。這是家庭和睦的基礎，明白了嗎？”
“好的，爸爸。”
“孩子他爸，教育也要分時候哦，教一教用餐禮儀就算了，餐桌上的人生大道理可沒人能聽進去哦。”
“哈哈，說來也是啊，我小時候聽父母長篇大論的時候想吃飯卻吃不進嘴裏，那種感覺確實不好啊。”
時不時有點嚴厲，但實際上是個非常開朗的人的父親，以及細心隨和，在職場上精於計算調節人情的母親，就算是小小的一夜也能明白這是多的得天獨厚的家庭環境。在這種家庭環境和父母的教育下，一夜學習了父親的樂觀開朗以及母親的心思縝密。讓他在外麵顯得比同齡的孩子們稍稍成熟一些，但本質上也不過是個孩子。
開學典禮，在孩子們豐富多彩的內心裏，這絕對是一個複雜的詞匯。對於那些作業沒做完的人來說，這個詞完全就是死亡的喪鍾。對於大多數作業做完了的孩子而言，開學典禮也是個讓他們思緒萬千的事情。既不想放手假期中那自由愉快的玩樂時光，心中又有小小的，對於見到朋友的希冀。當然，也有品學兼優的萬人迷，被人看作書呆子的家夥和沒有朋友的獨行俠在，他們將‘開學典禮’的意義又豐富了一層。
至於揮著手，和父母告別，走進校門的一夜，好像是理所應當似的屬於品學兼優的萬人迷的隊伍。畢竟這個社會是不公平的，能夠提前得到優良教育，背後擁有在這所貴族小學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家族力量的一夜，仿佛是生來就被站隊了。老師喜愛他，每節課的課間都會有很多‘朋友們’圍著他團團轉。
但是一夜並不以這個狀態感到自豪，幼小的心裏知道，這不是他的力量，是‘十神’的力量。但是，沒有拒絕這份力量的理由，正如父親說的那樣，表麵的話語是一種需要學習的技能。出身於各種世家之中的大小姐小少爺們都是具備這項技能的，隻不過是水平不同。
而這種水平差就是一夜最好的判斷標準，應對‘表麵的話語’所需要的‘識破表麵話語’的能力，一夜從父親那裏學到不少，甚至有時候能看破父親用來糊弄母親的‘表麵話’。
周圍的笑臉是如此的燦爛，如同天真的麵具一般，但一夜並不討厭這個狀況。真正的友誼很難從最一開始就那麽純真，沒有一個開始的契機，未來可能再好的朋友也可能永遠不會見麵。光是能有一個深交的機會就是好事。
“一夜，終於換新的製服了呢。”
排著隊走在前往大禮堂的路上，忌部雫——在學校生活的兩年中，可謂說是唯一深交的好友——洋溢著毫無修飾的陽光笑容湊到一夜跟前。
黑色的長發上總是別著一個紅紅的曼珠沙華發飾，好像是相當名貴的絲綢編製的。最初入學的時候就戴著了，據說是父母送給她的入學禮物。然後這兩年來就一直看著一朵大紅花在她頭上一晃一晃的。
神秘學可以說是她的愛好，經常可以看到她偷偷摸摸的把一些占卜啊，畫著魔法陣的書啊，之類的拿到學校來，而且每次被沒收都是讓一夜幫忙求情把書拿回來。結果第二天還照常笑嘻嘻的帶過來，真是讓人搞不懂的孩子。
不過，正是因為她的笑容是完全不經過修飾的，所以一夜才喜歡在她身邊，做她的朋友。
“是啊，明明隻是換了個顏色，就讓這種升了一個年級的感覺變得很明顯很舒服啊。”
扯了扯身上的校服，說實話一夜相當不喜歡之前那個暗黃色的校服，總覺得自己跟小醜似的。不過現在換成了深藍色的西服，就感覺正式穩重多了。
“十神同學，今年你也不去代表演講嗎？”
旁邊的同學一看正好是插進話的時候，順勢就把話題接了進來。
“哈哈，我不太喜歡這種在大家麵前拋頭露麵的活動啊，而且既然有比我更適合，更需要的同學，那把機會讓出來不也是理所當然的嗎？”不失禮貌的一句話結束這個話題，原本這個同學就不是很熟，來套近乎的話適當回應一下就好了。
