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自然而然的事情
李田本是躲懶,所以一群人跟著紀綰綰和慕雲城過來查看這“死屍”,他也沒表現出多大興趣,隻還倚靠在茶寮中歇息。
這一路上又是騎馬又是趕路,可差沒顛簸掉他半條命。
直到見著一與慕雲城他們同去的村人,火急火燎回來,還是向著自己而來,他當下便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不敢造次更不敢有半點拖延地跟著那人來了,路上更把事情問了個明白,知曉了個大概。
紀綰綰隻是一番簡單查看,便知這少年人身上傷勢,怕是比先前那次白若寒專程將自己“請”了去,給他治傷那回還要嚴重許多,若是自己再晚到數分,又或者身邊沒有趁手醫具,隻怕再多延誤片刻,他這一條小命,就要被閻王爺給收回去了。
便哪怕此刻,紀綰綰也不敢有半點掉以輕心,她先以銀針刺穴,穩住江岐心脈,之後才命眾人把江岐好生抬回到馬車上,仔細施救。
好在他們此趟先前去武陵,別的行李幾乎沒帶,隨性所帶的藥品藥材便不在少,便是為了防止路上有意外發生。
李田也被喚上馬車幫忙。
這馬車本就不比武陵王車駕寬敞,是桃花村民日常出行所駕,哪怕已是全村最體麵的一駕馬車了,可一下子擠進四個人,空間還是一下子就顯得狹小起來。
慕雲城很是懷疑,紀綰綰數度想張口把自己連人帶輪椅給趕下去,卻都還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慕雲城:“……”
他倒是想下去,可哪怕他人走了,輪椅卻沒處去,還是要占去車中不少位置。
為了掩人耳目,一行人並沒就停在原地,因為他們不知傷這少年的是何人,又是否會追尋到附近來,所以便一直慢慢吞吞往前趕路,車行得既是平穩,又是緩慢。
一番緊鑼密鼓的忙碌後,江岐的性命總算暫且無礙。
就在紀綰綰總算抽出空來,從一旁慕雲城的手中接過帕子,給自己擦一擦額前都快流到眼睛中的汗漬——初冬天氣,她竟出了一身的汗。重傷昏迷中的少年,忽然睜開眼來,看了她一眼。
紀綰綰:“……”
這樣的情景,好像也不是第一回了。
在杭州城郊白若寒的別莊裏,這少年也是這麽忽然就從昏迷中睜開眼睛看她,他好像總是有這樣異於常人的本事。
常人便是受了這樣的重傷,不說直接去了條命,少說也得昏睡昏迷不醒個三日三夜,他卻總能為常人所不能為之事,倒好像是受慣了這般傷勢似的。
紀綰綰想到此,不由蹙眉。
白若寒這人,到底是怎麽養孩子的,看起來對這少年像也是愛重,說什麽名為兄弟,其實情同父子。
你就是這麽對你兒子的?任由他三天兩頭受重傷?
就像這世上任何一個苦口婆心的大夫一樣,發乎醫者本能,紀綰綰也不禁在心裏埋怨起了白若寒。
不同於上回,江岐短暫清醒之後,極為警覺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發乎全力問出一句“她是誰”,這一回,他像是已從那熟悉的技法之中隱隱有了預料,醒來之後非但沒有驚惶,甚而露出一個極為勉強、淺淡,不仔細看,盯著看,根本就感覺不出來的——微笑。
大哥,都到了這份上了,你竟然還笑的出來,笑什麽笑啊,有什麽可笑的!
紀綰綰頓時一陣無語,又在心中將白若寒屠戮了一萬遍,不愧是白若寒這個大變態養出來的小變態,兩個人都是一樣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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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白若寒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不同於紀綰綰和慕雲城這一路前去武陵路上的風餐露宿,險象環生,白若寒帶著紀妙妙和蘇凝雪上京,所走雖是水路,這船上卻極是豪華,裝飾擺設便是比起紀家或者說侯府來,其舒適奢華程度都不差上多少。
偶然路經城鎮,住的也都是當地最有名的酒樓,下榻的也必是最為豪華舒適的客棧。
紀妙妙在經過了最開始那段時間的提心吊膽之後,逐漸也就適應了,她有時候甚至覺得,白若寒都像極了一個大好人,畢竟肯帶著她一路吃好喝好睡好玩好的人,人品總不會太差。
但,嗯,隻是像而已。
紀三姑娘此刻的頭腦還是清楚的,並不會因此就真的將白若寒當作是什麽和善之輩了。
所以這樣骨子裏並不怎麽和善的白大人打了個噴嚏,紀三姑娘根本就沒多投給他一個眼神,依舊還是自顧坐在船艙裏,邊好吃好喝,邊看著江景,耳旁依舊傳來這船上歌姬咿咿呀呀的唱曲聲。
蘇凝雪卻立時就關切道:“天氣寒冷,大人不妨多加件衣裳,許是昨夜裏吹多了江風,受了寒涼。”
這一番溫言軟語,簡直比台上歌姬們的唱曲聲,還要柔美動聽。
白若寒卻隻是淡淡點了點頭,道:“謝三姑娘關切了。”
手下卻並沒多餘的舉動,更沒喚下人們當真去給自己拿衣裳來。
白大人的思緒,反而渺渺冥冥,有些飛揚發散出去。
可這朝中恨自己的人太多,便是想置自己於死地的,都不在少,更別說會罵他的人了。
卻不知為何,他腦海之中卻浮現出女孩子的一張明媚動人,傾國傾城的麵容。
白若寒的嘴角,生出一絲笑意。
對方顯然沒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反而不知在若有所思些什麽。
蘇凝雪卻也不惱,她這般出言本就是做個人情,並不是當真有多關切白若寒。
說句最不好聽的,便是白若寒就這麽死在半路上,也不關她們的事,她與紀妙妙該進京還是得進京。
他加不加衣服,著不著涼,跟她又有什麽關係!
蘇凝雪看向紀妙妙。
這一路上,紀妙妙都不怎麽主動搭理她,偶爾她和她說話,她還會不經意間流露出一副很是懼怕躲閃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從前那個在紀綰綰麵前囂張跋扈的紀妙妙。
對於此,蘇凝雪就更不以為意了。
她要的,就是紀妙妙怕她,如此,才顯得紀妙妙是老實了。
而自己和紀綰綰,自然也是不一樣的,紀妙妙敢對著紀綰綰如何,對自己卻未必,那不是很正常也很自然而然的一件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