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齊墨遭難
身為小聖賢莊的大當家,伏念對於當今局勢的認知,是非常清醒、敏銳的。
現在已經到了站隊的時刻,要麽選西,要麽選東。對於幾乎整個勢力都分布在偏東方的儒家來說,似乎選東才是較好的決定。
而且,陸言雖說在秦國為儒家的學說傳承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可他設置的那些考試科目,又常常卡死大多數儒家學子。
這個出身儒家的秦國國師,對自己的師門,說真的就沒有什麽優惠的對待。秦國一統天下之後,儒家真的能夠好好傳承下去麽,這得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如果說儒家尚且保留一些自主考量的餘地,那麽墨家就真的是別無選擇。
秦國有公輸家的霸道機關術作為助力,三國高層若不能想辦法擊破戰陣大殺器百戰神機弩,那麽今後的正麵戰場,秦軍將不可戰勝。
墨家正是唯一的希望。他們絕不能容忍墨家存在傾向秦國的任何一點苗頭。這也是儒、墨兩家,首當其衝是墨家的原因。
齊墨相夫氏,楚墨徐家,若不參與抗秦陣線,那麽,即刻就讓這兩支勢力覆滅。
臨淄,太子府,田升在府中聚眾宴飲。席間赫然就有代表楚王的謀士任倪,農家俠魁田虎,代表燕王的慶卿、秦舞陽。
這場宴會的氣氛起初並不太熱烈,上一次慶典刺殺的失敗還讓幾人有些陰霾。不過在分享了燕丹的書信之後,幾人明顯有了興致。
田升看向秦舞陽,麵露懷疑之色問道:“齊墨竟然還精通製鹽?我齊國臨海便利,煮鹽技藝成熟。整個中原鹽產量,我齊國約占三分之一。墨家竟還有更甚我齊國製鹽之法?”
秦舞陽放下手中酒盞,板板正正地自誇道:“墨家精鹽,比之齊鹽,猶如皓月光輝照耀夜間螢火,其中技藝差距,難以估量。”
“嗯~”田升有些不悅。
齊國是商貿大國,鹽業是商業中的重中之重。難道我齊國這麽多年一直最重視的技藝,比你墨家其中的一支還差勁這麽多嗎?
秦舞陽取出一個精致的小木頭盒子,將它打開獻給田升,“太子殿下,請看,這就是齊墨私產的精鹽。”
田升隻粗略地看第一眼,見這鹽粒鋪在盒中晶瑩若霜雪,登時就吃了一驚。他皺著眉揮手喊道:“來人,給本公子取府中精鹽來。”
很快,下人就將太子府的用鹽呈上。眾人一經對比,發現太子府用鹽已經是齊國最高等級的精鹽,與齊王宮中都差距不大,可與這齊墨私鹽相比,還是可見顆粒粗大,難免雜質。
任倪用手搓了一點太子府的鹽粒,若有所思地點頭,“燕使,太子殿下所用精鹽定是齊國千挑萬選的精品。齊墨私鹽的質量竟還在其之上。這樣的鹽,不知道產量幾何?”
秦舞陽答道:“任先生所問切中要害。墨家之中,衣食住行皆無等第之分,所有齊墨弟子皆食此鹽。”
“什麽?這怎麽可能!”田升不敢相信,自己是堂堂一國太子,這齊墨普通弟子,賤人而已,吃的鹽竟是比自己還要高級!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墨家在世流傳最廣者有二,一為墨俠,二為機關術。這兩者又猶以趙墨、燕墨最為出眾。
但是,世人不知,墨家之中,亦有分野。齊魯之地文風盛行,齊墨精研典籍,對《墨經》的參悟為眾墨之最,曾有墨辯之稱。精鹽提煉之術,不過是齊墨鑽研的技術之一。
楚墨徐家鑄造之術為天下佼佼,有墨家機關城為後盾,實力隱而不發。弟子眾多,且深藏山林,不為外界所知。這是因為楚墨對於水稻種植的研究,甚至達到了超越農家的程度。他們完全有避世而安居的底氣。
若非自從墨子祖師之後,後輩弟子再也無人能達到兼愛的境界,讓各派墨家弟子心悅誠服,那麽如今的墨家,恐怕就是另一副光景了。”
秦舞陽的話,讓田升、任倪和田虎三人都一時震撼得說不出話。
糧食種植,工具鑄造,製鹽之術,機關之術,學說傳承,人數優勢,武裝團體……真正統合一體的墨家,是到底有多麽可怕。
“呼~這樣的實力,難怪,墨家數百年素來不被大國所喜,卻從來沒有滅門之患。”田虎說著悶悶地喝了一盞酒。
墨家到處插手戰爭,踐行那個看著很搞笑的“非攻”理念,這麽多年下來門派還存活得好好的,依舊是顯學。
而農家呢,不知道前輩農家人發了什麽瘋,竟敢公然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仇恨拉得比墨家還要狠,直接導致農家勢力被攆得隻剩下大澤山,沒被滅門已經是幸運了。農家能再次發展起來,都要多虧田光這幾十年的經營。
“哼,曾經也隻是曾經,齊墨既有這等製鹽之術,本公子立刻稟明父王,以全國之力封殺之。”
田升也悶了一大口,酒盞重重砸在案上,作勢就要起身。
任倪開口將他安撫著坐下,獻上一計:“太子殿下,以國家之名查殺諸子百家門派,總需要先有一個名頭。
墨家不是一直弘揚人人平等,墨門弟子皆吃苦耐勞,不美華服,不羨膾炙。齊墨擁有這等私鹽,卻從未公開,反而以此牟利,門中弟子生活堪比王公貴胄,此等行徑簡直欺師滅祖。”
田升聽得眼睛一亮。
是啊,齊墨的確有冠絕天下的精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隻要你有這樣的技術,你有沒有犯罪還不是憑他官方一張嘴。等到剿滅齊墨,技術到手,齊國擁有了精鹽,沒有人會覺得這行為無恥,反而都會罵齊墨活該。
“好!先生此計,當浮一大白。”
田升拍案叫好,眾人皆歡喜地滿飲,隻有秦舞陽雖是歡笑,但有一點勉強。
秦舞陽是墨家弟子,但他更是燕國人。齊墨、楚墨抗秦態度鬆軟,他知道自己受燕丹之命來到齊國的目的。做是這麽做了,可總歸心裏頭不是滋味。
任倪飲酒時,目光飄向秦舞陽,心裏凝重:
齊墨、楚墨之所以低調,便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手中的技術足以讓任何一個國家不顧名聲去強取豪奪。看秦舞陽此人,不像是會主動來陷害齊墨的,那麽此行定是受燕王丹之命。
以前聽說燕丹行止酷似遊俠而無王者之風,這一次的行為,倒是有些梟雄的模樣。燕丹曾是墨家弟子,老師更是巨子六指黑俠,他這一次的行為,卻是要摧毀墨家。
秦舞陽所說言論,估計全是受他指使。毒辣的計策是由我開口,動手是有齊國動手,他燕丹倒是可以不染這個血腥。哼,看來回頭需要提醒大王,這個燕王不是易與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