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小打小鬧罷了
蘇煜向白若寒和慕雲城作揖,苦笑道:“二位若能高抬貴手,不摻和在下的婚事,在下自然無恙。”
“哦?!”白若寒驚奇道,“原來二位所競拍之物,竟然是與二公子婚事相關的嗎?”
蘇煜無奈道:“你連我們拍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幹嘛還出價二十萬兩!”
蘇二公子久不在京中,又是那般心性,自然不像尋常官員們似的懼怕白若寒。
白若寒無辜道:“可不是嘛!都怪武陵王殿下,白某不過是想著,武陵王殿下看上的東西自然是好東西,那白某自然也不可錯過,是要插一手的了!”
蘇煜:“……”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們三人的身上。
這三人雖氣質不同,風格更是迥異,可無一例外,都是年輕俊美,氣度不凡,極是吸引人的視線。
隻有朱大小姐,注意到了好不容易穿過重重人群,擠進門來的朱知府。
“爹?!”朱大小姐詫異地喊了一聲。
朱知府此刻,卻根本沒空理會自己的女兒,半弓著身子,趕到白若寒的身邊去聽命,一看就是一副小心翼翼又忐忑難安的樣子。
朱大小姐往日裏雖不說耀武揚威,但行事也向來很不低調,有她在的場合,女孩子們行事往往還都以她為首,因為蘇凝雪向來不怎麽愛出這一類的風頭,所以她在領導女孩子們做事情,又或者組織什麽聚會方麵的聲望,可說是無與倫比,比蘇二小姐都還要高些,不僅是因為她的性格和才能,更重要的,還以為她爹是知府,而她是知府家的大小姐。
在這杭州城裏,除了永寧侯府那樣出京的勳貴,還有哪個人的官,能比知府還要大嗎?
而永寧侯府,也隻不過是隻有那一個罷了。
可是現在,朱大小姐卻覺得自己父親的舉止,很沒有知府的氣度,甚而讓她今後在女孩子們之間,都有些抬不起頭來。
因為她長這麽大,就從來沒見過她爹這麽一副唯唯諾諾又膽戰心驚的樣子。
眾人一看,連知府都來了,還當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正準備要看熱鬧,卻被朱知府帶來的人給趕走了。
不怪朱知府過分小心,實在是這一位活閻王,出了名的喜怒無常,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翻臉,反而坑害了他杭城百姓,朱知府這麽做,實在是為了自己的子民們好。
朱大小姐不情不願的,可是沒辦法,也被自己親爹帶來的人,一並給領走了。
饒是她也看出來,後到的那男子身份不凡,莫說自己的爹碰到他,是這樣一副姿態,就連武陵王,和他說話的語氣也極是隨意熟稔。
東軒窗裏,除了慕雲城和白若寒、蘇煜、朱知府外,就隻剩下紀綰綰。
紀綰綰:“……”
慕雲城看向她,紀綰綰瞬間心領神會,將婚書收起不提,規規矩矩站到了慕雲城的身畔。
蘇煜總算是暫時將一顆心放下,輕吐出一口氣,他的額間明明空無一物,卻覺仿佛出了身大汗般。
白若寒將這三人的一舉一動,看在眼內,他笑了笑,果然是沒再抓著先前的事情不放。
“白大人遠道而來,是有要事?”慕雲城道。
白若寒笑道:“殿下不妨猜猜看?”
慕雲城似自嘲般,一笑道:“本王自從廢了雙腿,便足不出戶,也就今日適逢端午,才出來湊個熱鬧。白大人要我這樣的人猜,可是刻意刁難了。”
“殿下客氣了,軍中戰神又豈會因為區區雙腿,便自困於門牆?”白若寒抬手一揖,視線流轉,落在朱知府的身上。
慕雲城與蘇煜的心裏,其實都已有了猜測。
朱知府卻不知,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白若寒這是要他去說的意思。
“今年替太後甄選少女的杭州使節,正是白大人。”朱知府道。
雖然早有預料,可慕雲城和蘇煜互相看一眼,都自對方的眼中看見一抹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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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多墨客騷人,人文氣息濃厚,年輕人們喜愛舞文弄墨,年長些的,則更偏愛飲茶下棋,無論哪種,都可算是賞心樂事。
東風茶樓臨湖而建,也在西湖邊上,因視野開闊,風光極佳,往日裏便很熱鬧,在端午這樣的大日子,更是賓客盈門,座無虛席。
二樓,最僻靜的一處雅廂。
兩人對坐飲茶,望著湖景,竟是紀老太爺和永寧侯爺蘇雨眠。
他二人的年紀並不相仿,更很少有人知道,他們是忘年交,時常會約在一起喝個茶,下個棋,順便談天說地。這二人一官一商,竟然相談甚歡,相處得也極是融洽隨意。
“進宮陪伴太後的少女,三年一選,我聽聞那杭州使節,昨天就已到杭州了。”紀老太爺道。
“是啊。”蘇侯爺道,“太爺可聽聞,今年的杭州使節是誰?”
“聽聞了。”紀老太爺道,“白若寒。”
兩人長久沒有說話,紀老太爺吧嗒不停地抽著煙管,顯得很是惆悵。
“太爺是擔心……”蘇侯爺壓低聲道。
紀老太爺將煙管放到一旁,亦低聲道:“你我早些年便探討過,宮中每隔三年,便在全國甄選才貌雙全的適齡少女陪伴太後,這件事本身就很不尋常。”
蘇侯爺冷笑道:“說是適齡少女,三年前,這年齡要求是十二歲,今年就成了十五歲,擺明了是在尋找郡主!”
“我擔心的,卻是今年特地遣了白若寒來杭州。”紀老太爺道,“侯爺應該比我更清楚,那白若寒是什麽人。他們既把白若寒派來,難不成是已尋到了什麽線索不成?”
蘇侯爺沉默良久,方搖頭道:“此事不知,眼下最重要的,是我等且別自亂陣腳。可以確定,對方現在必然是還沒有十足的把握,而以你我聲望,在有十成十的把握前,他們必然也不敢輕易下手。”
紀老太爺道:“你所言極是。”
“還有一事。”蘇侯爺道。
“什麽?”
“為郡主安全計,哪怕她再不喜歡……眼下這婚事,也是萬萬退不得。”
“我自然明白。”紀老太爺重又拿起煙管,抽了一口,笑道,“孩子們之間小打小鬧罷了,隻要你我二人不點頭,那無論他們做什麽,就都是區區小事,不值一提。”
“是不值一提。”蘇侯爺歎氣道,“可也著實令人頭疼啊。”
紀老太爺哈哈笑起來,一掃方才談及正事時的憂慮與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