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回憶錄 俠客大戰辟邪宮（中）

  穀月軒大驚道：“東方曦……！？你是東方曦！”


  姬無雙搖了搖頭詫異道：“東方……曦？那怎麽可能……東方曦應該早就……！！”


  這時候外麵傳來了衛紫綾的聲音：“師父！！師父！！”


  衛紫綾跑了過來，玄冥子卻說道：“東方曦，你可真是命大，上次讓你逃過一劫，這一次，可沒這麽容易。”


  東方曦喘氣，吃力說道：“咳！咳！玄冥子，你這卑鄙小人！”


  玄冥子冷笑道：“哈哈哈！你隻能怨你自己，上一次，你的天真，讓你自己落到這個地步，誰知道你這一次依然如此。我不過是一番好心，送你與宮夕瑤團聚，想來她也是等你等的太久了。”


  東方曦咳嗽了幾聲，穀月軒說道：“遊進……便是東方曦……？”


  玄冥子回答道：“沒錯！他正是當年的武林叛徒，東方曦。穀賢侄，你父親遼東大俠穀雲飛，就是喪命在這廝手上的。既為人子，豈可不為父親報仇？來吧！動手殺了他。”


  穀月軒憤怒一點點地湧了上來，說道：“爹……便是因為他……”


  玄冥子不耐煩說道：“你還在猶豫什麽？害得你家破人亡的元凶就在麵前，你卻不動手，你對得起父母嗎？你心中可還有孝義二字？”


  姬無雙便說道：“玄冥子，你的水倒挺深哪！究竟你向本教隱瞞了多少事情？”


  玄冥子看到姬無雙，說道：“稟夜叉護法，屬下對本教忠心不二，這叛徒的身份也是近來才確立的。屬下急於將這叛徒正法，疏忽上報，還望護法恕罪。”


  姬無雙冷哼道：“哼，總是有的你說的。這事回去以後，你自己向教主稟報吧，罪責如何，自當追究！”


  玄冥子說道：“是！”


  荊棘看了穀月軒，說道：“師兄……？”


  衛紫綾也念著：“穀哥哥……”


  封青霄說道：“穀月軒，你想清楚了。這世上自有王法能還你公道，你可千萬不要讓一時氣憤，而陷入殺孽之中！”


  穀月軒一直默念著：“父親……母親……”


  玄冥子說道：“沒錯，隻有殺了東方曦，為愛你的父母報仇，才能對得起良心。”


  穀月軒思考了一會兒，便搖頭道：“先父一生坦蕩，未曾做過一件有違俠義道之事。穀月軒雖然不肖，卻也不敢違背父母的教導，做那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卑劣之舉！他與我有殺父之仇，滅門之恨，我自會堂堂正正地打敗他，將他交由官府，讓王法論斷。”


  玄冥子冷哼道：“呸！你們一個兩個，都隻是些在嘴巴上說這些大道理的偽善者，和無瑕子一般讓人惡心。穀月軒，若你不肯動手，那便由我來吧！東方曦，我能殺你一次，自然也能殺你第二次！！”


  衛紫綾急喊著：“師父，不要！！”


  玄冥子繼續揮發化功大法攻向東方曦，可是東方曦突然轉身拔劍，以一式無名劍法刺中了玄冥子的眼睛，眼珠也一塊跌了出來。


  玄冥子痛聲大叫：“哇啊啊啊啊……我……我的眼睛！”


  因此玄冥子「獨眼魔君」的名號，就是這樣產生的。玄冥子就這樣狼狽而逃。衛紫綾也想追過去，但突然停了下來。


  東方曦跪在地上，便說道：“咳咳……咳……男子漢大丈夫，要殺便殺，別在那裏婆婆媽媽的。”


  穀月軒冷聲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即便是現在，我對你的恨意也未曾減輕。但是，我不會取你的性命。”


  東方曦驚了一聲，穀月軒說道：“這些年來，我已經見過太多由仇恨造成的悲劇。師父時常告誡我，仇恨因人而生，自然也可因人而止，不再讓仇恨永無止境地綿延下去。”


  東方曦說道：“你要勸我放棄複仇？我為正道武林賣命，卻換得黑白兩道盡皆不容的下場，甚至目睹妻子在我麵前喪命！嘿，她就是被那些自居正道的英雄所殺的……殺了我愛妻的不是別人，就是你的父親，穀雲飛！除了複仇，我的人生一無所有。既然這江湖對我如此不公，我又何必對它有義？”


  穀月軒說道：“倘若真如你所言，你的妻子喪命於家父之手，那你便殺了我，替你的妻子複仇吧！”


  荊棘驚道：“師兄，你在說什麽！我不可能讓這家夥傷你一根毫毛的！”


  東方曦冷道：“你倒想得挺美。你的父親，隻不過是個無知的劊子手，即使殺了你，也不能消弭我的怨恨，你真以為自己有如此份量？”


  穀月軒說道：“就算你把全天下虧欠你的人都殺光了，便能平你的怨，息你的仇嗎？過去已無法挽回，但我們卻還有未來。隻要活著，人就有無窮希望，人生本來就充滿著諸多可能。”


  東方曦說道：“東方曦早已經死了，我不過是從枉死城爬回陽間的複仇鬼，死人是沒有未來的。”


  穀月軒說道：“既然你說東方曦已經死了，那為何不拋棄屬於東方曦的仇恨，以遊進的身份活下去？我……我不會對已逝之人抱著怨恨，我會試著接受活著的遊進。”


