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三十七】無人接聽的電話
“貝爾納多,我隻給你兩個選擇。一是現在你就鎖好執法局的門過來;另一個是你在那裏替我值班,熱情地解決那些報警電話!好了,現在告訴我你選哪一個。”
“第一個,隊長。”貝爾納多低聲地說道。
他還記得,他上一次用這種有氣無力的、沮喪的聲音說話,是在他小時候,打碎他爸爸心愛的花瓶後,被父母質問時。
距今已經二十年了。
“很好,貝爾納多。現在你就把那個該死的大門鎖好,然後立馬給我過來!”
“好的,隊長。”
貝爾納多的話音剛落,話筒那端就傳來了掛斷電話的忙音聲——“嘟嘟”,“嘟嘟”。
貝爾納多聽從了他隊長的建議,穿上了製服和皮鞋,將桌子上記著有用信息的紙條踹在兜裏。
鎖好執法局的大門後,便往公交車站走去。
貝爾納多的隊長,住在接近市郊的居民區,那裏的居民,都是像他隊長那樣三十歲到四十歲的中年人。
不過,今年是他隊長居住在那裏的最後一年。
隨著他明年的晉升,他將搬到距離市區更近一些的居民區。
那裏居住的都是四十至六十歲、被貝爾納多他們這些年輕人,稱為“社會精英”的人。
貝爾納多至今還和父母住在一起,他的父親已經八十多歲了,是一家醫療機構的高管。
也是因為他父親的緣故,他們一家才能居住在市中心的富人區。
而他的母親則才將近五十,每天都在家買菜、做家務,有時也會在空閑的時間,和好友一起出去坐坐。
像貝爾納多家這樣的家庭組成形式,在這座“永生島”上極為普遍。
整座島上的家庭組成形式,無非兩種。
要麽是老夫少妻型,要麽少夫老妻型。
自幼生活在父母羽翼之下的貝爾納多,十分渴望能夠獨自一人生活。
而且他已經決定了,要是能特升成為隊長的話,他就搬到位於市郊的青年區去。
而且他的隊長也和他約定好了,在貝爾納多三十歲的時候,他就把他現在居住的這個房子租給他。
在通往公交車站的路上,貝爾納多一直在幻想著,他當上隊長後的全新生活。
他摸著兜裏的紙條,在心裏虔誠地祈禱,希望這不是一起誤報。
這樣想著的貝爾納多,正好路過一家剛開門營業的超市。
他想都沒想,就一臉興奮地鑽了進去,挑選了一包吐司麵包和一罐草莓醬,他也因此差點沒有趕上他要乘坐的公交車。
“貝爾納多,你怎麽弄成這個樣兒?”這是隊長見到貝爾納多後說的第一句話,話裏帶著不可思議的語氣。
“出了一些小狀況。”
貝爾納多看了一眼製服和褲子前麵沾上的草莓醬,和右手拿的半袋吐司麵包,有些羞愧地對他的隊長答道。
聽到貝爾納多的回答,隊長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對站在門外的貝爾納多說:“我想,浴室裏有足夠的毛巾能把你弄幹淨,快進來吧。”
“謝謝您,隊長。”
貝爾納多道了一聲謝後,便走進了屋。
在玄關那裏,脫掉了鞋頭沾有少許草莓醬的皮鞋,換上了隊長為他準備好的拖鞋。
然後一臉興奮地打量起來,這間即將屬於自己的房子。
“喏,把這個圍在身上。”
隨著這句話,隊長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了玄關處,手裏還拿著兩條幹淨的圍裙。
貝爾納多從他隊長的手裏,接過那兩條圍裙,分別將它們係在製服和褲子前。
在做好這個準備工作後,貝爾納多跟在他隊長的後麵,往浴室走去。
“貝爾納多。”
“什麽事,隊長?”
此時,貝爾納多正在欣賞客廳的裝潢。
他看到與客廳相連的廚房裏,放了一張餐桌,想必隊長剛才,就是在那張餐桌上吃的早餐吧。
“在電話裏忘了問你了,那樁凶殺案,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案子?”
這時,他們已經穿過了客廳,登上了樓梯,往二樓的浴室走去。
剛才還在幻想,如何改造這所房子的貝爾納多,在聽到“凶殺案”這三個字後,立馬從幻想中清醒過來,
從兜中掏出那張記著信息的紙條,向他的隊長敘述起來。
“你是說,這件案子的嫌疑人和被害人都是外國人?”
隊長一邊從浴室的洗麵池下麵的櫃子裏拿出毛巾,一邊向身後的貝爾納多問道。
“嗯,報案人是這麽說的。”貝爾納多如實地說。
然後他移步到浴室裏,卸下圍在身上的圍裙,用蘸了水的毛巾,擦拭身上的製服和褲子。
“貝爾納多,你覺得這件事的可信度有多少?”
