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 尋常大夫
“夫人啊,你要幹什麽?”李老爺此時此刻知道了紀綰綰的身份來曆,自然更加不敢造次,卻也是斷斷不敢任由妻子的這一巴掌甩落到紀綰綰的臉上去的。
妻子這一巴掌甩出去,打的可不是紀綰綰,而是他們李家上下幾十口的人命啊!
這一巴掌甩出去,此時此刻或許是痛快了,可尚且不知道武陵王殿下對這女孩子看重到何等程度,看重他們是已經知曉的,就是到何等程度,此時此刻眾人卻都還沒有一個明確的認知,而他們李家自然更不想首當其衝,做那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去試探武陵王殿下的底線。
若是殿下怪罪下來……
這武陵城是武陵王的武陵城。
城中向來都流傳著這樣一句話的。
一開始的時候,似乎是他們這些沒落了的城中大戶,互相安慰以及調侃自己的話語,可是久而久之,這話傳著傳著。卻是連那巷子裏的小兒們都知道了,大家更是覺得這話沒有毛病,說出來也更加是朗朗上口的。
所以無論出於哪一種情況,考慮在事情沒有徹底查清楚之前,李老爺如何敢放任妻子出手打紀綰綰呢?
要是事情真的查清楚了,或許他們這些世家還可以借此做點文章,卻也是不敢直接便發落了紀綰綰,而是要到慕雲城那裏去求一個說法的,這便是之後需要議定的事情,卻絕對不是此時此刻他妻子可以如此衝動的緣由。
李老爺直接便將李夫人抱住了,攔下她道:“夫人啊,你這是要做什麽?”
“老爺,你還沒有看見我們女兒那一張臉,此時此刻都是什麽模樣了!”李夫人哭著說道,“都是眼前這煞星害的呀,你看看她自己好端端的站在這裏,一點事情都沒有,可是我們的女兒那張臉……”
李夫人實在是說不下去了,隻是一個勁的抹眼淚。
那可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一直都是他們李家的驕傲和希望。
李家近些年逐漸沒落,李夫人自然也是看在眼內,焦急在心頭,表麵上卻還要強撐起一副笑盈盈的模樣,給家裏人無限的信心和底氣,可是實際上,他們李家內裏都衰敗成什麽樣子了,這整個家裏麵,除了李老爺之外,最清楚的莫過於便是李夫人了。
所以,李思思作為長相最出眾的女兒,也是心氣最高的,她的美貌在武陵城中也是很有一些名望的,哪怕嫁不進武陵王府,卻也是與其他家族聯姻的最好棋子,李家人一直都是對李思思寄予厚望的。
可是現在,她的那一幅美貌卻沒有了,那她還剩下什麽呢?
就與旁的普通的女兒又能有什麽區別!
李夫人一想起這些,就覺得心如刀絞,仿佛都能夠看到往日榮光的逝去。
李老爺卻聽得一怔一怔的。
女兒的臉……
他雖然知道女兒是傷到了臉了,卻萬萬沒有想到有妻子此時此刻這般所表現出來的這麽嚴重,那實在是足夠聳人聽聞的東西。
一時,李老爺也是愁上眉梢,跟著唉聲歎氣起來。
李夫人正要拿紀綰綰不罷休,這時候卻聽到說是大夫終於到了。
若說近些日子,這武陵城之中的大夫,就沒有一個不關注著紀綰綰的。
雖說同行相輕這樣子的事情,在大夫裏麵或許不並不是那麽明顯,可大家都還是存了幾分好奇的意思,想要看這十多歲的小女娃兒,到底能夠做到什麽程度。
他們很多人行醫了一輩子,都不敢說的專治疑難雜症,別的醫館能夠看好的病症她不看,而是讓人家去找他們這些尋常大夫。
光光“尋常大夫”這四個字,就已經足足的打了武陵城中一票大夫們的臉了。
所以當李家請的這位大夫到的時候,便一直盯著紀綰綰看。
李老爺看著那大夫,不悅的皺眉道:“這位大夫,小女在臥房裏麵,還請移步。”
那大夫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收回視線,跟著李老爺和李夫人走進了李思思的臥房裏麵去。
紀綰綰站在外室等著他們,不用進去看,她差不多也已經知道李思思的那一張臉是保不住了,說心裏麵一點都不內疚……
她仔細想了想,其實感覺心裏也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複雜滋味,雖然說是江岐動的手,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因為自己而起。
可是,自己又有什麽錯呢?
明明是李思思先出手,想要害她,還是一出手就想要她的命啊!
隨便來個腦子正常的人,都知道這樣冷的天氣,被推到那樣子飄著浮冰的湖水裏麵去,一個身形單薄的柔弱女兒家會發生什麽事情,便是不死也要去了大半條命了,哪怕是被救上來,也會落得一身的病根。
很多人甚至會因此再難以有身孕。
在這個年代,這對女兒家來說就已經是極為致命的東西了,更何況以李思思的那個架勢,既然把她推出去了,又怎麽可能再讓人來救她,這是鐵了心要她的命,根本就沒給她打算留一條活口!
江岐以牙還牙,出手便是想要她的性命,紀綰綰自然也是能夠理解的。
而要不是自己那一出手,此時此刻李思思怕就不是被毀了容那麽簡單,而是已經身首異處了,而對於自己和江岐來說,或許也隻是稍微多一點麻煩而已。
有慕雲城在,這武陵城中,還絕對是沒有誰能夠把他們怎麽樣的,紀綰綰很清楚這一點。
可她也卻並沒有想過要有一絲一毫的仗勢欺人,仗的還是慕雲城的勢。
臥房裏麵很快就傳出來女子的驚叫,光是聽那聲音就可以想象得出該有多疼,哪怕是見多了比這慘狀更為嚴重的病人,紀綰綰也不由得感覺自己的脖子後麵涼颼颼的,聽到這叫聲都覺得頭皮發麻。
被請來的那位年輕大夫很快就包紮好了李思思的傷勢,卻也宣告了她容貌已毀,此後怕是再也沒有複原的可能了。
聽到這樣的話,雖然自己心裏麵也早就有了判斷,紀綰綰還是在心裏麵同情了李思思一刻鍾。
她自問,若是自己出手,怕是也沒有辦法使得她的臉恢複如初,畢竟臉頰上的肌膚是最為嬌嫩的,也是最為顯眼矚目的,別說是白玉微瑕了,這樣深的傷口,哪怕是一點點在臉上,都已經足夠引人注目了,更何況是如此猙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