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才不會去想老臉往哪裏擱的問題。
有一點上,紀妙妙也是像自己的親娘,像了個十足十,那就是極為分的清楚親疏遠近。
對沈氏來說,紀妙妙是她自個身上掉下來的肉,別說妙妙還這麽優秀了,便是再不堪,那也是要比紀綰綰強上數倍的。
而在像孫嬤嬤這樣的外人跟前,同樣姓紀的紀綰綰,又是絕對的“自己人”了,那是容不得外人來欺侮的。
沈氏沒給孫嬤嬤多說廢話的機會,也不顧對方如何明裏暗裏威脅,要搞臭她們家姑娘的名聲,沈氏就令幾個下人將孫嬤嬤給“請”了出去。
過後,再仔細聽紀妙妙說起這其中的前因後果,沈氏暗道自己果然是沒處理錯的,光在窗戶底下聽到的那一句話,她就能斷定這孫嬤嬤絕對不是什麽好人了。
最開心的莫過於紀妙妙了,因為她總算不用再學那勞什子的規矩,一天到晚被關在院子裏無法享樂,受盡了約束。
沈氏也是想開了,女兒在家中,也就剩沒多少時日,何不讓她開心恣肆些,等日後進了宮了,可有的是規矩受呢。
下人們在打掃孫嬤嬤住的院落時,果然發現了那一堆被打包的物件。
事情報到沈氏跟前,沈氏便隻輕蔑一笑,她竟就這樣看走眼了,要不是紀綰綰過去,整那一出出來,恐怕現在她和紀妙妙娘倆還被蒙在鼓裏,光讓紀妙妙跟著個什麽爛人學規矩。
沈氏雖並沒刻意去傳揚這件事,可耐不住紀家人多嘴雜,下人們也都是有親戚朋友的,一來二去,反是沈氏在參加茶會花宴的時候,不少夫人問到她跟前人,詢問那孫嬤嬤的手腳是否真的那麽不幹淨。
這孫嬤嬤雖不是什麽大人物,可在各家夫人們之間,還算是能被叫得上名字來的。
沈氏但笑不語,可她默認的態度,便已表明了一切了。
諸家夫人們,自然明白了一切,漸漸的,便再無人去邀孫嬤嬤上門了。
還沒等孫嬤嬤把紀妙妙和紀綰綰的名聲搞臭,她自己的聲名,就先涼了。
作為白若寒看中的人,對紀妙妙下手,她或許不敢,可一個紀綰綰,卻是跑不了的。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當日,沈氏隻是將人“請”出去,在這件事情上,根本就沒廢多少心力。
她緊追著紀綰綰,回到了紀老太爺和朱知府的跟前,又親自送了朱知府和紀綰綰出門。
紅珠那邊聽說此事,一早為紀綰綰打點好了形狀,以及一應行醫物品,紅珠、寶珠還想要跟著去。
紀綰綰笑著看著兩個大丫鬟,道:“讓碧玉、若玉陪我去就行了,你們呀,該回家回家,該放假放假,不也是好久沒有休息了嗎,趁著姑娘我不在府中,還不趕緊多個懶,有什麽事,盡讓小丫頭們做去,再說了,我都不在府上,也不會有什麽事非你二人不可的。”
“姑娘說哪裏話,婢子們的家就在這府裏啊。”寶珠道。
這倒不是什麽虛情假意的場麵話,寶珠說的是一句實話,因為她和紅珠都是家生子,家人們也都在這府上做事情。隻不過很久沒在父母跟前團聚,倒也是真的了。
“好啦,知道寶珠姐姐待我最好了。”紀綰綰笑道,“可你前些日子不才說,你嫂子給你們家添了個大胖小子嗎,你就不想回去瞅瞅你的大侄子?”
寶珠立時就心動了,雙目亮晶晶道:“那,那就謝謝姑娘了!”
紀綰綰不忘吩咐紅珠,替自己準備份隨禮,令寶珠帶上,便算是自己賀寶珠家添丁之喜了。
紅珠笑著應下,寶珠又是害羞,又是高興,一口一個好姑娘的,把紀綰綰喊的直樂。
朱知府帶著紀綰綰往自己家趕,他卻不知道,自己剛離開家,家裏麵就亂成了一鍋粥。
家裏出了這樣大的事,他這個拿主意的主心骨卻不在,再一聽他竟然是去了紀家請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娃子來家中給隻吊著一口氣的兒子來看病,朱夫人登時就炸了。
她對紀綰綰的印象,還停留在以往的不識禮數,不識好歹上,那是幾次三番鬧著要上侯府去退婚的主,哪怕過後又有一些好聽些的事跡傳出來,朱夫人卻自詡對他們商戶人家慣用的那些伎倆門門道道知曉的一清二楚,指不定就是紀老太爺雇人,故意傳出這樣的話,想挽救他孫女的風評呢,就像紀家宣傳他們家店裏賣的商品時,總要做些宣傳和噱頭,放到人身上,這都是一個道理。
“不早不晚的,父親怎麽就偏選在這個時候犯糊塗!”朱大小姐在一旁急切道,“那紀綰綰能成什麽事,在場這麽多大夫都搞不定的事情,尋了她來,就能搞得定了?這是在說笑話嗎?”
因為是張老大夫推薦的人,所以她這麽說,無疑也是在打張老大夫的臉,讓張老大夫的臉色很不好看,而他的對家,則擺明了一副幸災樂禍的樣。
有些知前因的,知曉先前紀綰綰曾傳出拜在張老大夫門下的事情來,便當他在人命關天的大事上輕忽兒戲,還不忘要舉薦自己的人,想令她揚名。
卻也有知道張老大夫為人的,明白他絕對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
有那與張老大夫交好的,看不過眼去,便道:“朱大小姐還請稍安勿躁。說句不好聽的,眼下朱小公子,也就是比死人還多一口氣了,其他人既都束手無策,便請了那位紀姑娘來,便是死馬當活馬醫,讓她一試,又有何妨,左右也沒有更多的壞處了。”
“你竟然咒我弟弟!”朱大小姐氣怒不堪地指著那人。
那人拂袖怒道:“在下說了這麽多話,朱大小姐卻隻聽得那一句嗎?”
朱大小姐道:“我便聽見了,又如何?你這說的,敢情不是你親弟弟,你不心疼?怎就沒有更壞的處境,我如何能看著他落到那女子手中,什麽都不懂也就罷了,還要我弟弟彌留之際,再受那飛來苦處,就不能讓他安生點去嗎?”
她說著,便哭了起來。
剛還說不讓人咒她弟弟,現在她自個,卻先嚎上了。
朱大小姐之雙標,簡直令在場眾人歎為觀止。
正在這時候,朱知府帶著紀綰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