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對彼此無意
紀家這一輩兒裏統共六個姑娘,大姑娘和二姑娘早些年就已經出嫁,如今在家中的,便是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姐妹四人。
從眼前這三個女孩子的穿著裝扮,行止間的氣宇,蘇二公子可以判斷出來,她們是這家中的小姐而非奴婢,而這三人雖長相各異,可眉宇之間卻有肖似,因而可以斷定,便是家裏的三姑娘、四姑娘和五姑娘了。
隻不過,從紀妙妙到紀綰綰,四個女孩子的出生年月極其接近,別看紀妙妙行三,紀綰綰行六,實際兩人的年齡差,也就一歲多些而已。
要不然還能吵吵得那麽厲害呢!
也正是因為這個,當初紀老太爺直接略過前麵三個年紀更長的孫女,直接將與侯府的婚事,定給了年紀最幼的紀綰綰,家裏家外的雖傳出寫不和諧的聲音,可到底沒有鬧的太過分,紀綰綰哪怕和紀妙妙的年齡差的都不算多,便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所以,蘇二公子嚐試著從眼前這三個女孩子的長幼上,來區分出她們誰是三姑娘,誰是四姑娘,誰是五姑娘,顯而易見的是失敗了。
紀妙妙看他表情,就知道這麽些年,自己根本沒在他心中留下過點浮雲似的影子。
隻不過,如今她倒不是為自己鳴不平了。
她隻恨自己豬油蒙了心,當初竟然會因為這樣一人,跟紀綰綰鬧的不可開交。
這素來便是個沒心的人啊!
他對紀綰綰,難道又能上心到哪裏去不成?
紀妙妙嘲諷地笑了笑,道:“我是綰綰的三姐姐,這是我四妹妹,還有五妹妹。”
她說著,還順帶介紹了一番紀冰冰和紀清清。
如此坦蕩,倒真有了些乃姐風範,紀冰冰和紀清清都對她有些刮目相看,一時雖仍提防著紀妙妙會做出什麽事來,可到底是放心了一些。
蘇二公子連忙行禮。
紀妙妙道:“不知道蘇二公子此時上門來,有什麽事?”
蘇二公子道:“在下想求見紀六姑娘,還請三姑娘行個方便。”
“哦?”紀妙妙笑了笑,道,“這麽些年,蘇二公子一直謹守‘君子之道’,對我妹妹不聞不問,怎麽如今都退了婚了,反上門來要求見人了?蘇二公子,這,怕是於理不合吧?傳將出去,實在有損您讀書人的清名。”
話都說到這般地步,蘇二公子又哪裏會聽不出來對方話中那滿滿的嘲諷意味。
他心中愈發慚愧,卻實在說不出任何為自己辯解的話。
有什麽可以辯駁的呢?
眼前女孩子雖言辭犀利了些,在這杭城之中,蘇二公子確實還是頭一遭受到年輕女子的如此對待,可對方說的,確實並沒有哪一句,不是實話啊。
蘇煜隻得又是深深一禮,誠懇道:“過往皆是在下過錯,不敢厚顏請姑娘既往不咎,但還請姑娘看在如今在下已知錯了的份上,能給在下一個彌補錯誤的機會,好歹,讓我見一見紀六姑娘。”
紀妙妙聽著,卻覺十分不屑。
要不知情的人看來,至今都仍會覺得永寧侯府是一門好親事,是尋常人家,包括他們紀家都輕易高攀不起的門第,要說在這杭州城中,閨閣女兒們最想嫁的兒郎,他蘇二公子絕對也還是能夠名列前茅,可是她六妹妹呢?
紀妙妙不知道。
可她卻知,她眼中的永寧侯府,能教養出蘇凝雪那樣的姑娘,家中其他女孩兒也都與蘇凝雪如出一轍,實在是好不到哪裏去,說不得就是個掩藏極好的大火坑罷了。
一時之間,到底是應該委曲求全,忍得一時之氣,讓紀綰綰能夠與蘇煜重修舊好,還是直接將眼前這男子趕出去,紀妙妙都想不好了。
可她到底想明白過來。
如今被退親的是紀綰綰,又不是她紀妙妙,今後要如何,也該由她紀綰綰自己來選擇,自己這個旁觀者,哪怕是做姐姐的,也不該越俎代庖,替她胡亂做下決定。
左右她知道的事情,紀綰綰也都是知道的,還隻會知道的比她還要清楚,因為那些事情,還都是紀綰綰告訴給她的,紀綰綰自己又哪裏會不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紀妙妙道:“你跟我來前麵的花廳等著。”
她又吩咐了身後的下人們,道:“你們去將此間事告訴六姑娘,就看她自個願不願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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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任點絳唇受了紀妙妙的指派,到了紀綰綰的院子裏的時候,紀綰綰正握了一卷書,坐在樹底下看,紅珠寶珠則正領了幾個小丫鬟,在離紀綰綰不遠的地方做些針線,偶爾說話,也都是交頭接耳、輕聲細語的,這樣,既不會擾了紀綰綰看書的清靜,紀綰綰一有什麽吩咐,她們也就都聽到了。
還真別說,這畫麵一眼看去,竟還很有幾分歲月靜好、寧靜悠遠的意味。
正如紀家給姑娘們挑選貼身丫鬟的標準必須是家生子,點絳唇同樣也不例外。她和自己的家人俱在這紀家已有不少年月了,倒是從沒聽說過,這位六姑娘竟是這麽愛看書的。
哪怕是自個伺候的三姑娘,向來有著個才女的名頭,都沒見如六姑娘這般手不釋卷。
點絳唇雖是新到紀妙妙身邊伺候的,可紅珠作為紀綰綰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簡直就可謂是十項全能,認人的本事實在也是不會差的。
如今這點絳唇隻是以往跟著紀妙妙來尋過紀綰綰幾回,紅珠便在第一眼便認出她了,當即放下針線,走上前去道:“可是三姑娘尋我們姑娘有什麽事?”
點絳唇是個有眼色的,見大家夥都輕聲細語地說話,就連紅珠對自己說話時也不例外,便也壓著聲音,將紀妙妙那邊的事情說了。
紅珠微微皺眉,看向紀綰綰。
紀綰綰何等的耳聰目明,不消紅珠轉述,便已都聽清楚了。
她原本是不想去的,畢竟正如先前紀妙妙對蘇煜所說,對方壓根就沒把自己放在心上過,她倒不是因此而生出過什麽怨懟,而是覺得既然雙方對彼此無意,那退婚不就是最好的選擇嗎?何況被退婚的名頭也是她這一方背上了,對蘇煜來說,簡直是造不成任何損失,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他如今又巴巴地尋上門來,是要做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