此時,隊長正倚在浴室外麵的門框上,雙手抱於胸前,一臉認真地看著正在浴室內忙活的貝爾納多。
“隊長,我覺得可信度高達百分之九十。”貝爾納多充滿自信地答道。
聽到貝爾納多的回答,隊長並沒有言語,而是繼續看著貝爾納多。
等到貝爾納多把自己身上的草莓醬擦幹淨,雙手拿著被染紅的毛巾不知該如何處理時,他才開口說道:“貝爾納多,你把毛巾扔在那裏就好。”
隊長指了指放在角落的垃圾桶,“等一會兒,我們再給酒店打個電話,看看能不能打通。”
貝爾納多應了一句,將手裏的毛巾扔到垃圾桶內。
跟著他隊長重新回到了一樓,在客廳內的沙發上坐下。
至少這個沙發不用換新的。
貝爾納多坐在舒軟的沙發上想道。
一來到客廳,他就又開始幻想,自己成為了這間房屋的新主人。
“喝吧,咖啡能緩解你的疲勞。”
就在貝爾納多幻想的時候,隊長將裝有咖啡的茶杯,放在了他麵前的茶幾上。
咖啡散發出的熱氣,從杯中徐徐升起。
隊長將自己的那杯咖啡放在茶幾上後,去到電視機旁。
等他回來時,他的手裏多了一部無線電話。
“現在打打看,看酒店的電話還能不能接通。”
隊長將拿著無線電話的那隻手,伸到貝爾納多的麵前說道。
貝爾納多從隊長的手裏接過電話,熟練地撥下了酒店的號碼。
得到的回答跟之前的一樣,還是一陣“嘟嘟”“嘟嘟”的忙音聲。
貝爾納多無奈地看著隊長,隊長則在一旁,示意他再試一次。
在反複試了幾次後,隊長才搖頭歎氣地坐回到了沙發上。
“隊長,您覺得會發生什麽事?”貝爾納多看著一旁沉思的隊長,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不知道。”
隊長搖著頭說,“也許是酒店的人沒有把電話放好吧。”
隊長沒有對貝爾納多說出他的另一個猜想——說不定,酒店已經變成一片血海了呢。
“我覺得,我們應該把這件事通知給科長。”
說著,隊長從茶幾上拿起了自己的那杯咖啡,啜飲了一口。
接著,他又看了一眼掛在對麵牆上的時鍾。
“現在是七點十二,科長應該已經吃完早餐了。”
貝爾納多緊張地看著他的隊長,按下科長的電話號碼。
以致於自己的嘴唇,被滾燙的咖啡燙了一下,讓他不得不大叫一聲,將茶杯重重地放回茶幾上。
迅速地抽出幾張紙巾,開始擦拭濺落在茶幾上、地板上的咖啡漬。
這一早上盡擦東西了。
貝爾納多在心裏抱怨道。
就在他把染成褐色的紙巾,扔進茶幾上裝有少許煙灰的煙灰缸時,科長的聲音從他的頭頂上傳來。
“喂,什麽事?我剛剛才吃上早餐。”雖然有些急促,但無疑是科長的聲音。
貝爾納多好奇地抬起頭。
隻見他的隊長坐在扶手沙發上,對著無線電話的話筒講話;原來是隊長為了照顧貝爾納多,按下了免提鍵。
“不好意思,科長,在您吃飯的時候打擾您。”
隊長一臉抱歉地說,“是這樣的,對了,科長!您還記得我手下的貝爾納多嗎?”
話筒那端是一陣沉默,除了背景裏的鳥叫,和科長急促的呼吸聲,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
坐在沙發上的貝爾納多,和他的隊長麵麵相覷。
他們知道,科長正在努力地回想。
隨著一陣喉嚨滾動的聲音,科長的聲音,又從話筒那端傳來了過來:“是那個父親是醫療機構高管的貝爾納多嗎?他發生了什麽事?”
“是的,科長。就是他!他沒有發生什麽事。科長,您的記憶力還是一如既往地好。”
保溫杯瓶蓋被擰開的聲音,代替了回答從話筒那端傳了過來,接著是一陣“咚咚咚”的喝水聲。
雖然他們的科長,口口聲聲地說自己正在吃早餐,但貝爾納多和他的隊長卻不以為然。
因為他們剛才清楚地聽見,在擰開保溫杯瓶蓋之前的那一陣自行車刹車時,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音,以及支架被抬下來的聲音。
早餐過後的晨練,是科長剛當上科長時培養的習慣,至今已經堅持九年了。
除了一些極特殊的天氣和身體狀況外,沒有人或事,能阻止他不去晨練。
跟貝爾納多與他隊長一樣,今年五十九歲的科長,也將在他明年六十歲生日之際得到晉升,成為執法者局的新一任局長。
屆時,貝爾納多還有他隊長,還是科長的下屬。
但對於他們的科長來說,明年不止有晉升這一件好事,還有另一件好事在等著他。
那就是,他終於可以結束這長達六十年的單身生活了!
這也是他為什麽如此執著於晨練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