前麵的帶隊老師回頭看了看，卻沒說什麽。原本為了維持紀律，在隊伍應該裏盡量減少閑聊。不過所謂之隻要學習好，老師怎麽看都順眼。而且後台還夠硬，自然也就在能容忍的限度裏忽視一些小小的違規了。
“。。。。。。希望在新的一個學期裏，大家能夠精進學業，發展特長，為將來的光明道路鋪墊堅實的地基。謝謝大家，我的講話到此結束。”
終於，校長那又臭又長的講話結束了，昏昏欲睡的看著校長在講台邊上擦擦頭上的汗珠，一邊走下講台一邊整理著自己的假發，會場裏響起了一陣蘇醒的騷動，看來大家早就習慣了。
“對了對了！到了三年級就可以去舊校舍了吧！要不我們放學之後一起去探險吧！”
走在新校舍的大理石走廊裏，雫一臉興奮的繞到一夜麵前，指著窗外不遠處，那充滿了古典風格的三層木製建築，由於校方的精心打理，實際上說舊也感覺不到舊到什麽地步，隻能說是有曆史感。
“雫啊，今天可是中午放學哦？大中午的有什麽好探險的？而且那裏實際上有不少教室有社團在當作部室使用哦。雖說沒人使用的樓層也是有了。。”
“是吧是吧！一夜這學期也會選樂團選修吧？正好周四晚上的訓練會拖到八點，中間也有大課間，就趁那個時間去吧！”
。。。剛剛不還說是放學之後嗎？完全跟不上這孩子在想什麽，隻知道現在她滿腦子裏都是對神秘未知的向往。。一夜有點無奈的推開湊到跟前的小臉。
“好啦好啦，別貼的這麽近，陪你去還不行嗎？”
“啊！忌部同學，我也一起去吧！”“好狡猾啊泰知，我也想一起去！”
仿佛是搭上了順風車一般，幾個一起在交響樂團的同學紛紛加入了探險。從他們的閃閃發光的眼睛裏來看，很大一部分也是真的想去玩吧。小孩子的天性還是抵擋不了的。
在一群小孩子的簇擁中，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然而上課鈴早就打過了，看著一大群孩子聚在教室後麵，孤苦伶仃的年邁老師抱著書，呆了一會，伸了伸手，隨後還是放棄了一般放下了教科書，自顧自的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當然，教養很好的孩子們聽到老師的聲音很自覺地就回到了座位上開始認真聽課。不過就像大部分孩子一樣，老師課上講的東西對於一夜來說早就是家教已經教過的基礎知識。當然，本意是不想走神的，但總覺得。。有點心神不寧。。
第一天的幾個基礎課隻不過是開了個小頭，老師自我介紹了一下。剛過中午，在學生們的歡聲笑語中，老師就宣布放學了。
坐在父親開的車上，一夜胳臂撐著扶手，看著窗外司空見慣的景色，飛馳而過的一棟棟房屋，一家家商店，本該是無比熟悉的景象，但總覺得。。有些虛幻。。仿佛是在夢裏一般。。
“一夜，發生什麽事了嗎？”
突然，一隻溫暖而柔軟的手掌輕輕放在一夜的頭上。有點驚訝的轉過頭，自己的母親正在微笑著看著自己。
“嗯。。沒什麽啊？就是覺得稍稍有點累了。坐在車上總覺得困。。”
“啊啦啦，果然早上起的太早了嗎？那就靠在媽媽身上睡吧，到家還有一小會兒哦。”
“嗯。。”
也沒什麽好遲疑的，一夜閉上眼睛靠在母親的懷裏，沉沉的，沉沉的，就這樣睡了過去。
——
平淡無奇的校園生活如同流水一般過去，周四，約定一起去探險的日子很快就到來了。站在音樂教室裏，第一天果然是分聲部練習。心不在焉的雫還調皮的向一夜眨了眨眼睛，結果因為練習曲拉的稀爛被老師罵了一通。
伴隨著大課間的鈴聲，活潑的孩子們立刻將小提琴收好，放在桌子上，快活的跑出教室。畢竟貴族小學的防範水平絕對是一流的，大家都不怕在教室裏丟東西。
“大家都到齊了嗎！”
九月份的七點，天色已經暗下去了，在點亮的路燈下能看到雫那愈發精神百倍的模樣。約好的6個小學生已經聚集在了舊校舍的門口，雖然一樓是點著燈的，但依舊不妨礙這群精力無限的小鬼衝進去肆意探索的熱情。
