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暗戳戳的說誰呢
孫嬤嬤當場就想發怒。
這紀家的兩個姑娘怎麽回事,連那麽簡單的事情都看不出來嗎,還當她真的身體不舒服不成?
孫嬤嬤差點氣得倒仰。
真不愧是商戶人家,別說宮裏麵的那些金枝玉葉了,就連尋常小官家的女兒,也比她們強不知多少倍,不會那麽沒眼力見的。
不過……
孫嬤嬤看看紀妙妙。
她能否定別的,卻不能否定這被特使大人經過層層選拔,精心挑選出來,要送進宮去的人。
所以……
孫嬤嬤惡狠狠地瞪向紀綰綰。
紀妙妙也一定是被這個紀綰綰給帶歪了!
紀綰綰並非真的以為這位孫嬤嬤是嗓子不舒服,她聽出來對方是在找茬。
隻不過先前,她隻是覺得這位臉生的嬤嬤,這般作為給人感覺奇奇怪怪,卻也並沒有去深想。
可是眼下正對上孫嬤嬤那明顯不善的眼神,雖然心裏麵感覺莫名其妙,可紀綰綰又哪裏會還不明白。她又不是紀妙妙,雖說上輩子當了二十多年貓,可兩輩子加起來,好歹也是幾十歲高齡的人了,還能真像紀妙妙似的天真懵懂,一無所知不成!
紀綰綰心裏明白,可她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就是不去理這位奇奇怪怪的嬤嬤。
孫嬤嬤冷著臉,回答方才紀妙妙的關切,道:“勞姑娘掛心了,老身無妨,隻是想提醒姑娘一句,這與人相交,最要緊的也是要分好壞,親近君子,遠離小人。”
好嘛,這都罵到臉上來了。
哪怕紀綰綰再懶得和她計較,又哪裏還忍得下去。
紀妙妙聽得一頭霧水,可卻又覺得,孫嬤嬤這一番話,像是很有所指似的。
再看看這屋子裏,不,或者說這許多天,除了紀綰綰,又沒第二個人來找過自己,孫嬤嬤這番話說的是誰啊,還能是誰啊?!
紀妙妙忽然明白了,心中不由大怒。
這個老虔婆,指手畫腳的,在那裏暗戳戳的說誰呢!
紀綰綰不經意地看了紀妙妙一眼,恰看見對方眼裏一閃即逝的那抹怒意。
紀綰綰揚了揚眉,她本就沒將這不知哪裏來的嬤嬤的一番話放在心上,反正她所遭受的,莫名其妙的惡意多了去了,哪裏還會差這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一個老太婆,瞧見紀妙妙這表情,心裏的最後那麽點不快,卻也一同散去了。
紀綰綰癲了癲袖子裏的瓶瓶罐罐,心想自己連日來的一番忙碌,到底是沒有錯付。
“你在說誰呢?”紀綰綰似笑非笑地看著孫嬤嬤問。
連敬語、尊稱都不加,直接就你啊你啊的,這個沒規矩的東西!
孫嬤嬤正愁自己無法發作,眼看紀綰綰竟然還敢問到她臉上來,頓時想抓住了個不得了的大機會似的,張口便道:“這位是六姑娘吧?”
紀綰綰冷笑一聲,道:“你到我家來,卻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嬤嬤果然好禮數。”
孫嬤嬤:“???”
這是反過來,這臭丫頭片子,還來挑自己的禮數了?
心裏越是火大,孫嬤嬤表現出來的,就越是鎮定。
她正了正容色,說道:“六姑娘,莫怪老身說你。二太太既請了老身來教導姑娘們,那老身看不過眼的事情,少不得也得說道上幾句。”
“哎,停。”紀綰綰道,卻是看向紀妙妙,便仿佛孫嬤嬤杵在那裏,就不過一個下人,一個擺設,根本就沒資格和她紀六姑娘說話似的。
孫嬤嬤差點沒被她氣得厥過去。
高門大戶什麽的,她也不是沒去過,罵那些姑娘們,罵的比這厲害的多的,也不是沒有過,卻從沒見過哪一個像紀綰綰這樣,這麽不把她當個玩意的,呸,這麽不把她當人的!
紀綰綰看向紀妙妙,道:“二嬸嬸找她來,是教咱們姐妹的?”
有些默契,哪怕從沒演練過,卻也渾然天成。畢竟是一家姐妹,血脈相融,在同一個屋簷下,住了那麽十好幾年,便是吵架,也不知吵了多少回了。
有一句話怎麽說來著,最了解你的,恰恰是你的對手。
這句話用在紀綰綰和紀妙妙身上,雖不是那麽適當,卻也莫名的貼切。
紀妙妙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道:“不是啊,隻是教我一個,不是教咱們大家夥啊。”
“這樣啊。”紀綰綰似笑非笑看向孫嬤嬤。
言下之意,孫嬤嬤剛那句“二太太既請了老身來教導姑娘們”,到底是越俎代庖,狗拿耗子,還是她假傳聖旨,說假話呢。
要不是臉皮足夠厚,孫嬤嬤的一張老臉,險些掛不住。
她狠狠地瞪了紀妙妙一眼。
紀妙妙本就不高興,眼看孫嬤嬤還敢瞪她?!
她最討厭別人瞪她了!
孫嬤嬤將炮火重新對準紀綰綰。
在她看來,眼前這兩個姑娘,紀妙妙眼看著是要進宮的,日後飛黃騰達,前途敞亮不在話下,更是這紀家掌家太太的掌上明珠。紀綰綰卻是父母雙亡,聽說和沈氏的關係也不大好,頂上並沒長輩庇護,日後至多也就是嫁進侯府。
嫁進侯府,說的好聽是侯府少奶奶,實際上她嫁的,卻不過是個次子,日後是無法承襲爵位的,侯府少奶奶什麽的,也就是說著好聽,人前風光,要是丈夫再不會疼人,那些侯門子弟,多的是金屋藏嬌,尋花問柳的,尤其像侯府二公子一樣,不需頂門立戶的,又有幾個會真將發妻放在心上。
所謂侯府少奶奶,說起來好聽,內裏有多少苦處,還得需她自己去受。
孫嬤嬤雖也在這杭城住了不少年了,可她眼高於頂,總覺得這杭城官貴,就沒幾個真能入她眼的,京城貴人們的一根毫毛,都要比杭城官貴的腰粗上許多,因而對杭城貴人家的事情,也隻不過是一知半解,隻曉得個大概罷了。
“好一副伶牙俐齒。”孫嬤嬤看著紀綰綰,麵皮漆黑,道,“哪怕二太太隻請了老身來管教三姑娘,但老身怎麽著也算是長輩。六姑娘這般說話,這般目無尊長,自認為真的就妥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