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五】法不責眾?害群之馬!
秦嵐,是在石勇家一個裝鹹菜的地窖裏麵發現的。
脖子上被鐵環鎖著,被一條有些生鏽的鐵鏈,綁在一根木樁旁邊。
秦嵐的眼睛裏充滿了絕望。
聽說她是工商管理的研究生,這樣的人眼裏,應該有光的。
但現在的她沒有了,隻有深不見底的絕望和痛苦。
她看到執法者後,號啕大哭,“為什麽我帶他們去吃飯,他們要這麽對我?為什麽沒有一個人能幫我逃跑?”
我後來才知道,秦嵐被賣給石勇後,有一次夜裏成功逃走了。
結果被一個路過的大爺看到後,告訴了石勇。
石勇將她從山路上抓了回來,打了一整晚,第二天她甚至下不了床。
在那之後,石勇就將她鎖在地窖裏,每天晚上都會過來對她實施暴行,她一開始還會反抗,後來漸漸地也麻木了。
生出兒子,成了她唯一的作用。
秦嵐最後被解救了,但故事還沒有結束。
出了地窖後,我又四處做采訪。
我問一個老村民,“為什麽你們都要生兒子?”
對方拿著煙鬥,指著我說,“你們城裏人生孩子不著急,但在這種耕地貧乏的山區,沒有男人,地都保不住,隻會被人欺負,被人說閑話。”
我說,“那你們可以去城市打工呀,靠種地能賺多少錢?”
對方搖搖頭道:“怎麽不知道,但沒有學曆文憑,隻能幹重活,村裏的年輕後生又幹不了活,還不如留家裏幫幫忙。”
我問:“你們難道不知道,買賣婦女是犯法的嗎?”
老村民滿不在意的樣子,像在說很平常的事情,“不要把我們當傻子,能娶的話,我們也不想買,但這裏這麽窮,誰願意嫁過來。反正買的人多了,法不責眾。”
法不責眾。
這四個字被他說出來,是多麽諷刺,但好像又充滿現實色彩。
……
在那個晚上,我們暫住在附近的執法局裏麵。
這裏的所長陳偉傑,還請了我們吃了一桌子的山珍。
他自稱這些東西在外麵值錢,在這裏就是家常菜,不要客氣。
於是,我們也不矯情,就大快朵頤了起來,氣氛十分融洽。
回到屋子裏,我突然收到了清道夫的一封郵件。
準確的說,應該是他中午就發給我了,可惜山裏信號不好,我晚上才收到。
“陳所長,這最近老是有外地的執法者來要人,您看這事兒可怎麽辦?”
【嗬嗬,石村長年紀越大,膽子漸小啊,強龍不壓地頭蛇呢。那些外地執法者一來,你就帶著那些家裏買過媳婦的人,就跟他們說,如果不拚命,就要斷香火,讓他們看著辦。】
“哈哈!好,實在不行,我就把人轉移到隔壁村去,你說這人家花了半輩子積蓄買一個媳婦,要是給弄走了,我這當村長的,老臉往哪放!”
【隻要規矩不壞,沒什麽需要害怕的。】
“是是,那我走了,這幾株野人參,您就拿去給孩子補補吧。”
……
騰野在聽完這份錄音後,和我一樣,皺起了眉頭。
我們兩個人,就蹲在門口,抽起了煙。
“你這是哪裏來的錄音?”
騰野見我回答不出來,就不再追問。
“難怪那時候,我們都與當地執法局商量好了一起行動了,可左等右等,等人質都救出來了,他們才來,原來都是這個陳所長在背後搞鬼。”
騰野似乎很生氣。
我知道他的性格,被欺騙與背叛,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我吸了口煙問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這種害群之馬,當然是辦他了!可現在我們在人家的地盤,不能打草驚蛇,隻能等我回去了,再向聯邦高層反映了。”
我點點頭,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我真怕騰野火氣上來了,就像以前一樣,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看來這些年,他當上警司,也不是毫無進步的。
我們第二天跟沒事人一樣,離開了當地執法局。
陳所長還挺著個啤酒肚出來,給我們餞行。
“哈哈,騰兄這麽快就離開,為兄都為你準備了一桌好菜。”
陳所長拉著騰野,就不讓他走,好像多年的好兄弟。
其實我也發現,這裏的人,都過分好客,包括什麽石村長啊陳所長啊。
不是那種虛情假意的熱情,就是那種客人來了,就要掏心掏肺對你好的那種熱情,這可能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但就是這些熱情淳樸的人,卻將買來的女人,當牲畜一樣打罵折磨,毫無同情心。
昨天,我們一共解救出來四個婦女,包括我那時候,在小黑屋裏麵見到的杜薇。
還有一些人,很明顯也是被拐來的。
但她們已經有了孩子,在這裏生活久了,不想離開這裏,去迎接一個陌生的世界了。
我這邊獨自感慨。
騰野那邊,還在與陳所長虛與委蛇,看他裝模作樣的樣子,我還有點不厚道地想笑。
“真不能了,陳兄,我們天黑前得趕回去交差了,這樣,下次過來,我們一定痛飲三百杯!”
陳所長這才作罷,我們得以踏上回去的路途。
在飛機上,我閑著沒事做,就去采訪杜薇。
其實我更想采訪秦嵐。
但對方的情緒,很明顯不太穩定,我也就不去刺激她了。
杜薇自稱,自己被拐來三年了,當初因為聽一個同鄉的人說,有好工作介紹,於是就跟著對方走了,誰知道這竟然是一個深坑。
“我那時候,是被一個叫菊姨的人,送到這裏的,同車的,還有幾個女孩。”
“菊姨怕我們逃跑,就讓人每天給我們灌藥,一喝就神誌不清了。”
杜薇似乎已經很平靜了,好像在講一個別人的故事一樣。
“那你沒有逃跑嗎?”我問道。
杜薇苦笑,“逃了幾次,但都失敗了,進了村子的女人,就別想出去了,逃跑隻會挨打。”
“其實,我之前那個男人對我還算好吧,也比較少打我,我原本想說,這輩子這樣也行了,至少比起同村其他一些女人,我已經算幸運了。”
“但可能我真的是命苦,那男的去年出去和人爭地,被人打死了……”
我點了點頭,給杜薇遞了一張紙巾,道:“那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