開著燈的幾個教室，小鬼頭們隻是擠在窗戶邊上，看著裏麵的前輩們進行著藝術創作，樂曲練習，模型製作等等，各種各樣的社團活動，不過這自然不是雫感興趣的東西。很快就厭倦了的雫拉起一夜的手，興致衝衝的就往沒開燈的二樓跑。
“這才對嘛！就是這種感覺才是探險嘛！”
打開一直掛在脖子上的小手電筒，雫帶著一群男生們，身先士卒的推開了旁邊漆黑教室的門。
“誒~，這就是前輩們曾經坐過的教室嗎？會不會有鬼魂在啊？”擦了一下桌子上的灰塵，又把手指上的灰塵吹掉，雫一個人喃喃自語著。
“不不不，用過這間校舍的前輩最老也才5、60歲好嗎，大部分人應該都還活得好好的吧。。”
突然，旁邊的窗簾動了一下，所有人都把視線轉了過去緊緊盯著那塊窗簾。有兩個有點膽小的男生已經在往後退了。
過了幾秒鍾，窗簾還是一動都沒動。
“是。。是看錯了吧？”
“誰去把那個窗簾拉開看看啊？”
“泰知，既然你提的就你去啊。”
“誒！？”
被大家看著的泰知畏畏縮縮的，終於挪動腳步，慢慢靠近窗簾。
就在泰知的手快要碰到窗簾的時候，窗簾突然又動了一下。
“喔哇！！！！”“喵！！！！！”
嚇壞了的泰知一緊張反而一把把窗簾掀開，被泰知的動作和叫聲嚇壞了的一隻小黑貓快速衝出來，咣當一頭撞在木門上。
“。。。什麽啊，就是隻小貓啊。。”一夜也擦了下腦門上的冷汗，剛剛著實被泰知的大叫嚇到了。。
“啊啦~，好可愛的小貓貓~。”
看著小黑貓暈暈乎乎的搖晃著身體，雫身手矯捷的一把把它抱起來，小黑貓最開始還抵抗了一下，最後在雫緊緊懷抱的臂彎裏掙脫不出，而且被摸摸小腦袋好像也挺舒服的，就逐漸放棄掙紮了。
“泰知，你沒事吧？”
“。。。沒事。。”
探險隊裏現在又加上了一隻，雫的手電筒已經交到一夜手裏了，但是領隊人依舊是抱著小貓的雫，她到底是多有活力啊。。
“唔，二樓也有音樂室呢，不知道裏麵還有什麽有意思的東西嗎？”
看這樣子確確實實的音樂室，三層的木製台階，一層層的木製樂器儲存架子，角落裏還堆著幾個有點生鏽的老舊譜架，但是鋼琴和其他樂器都已經被搬走了，讓這間教室有點不是味道。
“啊，這裏還有幾本譜子呢，好像是老前輩們留下來的！”
被椅子擋住的一個靠牆角的儲物格裏，雫翻出了幾本樂譜，上麵用彩筆大大的寫著中二的字體。
“《本大爺的BGM集合》？這裏麵的曲子。。。《BLOOD STREAM》？動漫曲目的改編嗎？嗚哇。。中二病合集呢。。我們這是挖出了某位前輩埋藏起來的黑曆史了？”從雫手上接過陳舊的筆記本，撣了撣本子上的灰塵，一夜一頁頁翻著。
“我倒覺得能把譜子聽出來也挺厲害的哦？”
“這我倒是不否定了。。”
“對了！”雫好像想到什麽好主意似的豎起一根手指，“要不一夜你把這本譜子拿走吧！讓前輩的努力在這裏蒙塵也不太好吧？”
“誒？可是這個前輩就是不想讓人知道這個本子的存在才把它藏起來的吧？”
“可是我想聽啊！反正也被我們找到了，最大化活用嘛！”
最前麵這半句絕對才是核心理由。。
“哎。。”一夜深深歎了口氣，將本子夾在腋下。“好吧。。服了你了。。”
在雫的歡呼中，幾個人離開了音樂室。走過了幾間樸實無華的一般教室後，雫興致衝衝的跑上了三樓。
“雫，時間可不多了哦，差不多再折騰一個房間就該回去了。。”
“別著急嘛，起碼把重頭戲的生物教室轉一轉~。”
抱著小黑貓，雫氣勢洶洶的拉開了掛著‘生物教室’四個大字的木門。
房間裏大量的動植物標本還放在櫃子上，可能是新校舍已經擺滿了，這些舊的標本就沒地方放了吧？教室的中央，立著一個人體解剖模型。一動不動的看著教室後方的牆壁。
