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商議
“他可來過？”蘇清眸光微移，突然詢問道。
吳氏一怔，旋即麵露苦色，“你爹他，最初也是常來的，但三弟妹……”
餘下的話，不用吳氏多說，蘇清也明白了。
蘇長山性格木訥，愚孝，一味隻聽父母安排，被張氏壓製，有張氏在，他自然不敢來拜祭鄭秀秀。
時間久了，或許他自己也忘了。
蘇清默然，吳氏搖了搖頭，便朝著後邊退去，不再多言。
有些事，還得蘇清自己釋懷。
吳氏離的遠遠的，蘇清隨地坐下，瞧著墓碑緩聲道：“不知你在下邊可見到你女兒了，若見到了，你可會不甘？”
用命換來女兒的生命，卻不知，竟是這麽個結果。
“但不管怎樣，沒有你們就沒有我，我會用這副身體好好活著，替你們活著，也替我自己活著……”
蘇清如釋重負的輕呼了口氣，心中壓抑許久的弦驟然一鬆。
或許，她來到這個世界，也並非是意外。
一切早已注定。
若沒有鄭秀秀舍了命生下原身，自然也不會有她了。
蘇清離開墓地，及至吳氏身邊時，吳氏有些怔然，沒想到蘇清這麽快就要離開了。
“阿清，要不你先回去，讓你二叔也來一趟，這些草……”
“不用了。”吳氏話音未落，蘇清便出聲打斷，“二嬸，我想重修我娘的墓地。”
“什麽？”吳氏愕然，有些難以置信。
重修墓地這種事青山村並不是沒發生過，但大多也是重修長輩之墓，且所耗銀子還不少。
對於蘇清而言，錢自然不是問題。
但蘇家那邊必定不會同意。
“阿清，若是要讓人經常打理墓地，倒是不難，二嬸就可以，前些日子是二嬸疏忽了，往後二嬸必定常來。”
吳氏試圖勸解，隻當蘇清是對墓地未被人打理而耿耿於懷。
蘇清搖頭，眸光清亮，語氣篤定，“二嬸，我已經決定了。”
鄭秀秀於她而言，無異於再生父母。
她雖死了，但她也要給她應有的體麵。
鄭秀秀的墓地在一眾墓地中，算得上是最小的，就連墓碑也不過是用木頭雕刻，經過多年風雨侵蝕，早就腐爛了不少。
當初鄭秀秀難產而死，又隻生了一個閨女，蘇老太太本就覺得晦氣，又如何會厚重埋葬鄭秀秀？
不過是匆匆下葬，敷衍了事。
這點吳氏又何嚐不知，隻是自古斷沒有給一個年輕後輩重新修墳，而不顧及別的長輩之墓一說。
除非蘇清將整個蘇家長輩的墳一並重修，否則老宅的人斷不會同意。
“若是你能說服老宅的人……此事才有可能……”蘇清態度堅定，吳氏隻得無奈鬆口。
隻是，想要老宅的人同意，這太難了。
“老宅麽？”蘇清垂眸沉思，或許老宅那邊的關鍵還得在蘇長安身上。
自上次之後，蘇長安便放棄了繼續進學，而是去了她的酸菜工坊，如今逐漸上手，每月拿的例錢也是不少的數目。
因為蘇長安一事，她和老宅的關係雖未緩和，但至少老太太不會去故意黑她了。
有了主意，蘇清下山後便獨自去了工坊那邊，找到蘇長安。
蘇長安如今卸下了讀書人的清高，反倒在工坊幹的極好，便是蘇長文也挑不出他的問題。
見到蘇清，他亦有些意外，這還是蘇清第一次特意來找他。
“清兒，你找我有事？”
“是，有事需要你幫忙。”蘇清點頭，她和蘇長安關係雖緩和，但‘四叔’這個稱呼，她還是叫不出口。
索性蘇長安並不在意，反是輕笑道：“你我之間，何必說什麽幫，若不是你……罷了，總之，你有什麽盡管開口就是。”
有了蘇長安的話，蘇清這才將來意緩緩表明。
知道蘇清竟是為修墳一事而來，蘇長安臉色瞬然一變，眉頭緊蹙，“清兒……別的事隻要我能做的，我都會答應，隻這件事，我無法答應你。”
“我知道是蘇家虧待你母親，但她畢竟隻是晚輩，你若是簡單修葺也就罷了，但若是重新修墳，斷然不行，你也不能擾了你母親的安寧才是。”
知道蘇清是個有主意的，蘇長安隻能從鄭秀秀這邊試圖勸蘇清打消這個想法。
“若我娘有靈，恐怕早就被打擾了。”蘇清不屑輕嗤，就憑蘇家對原身所做的事情，鄭秀秀若是知道，怕是也會死不瞑目。
她執意修墳，這也是她唯一能替鄭秀秀所做的了。
至少能保她屍骨安寧。
就憑鄭秀秀眼下的小墳，恐怕再過幾年，經曆幾場大風雨，也就不存在了。
但凡當初蘇家能夠將她好好安葬，她也不會多此一舉。
提起鄭秀秀，蘇長安亦是愧疚的，那樣一個溫柔清麗之人，竟不長命，到底也是蘇家虧欠了她的。
不僅虧欠了她，當初還險些將蘇清賣了。
念及此，蘇長安不由深深的歎了口氣，麵露苦色，“這件事，就算我同意，爹也不會同意的。”
他骨子裏便和老爺子一樣，極重祖宗規矩，即便他礙於蘇清的情麵同意，老爺子那關也過不去。
“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來同你們商量的，你們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我娘的墳是修定了。”蘇清唇角輕扯，似笑非笑的看向蘇長安。
先知會蘇家一聲，自然是想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但若是避免不了，她也不會改變意見。
無非是會更加棘手罷了。
從蘇長安這裏離開後，蘇清便回了家，這件事，她還要細細思量，以應對蘇家。
蘇長安無奈歎氣，站在原地沉默許久，還是邁步朝著蘇家老宅的方向而去。
……
蘇家老宅。
因蘇長安突然回來，並將蘇清一事說明，蘇有德當即便勃然大怒，直摔了好些東西才稍稍平緩心緒。
“這件事，絕無可能，隻要我這把老骨頭還活著，我就不同意。”蘇有德冷著一張臉，連素日裏最愛的旱煙杆都摔到了地上。
老太太將煙杆撿起，放在桌上，板著臉朝蘇清家的方向努了努嘴，“你也聽到你爹的話了，讓她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