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不可
中年人啞然,半晌,才從打顫的牙根子裏擠出話來,道:“這,這,這怎麽就是被迷惑,還昏了頭了呢!陳伯,您怎麽可以這麽說殿下!”
陳伯的一張老臉上怒意盎然,就這般浸潤在黑夜之中,滿是滄桑溝壑的老臉,看起來簡直就有些嚇人了,他本就不是慈眉善目的長相,這會瞪著眼睛看人,足可謂是有些恐怖。
陳伯頓了頓,道:“我問你,你說的那紀姓女子,今年年方何數?”
中年人一怔,想了想道:“具體我也不知,不過看那模樣,至多也就十六七吧。”
“哼!”陳伯一聽,本就沒熄滅下去的怒火,“噌”的一聲又被引燃了,溝壑縱橫的老臉之上,滿是痛心疾首的意味,道:“還說不是胡鬧!你說這十六七歲的女子,懂得什麽?莫不是打著治病的名義,實際想要掏空了王爺的身子?老夫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可就沒聽說過,有女子為醫,醫術還能越過了男子去,且還是這樣不過十六七歲的黃毛丫頭!”
中年人被他吵嚷得耳朵生疼,道:“那,那您看,要怎麽辦吧?事已至此,誰敢到王爺麵前去說三道四?”
陳伯卻不理會他,轉而又思索起另外一件事情來,一張老臉卻是耷拉得老長,麵色亦是鐵青一片。
沒人敢到王爺麵前說三道四?
可他們卻有的是法子,讓王爺感受到他們的不滿,一幫外來的村漢,來曆都尚且還不明確,他們說自己是武陵王舊部,就是武陵王舊部了?簡直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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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綰綰一夜好眠,睜開眼睛時,才覺人生是如此愜意。
等她揉著睡眼,確定自己自然醒後,依舊還是人,而沒有變回到貓貓,心情卻不由得又要飛起來了似的。
她回到武陵王府了!還是以人的身份,而不是前世那隻口不能言的貓貓!
紀綰綰記得,自己作為貓主子的時候,因為慕雲城看重她,所以滿王府的人莫不是把她當小祖宗供著,爬高爬低都有一群人在底下跟著接著,生怕貓主子一個不小心失足給摔壞了,縱使王爺仁慈,可大家也都知道自從腿上之後,王爺唯一在意的,大概便是這位貓主子了,因而滿王府的侍衛婢女們,都沒有一個膽敢掉以輕心。
貓主子又靈慧,瞧著還真是個有慧根的,就好像真的能懂人言一樣,因此王府裏的很多人都喜歡它。
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這其中,自然也是有例外的。
紀綰綰腦海裏忽地升起一張溝溝壑壑、坑坑窪窪的老臉,可她很快就將這老臉在心裏麵給拂散了。
上輩子,那人不過是欺她口不能言,因此總對著慕雲城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慣會陽奉陰違。
可這回卻不一樣了。
那人要老老實實,不犯到她手上就算了,不然,她就跟他好好算一算兩輩子的總賬……
剛洗漱完,紀綰綰就瞧見紅珠歡歡喜喜地進來。
昨日雖是三人一起入睡,睡前還說了好一陣子的小話,不同於紀綰綰愜意的自然醒,兩個大丫鬟卻是天一亮就起來了。
嗯,作為兩個優秀的大丫鬟,就是無論何時何地,都必須嚴格要求自己……
這還是紀老夫人再世時教的,兩人打小便被老夫人調教,何況該有一段時間沒見紀綰綰,可全卯著勁伺候呢。
紀綰綰多看了紅珠一眼。
這喜氣洋洋的姿態,對向來穩重的紅珠來說,可是格外少見,都算得上是奇特了。
難不成是有什麽好事?
“姑娘,是殿下那邊打發人來,說姑娘醒了,就請去殿下那邊呢。”紅珠笑著說道。
紀綰綰:“……”
就這,都值得自己的大丫鬟高興成這樣?
紀綰綰狐疑地看著紅珠。
紅珠一怔,遲疑地喚了聲道:“姑娘?”
紀綰綰這才作罷,想著大概真是太久沒出門,出門玩耍,誰的心情能不好呢!
她自己的心情就也跟著雀躍起來。
她洗漱完畢,紅珠剛想問她早點想吃什麽,紀綰綰就擺擺手,徑自去了慕雲城那邊。
仿佛早有默契似的,慕雲城正擺了一桌子的早點等她,桌上滿滿登登,有不少是杭城之中吃慣了的口味,大多的卻都是武陵名點。
慕雲城沒說,可熟悉王府的紀綰綰卻看一眼就明白,這其中有幾樣是王府廚子自己做的,還有些卻是臨時派了人出去街上采買回來的。
慕雲城親手給她盛了小半碗粥,紀綰綰知道,這是要她暖胃的意思,旁的吃什麽,慕雲城也就不管她了。
“今日有什麽安排?”兩人一起用早膳的時候,慕雲城問道。
紀綰綰想了想,不答反問道:“殿下,你呢?”
慕雲城卻微微挑了下眉,含笑看他。
紀綰綰恍然,慕雲城這意思,大概自然是看她作何安排,再決定他自己要如何,畢竟在慕雲城看來,她初來武陵,到了他的地盤上,他合該要盡地主之誼的。
紀綰綰是像回家一樣輕車熟路了,又知曉慕雲城也是許久沒有回武陵,自然有一大堆事務要他處理,別的不說,光她知道的,西南軍務以及桃花村眾人的編製安頓,都足夠他忙活好久,若換了常人,碰上那樣堆積成山的公務,隻怕不焦頭爛額都是幸事了,慕雲城卻還惦記著要撥冗陪她。
紀綰綰大方地擺擺手,道:“殿下,您有什麽要忙的,自管去忙就是了,反正這王府對我來說,就像自己家一樣,我待得可習慣了,您不必擔心我。何況,我也有正經事要做呢!”
慕雲城從她開始說話,唇邊那一縷笑意便怎麽也遮掩不住,待她說完了,他不由更是失笑,道:“嗯,你要做什麽正經事?”
這還是嫌棄他妨礙著她了?
慕雲城笑著點了點紀綰綰的鼻尖。
紀綰綰聳鼻,道:“殿下,我跟著您,可不是遊山玩水,混吃混喝來的,我也是身有要務不是?”
慕雲城了然,點點頭,又刻意行了一禮,笑道:“那一切,便都拜托給紀大夫您了。”
“好說好說!”紀綰綰也跟著笑起來。
可兩人間這般和樂融融的氛圍,維持了還沒多久,就被一聲沒眼力見的斷喝給打斷了。
“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