“這就對了嘛！這才是生物教室應該有的味道啊！”
“不不，我除了灰塵的味道以外什麽都沒聞到。。”
不管一夜在背後的吐槽，雫立即發動其他同學們開始翻箱倒櫃，當然，翻出來之後又放回去了。
“唔，這個蜥蜴標本保存的不錯啊。”
蹲在人體模型旁邊的小櫃子前，一夜捧起了一個裝滿福爾馬林的厚玻璃瓶，裏麵是一隻皮膚依舊有些光澤的黑蜥蜴，在手電的光芒下閃閃發光。
“誒？我看看我看看！”
雫立刻湊了過來，擠在蹲著的一夜身邊，拿起一夜遞過來的標本瓶子。
“別太擠過來啊，會站不穩的。。哇哦！”
——咣！
腳下重心一不穩的一夜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慌忙想要抓住什麽的一夜一把抓在人體模型的後背支撐柱上，小柱子支撐不住一夜的重量，連帶著整個人體模型倒在地上，“垮啦”一聲摔得滿地都是零件。
雙手拿著標本的雫懷裏趴著的小黑貓一下子被嚇壞了，從雫懷裏跳出來就往外跑。
“啊！小黑等一下！”將標本往地上一放，雫連手電筒都不拿就往外麵衝出去。
這孩子居然連名字都起好了。。
“雫！別跑那麽快，會摔倒的！”
然而雫完全不聽一夜的阻攔，一股腦衝出了教室。沒辦法的一夜拿起手電筒，緊隨其後跑出去。
“誒？怎麽了？”
“不知道啊？好像是忌部同學去追小貓了，十神同學也追出去了。。”
“我們也跟過去吧，待會就要繼續上課了。”
剩下的四個人把地上的一片雜亂收拾好，然後離開教室追出去。
小黑貓終究是比小女孩的雫跑得快，在黑暗之中，小黑貓快速的轉過一個轉角，雫也急急忙忙的跑過去。卻沒想到那個轉交下麵就是樓梯。慌張之下雫的雙腳一絆，往樓梯下摔下去！
“呀！！！！”
緊跟其後的一夜眼看雫摔下樓梯，伸出手卻沒夠到，雫已經飛在半空中，這麽下去摔在樓梯上絕對是重傷！
“雫！”
突然！一切都變得好慢。。仿佛速度被放慢了四五倍一般，一夜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在空中飄拂的黑色長發，雫臉上那驚恐的神情。現在的話！能救到她！
向前邁出了一步，卻好像突然受到阻礙一般，好像有人拉住了他的身體，好像有人在耳邊低語。
【不要救她。】
！？為什麽！？不救她的話！
【救她的話，你會成為怪物，你會失去一切。】
失去一切！？怪物，到底在說什麽？！
雖然這些聲音隻是轉瞬之間在腦海中回響，但是，確確實實讓一夜遲疑了一下，而這個時候，雫還在緩緩向下掉落下去。
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個狀況？為什麽有人在自己腦海中說話！？
【不要去救她，不然。。。】【不行！小夜！快去救她！】
誒？
仿佛要蓋住那虛無縹緲的聲音一般，感覺無比熟悉，但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聽到的少女聲音衝入他的腦海。
【救她！不然小夜就不再是小夜了！】
‘小夜’，明明連父母都沒有這麽稱呼過自己。但是，一點都不覺得討厭，甚至讓自己從靈魂的深處覺得自己應該相信這個聲音。
不再遲疑，一夜在緩慢流動的時間裏衝下樓梯，在雫撞到地上之前往前一撲，將雫抱在懷裏，自己後背著地摔在樓梯轉角的平台上。
“誒！？一，一夜！？沒事吧一夜！”
原本都閉上眼睛等待疼痛降臨的雫突然感覺自己被什麽人抱住，緊接著在柔軟的懷抱裏感受到一陣落地的震動，睜開眼的時候，自己已經趴在一夜身上了。
“啊。。問題不大。。頭沒撞到。。就是背上有點疼。”
動了動肩膀上的肌肉，有一種撕裂的疼痛感，多半是哪根經摔到了吧，不過感覺問題不大。
