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求情
自安古縣回來時,天色已然暗沉,黑幕籠罩而下,唯天際一輪薄月隱約傾灑著殘光,透過綠泱泱的樹葉枝木,落下一片光影陰翳。
蘇清默然站在院內,目光遙望著遠方,良久,才輕喚了一聲‘鳶歌’。
“沈掌櫃說的是真的嗎?”她問。
鳶歌抿了抿唇,輕啟出聲,“屬下也不知。”
她並非來自京城,對京城的事一概不知。
暗衛隻需要聽命行事,主子的過去,不是他們能夠知道的。
頓了頓,她又蹙眉補充道:“但王爺,很不簡單。”
蘇清眉目間的愁容倏然舒展,她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出,心中堆壓的重石亦嘩然落地,“你說的對,他不是普通人。”
最重要的是,他不再是一個人……
……
三日後,酸菜工坊如常恢複運作。
雖然停業了幾日,卻絲毫沒對工坊造成影響。
訂單反而更甚往昔,甚至連其它縣城,乃至府城,都有酒樓客棧前來預訂。
而追終溯源,便隻因為蘇清身為福味齋東家的身份曝光了。
福味齋如今的名聲,何其響亮,有它的名聲在前,不論酸菜工坊有多小,都是名譽保障。
蘇清躲在蘭菊家的小院內,閉目小憩著,鳶歌時不時的幫她清除周圍飛來的蚊蟻。
蘭菊在一旁描著新式花樣,不由忍俊不禁的笑出了聲,“你難道不準備回去了嗎?”
“明日應該就沒人了。”
蘇清仍舊閉著眼睛,紅唇稍稍動了動,便又慵懶的翻了個身。
好在她將自己製作的簡易折疊小躺椅拿來了,否則還真不知如何打發時間。
要她像蘭菊一樣繡花,是不可能的。
這是她唯一的短板,活了兩輩子也不具備的技能。
說來,她為何會死皮賴臉的躲在蘭菊家?
也都拜那所謂的東家身份所累!
福味齋那是什麽地方?就連裏正夫人也隻能咬著牙去消費一次。
她的身份傳得很快,短短一日,青山便已經傳遍了。
因而這三日,她家門外總是能見到很多人在外晃悠,更有甚者,直接找借口上門,同她攀親扯友。
以至於,她連好好的睡個午覺也不能夠了。
但好在,三日時間,來找她的人逐漸減少,想必明日,也就沒人上門了。
蘇清睡意漸重,正昏沉朦朧之際,蘭菊突然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阿清,快醒醒,有人來了。”
蘇清睡眼惺忪的睜開雙目,便正好映入一張哭的梨花帶雨的臉。
“你找我?”蘇清神色怪異,睡意也逐漸散去。
來人竟然會是蘇秋!
她並不驚訝蘇秋會來,卻沒料到她來的如此之快。
除了蘇秋,還有張氏同蘇長山,也一並來了。
唯有蘇繼成還在學堂裏,一家人也算是齊齊整整的。
今日的蘇秋穿著素淡,發髻之上也不見金銀翠環,未施粉黛的小臉上,淚痕斑駁,眼眶泛紅,纖弱的身姿竟如弱柳般,在狂風中無助而立,仿佛下一刻便要折腰而斷,令人疼惜。
可惜此刻並無狂風,蘇清又最是個心硬之人,疼惜什麽的,是不存在的。
“姐姐,我是來向你賠罪的,上次修墳一事,是妹妹的不是,還請姐姐不要放在心上……”蘇秋一邊說著,眼淚不禁又奪目而出,濡濕了眼眶。
“是啊……那個……上次的事就算過去了,我們也不計較了……”張氏附和著,臉上強行擠出了一抹笑意,僵硬在嘴角。
蘇長山沒有說話,但還是目露期許的望著她。
蘇清直起了身子,卻並沒有起身的意思,她抬了抬眸,輕嘲的彎了彎唇,“你們不計較,但我想計較,說完了?可以走了!”
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她,如今倒是大度的想要和解,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
工坊被陷害一事,有沒有蘇秋的插手她不清楚,但若說蘇秋在其中沒有推波助瀾,她是不信的。
隨著蘇清話落,鳶歌冷漠的自腰間抽出軟劍,攔在蘇清身上,不讓他們靠近半分。
蘇秋死死的盯著蘇清,這張臉一如既往的讓她憎惡,恨不得將之撕碎。
但她不可以!
雖然對蘇清恨之入骨,卻還要惦記著她所來的目的。
否則許澤那個老東西,不會放過她。
若非前日許濤被抓,她何至於如此低聲下氣的來懇求這個賤人!
念及此,她竭力壓抑著心中的恨意,帶著哭腔道:“姐姐,我夫君他……他被抓了……”
“哦,那恭喜了。”蘇清漫不經心的回道。
果然,那王縣令確實不一般。
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將許濤給送了進去。
蘇秋臉色一僵,險些沒忍住就要衝上前,狠狠的撕了蘇清那張嘴。
她深深的喘著粗氣,笑容僵硬,“我家老爺說,你若是能將我夫君救出來,他必有重謝。”
“你家老爺?”
蘇清下意識一愣,旋即明白過來,蘇秋是妾室,自然沒資格稱呼許澤為父親。
不過,能讓蘇秋來求她,許澤恐怕也是無計可施了。
“清兒……你若是……若是真的有辦法,就幫秋兒這一次吧,算我求你,許濤若是出了事,她往後可咋辦啊!”
蘇長山沉默了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懇求,但目光卻始終躲閃著,不敢直視蘇清。
他對蘇清有愧,卻無法眼睜睜的看著蘇秋守活寡。
若蘇秋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也就罷了,但她偏偏隻是個妾室。
沒了男人的妾室是什麽下場,蘇長山不敢想。
“你們走吧,我幫不了你們。”
蘇清神色未變,仍舊從容自若的坐著,但出口的話卻冷漠無比。
許濤她不會放過。
在許濤陷害她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這個下場。
要麽是她出事,要麽是許濤出事。
若是讓許濤隨便出來了,誰知道他往後還會不會反咬她一口?
畢竟,許家的權勢,以及許家背後的人,都是她不得不提防的。
要麽不出手,一出手就一定要打到他毫無還手之力。
這是蘇清的人生信條!
蘇清的態度終於撕碎了蘇秋的偽裝,適才的柔弱溫和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猙獰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