  東方曦冷哼道：“笑話。我不惜毀容吞炭，蟄伏於朝廷十多年，便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親手摧毀這個道貌岸然的武林。我隻不過是個幽魂，這是我停留於陽世的唯一理由，你卻要我將它拋棄？”


  衛紫綾想著：“他的語氣雖然冰冷，但我卻有種他在哭嚎的感覺。他的字字句句，都讓人覺得揪心。”


  東方曦問道：“穀月軒，你可曾拋棄過關於你死去雙親的回憶？”


  穀月軒回答道：“十多年來，未敢或忘。”


  東方曦說道：“那麽，你憑什麽要我拋棄家破人亡的血仇？現在的我一無所有。複仇是我唯一的價值，你們最好趁現在將我殺了，否則，隻要我還存於世上一日，江湖就休想太平！”


  穀月軒說道：“到時候，我會再用我這雙手來阻止你。在爹過身後，我親眼目睹娘親被賊人所迫，憤而自盡……”


  荊棘驚道：“師兄……！？”接著想著：“他……從未說起此事……”


  穀月軒陳述道：“我也曾怨天尤人，憎恨為何這一切是發生在我的身上。若爹爹不是遼東大俠，這一切是否就不會發生？當時若稍有差池，我也極有可能……變成一個內心充滿仇恨的惡鬼。幸而我遇上了師父，遇上了老胡，遇上了忘憂穀的前輩們。還有你，阿棘。我在大家的身上，學會了愛人，也學會了如何被愛。唉本是人世間最珍貴的情感，一個人縱然能在各方麵皆天下第一，但他未必懂得愛是什麽。”


  東方曦聽煩了：“你說夠了沒有？”


  穀月軒說道：“數百年來，江湖紛爭不休。世上充滿著不公，充滿著不義，更充滿著諸多仇恨！但我們的鮮血若是流在消弭仇恨，而不是產生仇恨上，生命才顯得更有意義。縱然天下太平的理想，無法在我們這一代實現，「俠」的精神也永不抹滅。”


  封青霄想著：“俠的精神……麽？”


  穀月軒繼續說著：“我不懂，也沒有資格說什麽大道理。這些都是師父教會我的精神……止戈為武，仁者無敵。”


  封青霄麵向東方曦，說道：“指揮使，我知道你並沒有完全舍棄義理。當年你不畏強權，連破了數起大案，吳秀才學案、秦老翁占地案、還有韓寡婦失子案……你替多少人伸張了正義？恐怕你自己都記不清了。”


  東方曦回答道：“你太天真了。我是為了博取信任和名聲才這麽做的。人心，永遠比你們所想的還要險惡。你們遲早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穀月軒說道：“正因為不想後悔，我才決定貫徹始終。遊指揮使，不……東方前輩，你之所以感到痛苦，之所以憤怒，或許便是……你也曾相信著這樣的理想……”


  於是東方曦陷入了回憶當中，想到了之前在杜康村，自己和宮夕瑤逃亡，年僅兩歲的東方未明已經交由村女米忒照顧，此時將女兒東方未晞交給另外一個村女思月的場景。


  這時候宮夕瑤剛剛生下了東方未晞，便欣喜對東方曦說道：“曦哥，你看這是我們的女兒……你瞧瞧她跟我有多像。”


  東方曦看著宮夕瑤：“夕瑤……”


  宮夕瑤說道：“你不用多說，我都明白。這幾年來，雖然總是朝不夕保……但能跟你在一起……夕瑤雖死無憾。我隻是……好遺憾……沒有辦法陪著未明和未晞這兩個孩子長大。”


  繈褓中的東方未晞一直哭鬧著，宮夕瑤輕聲哭道：“未晞，乖，不哭……嗚……希望你以後能平平安安的長大，能嫁給一個能夠依靠的丈夫……不，不。不要選擇一個太過順從你的夫君。要像娘一樣，偶爾會跟你爹拌嘴，也會耍些小性子……這樣感情……才會更好啊。長大了以後，你會遭遇許多挫折，也會碰到許多難以跨越的鴻溝。但是……千萬不要舍棄了自己的夢想。你爹爹的夢想，就是能成為像小蝦米那樣子的大英雄。雖然……爹爹在江湖中，遭受了一些誤會，但在娘心中……他已經比小蝦米還要偉大了喔。雖然娘想告誡你，不要進入江湖這個大染缸。但既然你體內流著爹娘的血，想必也是個不安於室的人吧？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娘隻希望你能記住一句話。止戈為武，仁者無敵。這是你外公追求了一輩子的理念，也是爹娘奉為圭臬的話語。千萬……不可以忘記了……否則娘是要生氣的。”


  東方曦說道：“夕瑤，時間差不多了。再不走，追兵就要來了，我們不能連累這裏的人……”


  宮夕瑤問道：“孩子的爹，你還有沒有什麽話，想要對未晞說的？”


  東方曦說道：“……聽你娘親的話。”


  一個叫思月的女子回答道：“恩公，妾身一定會將未晞好好的拉拔帶大的。”


  東方曦麵向思月，說道：“拜托你了，此番恩情，我夫婦倆難以回報。”


  思月說道：“快別這麽說，當初要不是賢伉儷仗義相救，妾身已命喪祁連山下的惡盜之手。能替兩位恩公略盡一番心力，妾身實是得償所望。”


  宮夕瑤愛憐地蹭了蹭懷中的東方未晞，將他交給了思月，思月小心地接住了。


  宮夕瑤一直哭著：“未晞……未晞……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