“喂。。十神。。同學。。剛剛那是什麽啊？”
“誒？”
“就是。。你的身體。。突然像碎開了一樣。。然後，一下子就移動到了忌部同學旁邊接住了她。。”
一夜看了看自己的手，依舊是那個拉小提琴，手指尖上稍稍有點繭子的手。身上也是，除了後背有點疼以外，都沒什麽異狀啊？
然後，異狀出現了。
世界開始破碎，而且變得更加清晰和明亮，如同衝淡的教堂彩色的琉璃玻璃的碎片一般，一切在一夜的眼中都漸漸加上了一層濾鏡。就連已經習以為常的雫的臉上，都漂浮著幾片小小的三角形彩色碎片。。這到底是。。
“什麽啊？這個？雫！你的臉上！？”
“誒？我的臉怎麽了嗎？”
雫摸了摸自己的臉，又轉過頭去看向樓梯上拿著手電筒的小夥伴們，大家都疑惑的搖了搖頭，於是雫又疑惑的轉過頭來。
確實隻要閉上眼睛就什麽奇怪的都沒有了。。但是隻要睜開眼，就能看到這種破碎的景象。雖然不妨礙一夜看清周圍，但是，就像眼鏡片永遠也擦不幹淨一般，很難受。
“一夜。。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麽了？”有點激動的抓住了雫的肩膀，嚇了她一跳。
“一夜，你的眼睛。。。在發光啊。。”
“誒！？”
雖然很暗淡，但是，在黑暗的教學樓裏就像手機上的小燈泡一樣。散發著彩色的，淡淡的光輝。兩個眼瞳中，彩色的光輪若隱若現的閃爍著。。
——
由於後背摔傷了，理所應當地，學校聯係了一夜的父母，提前讓他回家了。
坐在回家的車上，夜晚的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街道橙紅色的路燈已經點亮，將漆黑的街道籠罩在橘紅色的光輝中，潮濕的柏油馬路折射著路燈的光芒，卻完全不顯得明亮，反而為街道增添了一種寂寥而單薄的層次感，仿佛隻有黑色和橙色的油畫一般，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感到疲勞。
一夜的眼裏劃過一道道橙紅色的光軌，將路燈拋在腦後。手裏抱著小提琴的琴箱，那本前輩的樂譜已經收在了背包裏。
“媽媽。。我是什麽啊？”
閃爍著光輪的眼瞳裏，是十神月希從未在自己兒子眼中見過的，虛無縹緲而深邃無盡的迷茫，和黑洞一般的，對於未知的恐懼。
將自己的兒子抱在懷裏，月希避開了一夜受傷的後背，輕輕撫摸著他。
“你是十神一夜，爸爸和媽媽最愛的孩子哦。”
——
回到家中，一夜極為罕見的拒絕了父親一起吃個夜宵的邀請，鑽進了自己的小臥室，緊緊鎖上了門。母親雖然輕輕敲了幾次門，但一夜還是不給予回應。慎夜將手放在擔憂的妻子的肩上，搖了搖頭。雖然不知道孩子的煩惱是什麽，但給予他一點自我消化的時間也是父母的職責。
坐在自己沒怎麽睡過的小床上，依著枕頭靠在窗戶邊，看著外麵明亮的夜燈。一夜在眼睛上憑著模糊的感覺集中精神，原本減輕的那種破碎感再次充斥在視野各處。拿起一個小鏡子，自己明亮的雙瞳在黑暗的房間裏是如此的顯著，仿佛黑暗籠罩的臉上隻有這兩點在閃光一般，讓人感到恐怖而瘮人。
“我。。到底是什麽。。？”
然而，空無一人的房間裏並沒有人回答他。
“那。。你是誰？為什麽。。讓我去救雫？”
【我是‘?§??&*’哦，等待著你醒過來的，最愛你的人。】
“誒？你說你叫什麽？你是。。”
最為關鍵的名字部分，如同雜音一般灌入一夜的腦海。用力甩甩頭將這種刺痛的不快感甩開，有點頭暈的一夜驚訝的看著自己的身後。
自己身後，那站在書桌旁，完全看不清細節的，金黃的少女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