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阿德拉斯托斯之死
布蘭等著鄧布利多的下文,但是校長沒有繼續說話,而是示意他們繼續前進。
歐文努力微笑了一下,失敗了。他克製地說:“隻要及時殺掉這個東西,安吉拉就可以回來,對不對?”
“我想,是的。”鄧布利多說,半月形眼鏡反射著他魔杖杖尖的光,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安吉拉的圍巾在後麵。”歐文突然改變了話題。他張望了一下布蘭身後,說:“我想去取。”
“不行。”布蘭阻止他。
“你看,我跟著你們也是個拖累,對不對,不如你們去前麵殺你們的邪神,我就是想撿一件安吉拉的遺物,很快就可以追上來的。”歐文心平氣和地說。
“首先,不是遺物。其次,你和我們分開後有很大可能直接死掉,等我們救出來安吉拉,就是她哀悼你了。最後,能親眼看著斯萊特林殺掉邪神,也是很讓人印象深刻、很解氣的一件事,不是嗎?”布蘭同樣平靜地指出。
歐文瞪著他,最後才說:“你贏了。”
他們加快了前進的速度。布蘭一直在警惕伏地魔會不會從哪個地方跳出來,不過伏地魔好像沒有那麽無聊。幕後黑手——不管存不存在這麽一個幕後黑手——也似乎已經滿足於自己的既得成就,也沒有對他們發出攻擊。
一行四人離開了狹窄的人為挖出來的通道,重新回到了寬敞高大的巨人長廊裏。布蘭回頭看了看來時的路。泥土塞滿了他們身後的走廊,隻留下那一小道口子,口子邊似乎還有些手印。
到了這個地方,血腥味已經濃鬱到了一種讓人非常不適的地步。布蘭試圖用魔法清除掉這些氣味。僅僅一小會兒後這些味道又重新出現了。他們隻能選擇給自己施咒,隔離開這股血腥味。
直走了一段路,一扇門攔在他們麵前。
“這應該就是通往巨人王女眷居住地的門。”布蘭回憶著安吉拉說的話,說,“這段走廊可真夠長的。當然啦,對於巨人來講或許也就是多了幾十步路吧。”
“這是一扇門,布蘭。”鄧布利多說。
“啊?哦……我明白了。”
沒有人替他們打開這扇門,他們就需要自己上。
布蘭不死心地拉了拉門,推了推門,又用了他知道的所有開鎖咒,無一例外全部失敗。
“這樣真的可以嗎?早早地浪費了自己的唯一一次機會。”布蘭在心裏想。但斯萊特林已經見死不救一次了,讓他們早早浪費掉這次機會也是正常的……穿銀綠色袍子的巫師看起來並不是那麽愛護自己的學生。
他們為什麽會那麽信任他?因為他是霍格沃茨的創始人,因為他看上去就像是活了一千年?或許真正的活著的斯萊特林的確不會見死不救,或許隻是他留在這裏的精神印記終究是死板了些。
布蘭割開自己的左手手腕,齜牙咧嘴起來。鮮血濺到石頭大門上,他連忙止住血。
鄧布利多和歐文也上前祭獻出自己的鮮血。他們一起推了一下,石門緩緩打開,露出後麵一模一樣的長廊,與長廊兩邊無數的房間。一道道藍色火焰接連亮起。
布蘭心裏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巨人王的陵墓原本可能隻有一些可怕的機關和嚴厲的警告,獻祭鮮血也隻是來人必要的程序,但現在陵墓裏住進了一些東西……包括所謂的千麵之神。
鮮血是如此重要的東西,在諸多黑魔法領域都可以用作詛咒媒介。他們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獻祭上了自己的血,這讓他們遭遇不測的可能性又大了好幾分。
從這個角度來講,他們根本沒有所謂的第一次機會。穿過了一扇門,他們的死亡幾率就大大上升了。
斯萊特林究竟有著什麽考慮……布蘭歎了口氣。
他看見鄧布利多和歐文沉默著進了門,便也跟在後麵。
迎接他的不是沉默的走廊、跳動的焰火與無聲的同伴,是一片空曠的原野。
他雙腳踏在鋪滿血肉的大地上,鮮紅的月亮照亮了整片天空。原野一望無際,全部鋪滿了血肉。他回頭,看見身後是一片黑不見底的森林。森林裏的每棵樹長的不是樹枝,而是觸手。結的不是果實,而是肉瘤。每一顆肉瘤上都有一隻未睜開的眼睛。
就在他麵前的樹上,吊死了一個年輕的男人,黑發黑眼,死狀淒慘。
阿德拉斯托斯雙手張開著,像一個十字架上的受難者。
布蘭深呼吸了一口氣,抽出魔杖,對著空氣說:“看來我們沒法把這事輕鬆解決了,對吧?”
