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真相到底如何
可董大沒有想到的是,他所認為的“殘廢”、“小白臉”,竟然是這樣一副氣度容貌。
哪怕對方坐在輪椅上,哪怕他身上穿的明顯不是他自己的衣衫,而是村人們的服飾,卻也難以掩蓋住他那一身高華的氣宇。
僅是看了慕雲城一眼,董大的氣焰不免就衰弱了下去,他甚至很不合時宜地在心中暗怪,這老薑頭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從哪尋摸出這麽套破衣爛衫來,這種衣裳也好意思給別人穿,如何能與眼前人相配?
察覺到自己這想法時,董大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他忙看向尚且躺在床板上,半死不活的女兒,總算想起來自己一行人這是來幹什麽的了。
紀綰綰也不知道,這前一刻還滿臉凶惡的大漢,怎麽她爸爸才剛一露麵,這大漢瞧著就怔忪了起來。
呆啥呢這是?
“就是你打傷了我的女兒?”董大回過神來,忙收斂起一臉愣怔,依舊橫眉豎目,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是,也不是。”慕雲城坐在輪椅上,眼皮都未抬一下,老實不客氣地說道。
“什麽意思?”董大問。
慕雲城道:“因為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董大瞬間瞪圓了虎目,怒道:“你說什麽!”
慕雲城道:“舍妹失足落崖,卻還存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令愛若見死不救,也就罷了,卻非得落井下石,這一幕正被我所見,一時氣憤難忍,所以出手。”
董大雖然出身行伍,但卻粗中有細,如此在軍中方能服眾,並非是全然不通文墨的大老粗一個,可即使是如此,他也還是被慕雲城那一連串的“舍妹”、“令愛”的給弄暈了,光是這些文縐縐的稱呼,就聽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軍漢們如何會這般說話,不直接當著慕雲城和老薑頭這些人的麵,稱“老子”,都已經是他董大給足了他們臉麵,是老大的客氣了!
慕雲城倒不是故意要說的如此難懂,隻不過昨日崖頂之事,他也不過最後一刻趕到,隻瞧了個大概,其他的都是董怡自己的話語裏暴露出來的,所以他此刻說來,便極是含糊。
“我來說吧。”紀綰綰道,“畢竟事情全是因我而起。”
“你?”董大看著俏生生走到眼前的小姑娘,隻感覺自己再一次被晃了晃雙目。
先前聽兩個媳婦說起什麽“傾國傾城”的時候,他隻道是婦道人家沒有見識,隨便見著隻山雞,便當作是鳳凰了。
董大的心中是頗為不屑的。
他過往也算是有些見識,別說發達之時慣常出入秦樓楚館,便是京中官宦人家嬌養著的小姐也曾見過,卻都沒有哪一個……能似眼前少女這般。
光“美麗”一詞或還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貌,她便仿佛是這山中精靈,是桃花仙子,美麗如夢之中帶著空靈與無盡的仙氣。
這,難不成是真的小仙女啊?
要不然,怎麽就能從那麽高的崖上摔下去,而毫發無損?!
紀綰綰說話的時候,目光就似有若無地盯著董怡。
果然, 一聽見她的聲音,床板上的人便不由自主地動了動身子,顯然也是很難相信,她竟然還能夠活著,非但活著,還能像沒事人似的,當著眾人的麵說話,甚至情況還要比董怡自己好上無數倍,兩個人好像就是直接倒了個個一樣。
紀綰綰向著董大點點頭,隨即環視了一圈眾人,高聲說道:“昨日,我本要與大哥兩人上山去采藥,薑伯本是放心不下,不欲我們進山,適逢董姑娘來到薑伯門外,主動說起自己恰好也要進山,可為我二人帶路,薑伯便拜托她照應我和兄長二人,如此我們一行三人方才同行。”
薑伯在旁聽得連連點頭,說正是如此。
“那後來呢?”有人問道。
關於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眾人先前隻是聽取了董怡的一麵之詞,到底是自己村中人,親疏不同,便也無人疑她,可若事後細想,確實不盡不實,有許多說不通的可疑之處。
此刻聽這小姑娘條理清晰地從頭開始說起,且不論事實到底如何,光她這般輕柔的語聲,分明的敘述,便先博得了眾人的好感,讓人願意傾聽下去。
“後來我們到了半山腰的地方,她說我兄長腿腳不便,接下來的山路崎嶇難行,隻她帶我一人,光我們兩人上山去便可,還說那崖頂之上有諸多草藥生長,我便與她去了。”紀綰綰道。
許多人聽到此處,臉色已是微變。
董大更是神色不善地看向依舊還躺在床板上的女兒,見她明明是清醒著,卻也未曾出聲說話。
紀綰綰道:“後來我們到了崖頂之上,我果然便見著一株藥材長在崖旁,伸手想去采摘,可不料那處泥土卻有鬆動,我便失足摔了下去。”
在一旁圍觀的尚有許多婦人,聽到如此驚險之處,有膽小的都忍不住掩嘴驚呼了一聲,似乎能夠想到當時險而又險的場景。
紀綰綰便對那驚呼的女子安撫地笑了笑,示意自己此刻尚且完好無損在此,便是最好的明證,不必憂慮。
她繼續說道:“但好在,我並沒有直接摔下去,而是及時握住了崖上一塊凸起的山石。”
她雖全須全尾出現在眾人眼前,可說到如此危急之刻,還是由不得有人忍不住發問道:“然後呢?董怡應該就在你邊上,她難道沒有救你?”
“救了。”紀綰綰笑了笑,說道,“董姑娘及時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那就是了!”董大打斷她,說道,“我女兒既然救了你,可到底是力有不逮,她到底也隻是一名弱不禁風的女兒家,你雖瘦弱,可到底也是個大活人,不比她自身輕上多少。她若硬要救你,說不定不但救不得,還要與你一道摔下去。如此雖有趨利避害之嫌,可到底也是明哲保身之舉,乃是人之常情。便是這樣,你這位好兄長便要遷怒於她,將人打成這般半死不活的模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