沒有人回應他。
對於眼前的景象,他感到一陣陣惡心和頭暈目眩,他甚至懷疑自己腦子下一秒就會出問題,各種各樣的幻覺全都會蹦出來。但他必須冷靜下來,否則下一個吊死在這些樹上的就是他。
所以……第一,這地方看來是它們的主場。布蘭低下頭看了看腳底的模糊的血肉,懷疑地下隨時會鑽出一根觸手把他撕裂。第二,盡管這座森林看起來很不妙,但他必須走進去。隻有這裏是不一樣的,有可能有生機。縱使這是一個陷阱,他也毫無選擇。
布蘭看了看自己旁邊幾乎和自己等高的巨劍,苦笑了下:“你真的毫無用處啊,小兄弟。”
他左手提起巨劍,發現這把劍意外的輕。他甚至可以左手拿劍,右手握魔杖,像中世紀的格蘭芬多那樣行走四方。
布蘭小心翼翼地試圖繞開阿德拉斯托斯的屍體,準備進入森林。但是阿德拉斯托斯睜開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目光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
“我這是死了嗎?你這麽躲著我?”他說,語氣裏滿是疑惑。
“我很抱歉,但事實是這樣的。”布蘭回答,背後汗毛都豎了起來。阿德拉斯托斯的聲音嘶啞難聽,仿佛一個糟糕的藝人在拉一把放了許久的小提琴。
“我們當時在逃跑。”阿德拉斯托斯說。
他扯開纏著自己的觸手,穩穩落地,幾塊內髒被甩了出來。布蘭微不可察地後退了幾步。
“我們騎在飛天掃帚上。”他站在原地,伸出雙手,像是要抱起天上血紅的月亮,“我們在逃跑。歐文讓我們逃跑。
“我們沒有逃出去。飛天掃帚帶著我們飛到了一段走廊裏。安吉拉說我們必須前進,後麵有東西在追。
“我們清理了許多機關,一路有驚無險地往裏麵走。我們的路被堵住了。
“那個東西追上我們了。”
阿德拉斯托斯沉默了,他低頭看著自己殘破布娃娃般的身體,苦笑了一下。
“那個東西是狂舞的觸手,是看不清的血肉,是千變萬化的木偶。
“那個東西……就是我們。”
一幅場景不由自主地出現在布蘭腦海裏:探險隊瘋狂地挖著堵住他們前路的泥土,後麵恐怖的怪物如影隨形,填滿了整個走廊,吞食了所有擋路的泥土。然後這個怪物越縮越小,越變越有人樣,最後變成了和探險隊一模一樣的六個人,在他們身後對他們窮追不舍。
阿德拉斯托斯抬起頭,眼神逐漸空洞起來。
“我遇見了我。後麵的事情我不記得了。”他說,往布蘭這邊走了一步。布蘭後退了一步。
“我遇見了我。”他重複,又走了一步。
“我遇見了我。”他說,踏出了森林的區域。
下一刻,希臘人被嗖嗖移動的觸手樹枝重新吊了起來,頭朝下,身子朝上,雙手張開,如同一個倒吊的十字架。
“我遇見了我。”他重複,徹底沒了聲息。
阿德拉斯托斯的身體迅速融化,重組。一個黑發藍眼、高大健壯的男人從樹上掉了下來。他赤身裸體,未著一衣。
布蘭吸了一口氣,看著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看到自己就沒有恐怖氛圍了好嗎……更何況是裸體版的。
所以這就是怪物殺人的手法,混入人們當中,殺他們一個出其不意。他有些好奇為什麽探險隊隻死了一人了。
“你殺了我。”“布蘭”對布蘭說,嘶啞地控訴。
“你自己清楚自己是什麽東西。”布蘭平靜地說,握緊了左手的劍。
“你也應當清楚自己是什麽東西!”“布蘭”嘶嘶地說,“還需要我來告訴你嗎?鳩占鵲巢的東西?”
“力度不夠大。”布蘭嘲諷道,如果這裏的一切連他穿越者的身份都清清楚楚的話,他也同樣清楚什麽樣的話會刺激到自己,“再加油一會兒,說不定可以破防。”
“我要殺了你。”“布蘭”說,伸出右手。布蘭手裏的魔杖自動飛了過去,落入怪物的手中。
這也在你的預料中嗎,斯萊特林?對於自己的魔杖臨時叛變這件事,布蘭從看到另一個自己的那一刻就準備好了。他舉起手中的雙手巨劍,沒等怪物開始施法,就手起劍落,把它斬成兩塊。
“啊哦,場麵有點難看。”布蘭小心翼翼地把魔杖拿回來,看著自己的屍體,一邊不忘嘲諷。
地上的人一陣變換,變成了阿德拉斯托斯的模樣。他抓住布蘭的腳,嘶吼著說:“我們挖到最後,是用手挖通的隧道!是用手挖出去的!”
“知道了,我會請歐文和安吉拉吃一頓的。”布蘭說,“現在,死人該去死人去的地方了。”
他一劍插進阿德拉斯托斯的腦袋裏。屍體抽搐了一下,緩緩變回了一根觸手。觸手上長了顆肉瘤,肉瘤上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仿佛死不瞑目。
看到這根觸手,布蘭心髒狂跳起來。他抬起頭。
果不其然,森林裏,每一棵樹上,每一根觸手上,每一顆肉瘤都睜開了眼睛。
謝謝“一念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