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同樂
“噗——”有女孩子忍不住笑出聲。
她們本來是等著看紀綰綰的熱鬧,沒想卻先瞧著了周令儀的笑話。
周令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蘇凝雪下意識想打圓場,可張了張口,沒能說出話來。
她們知道紀綰綰是個暴脾氣,並不像印象中的那麽好惹,卻也實在沒想到,大庭廣眾下的,她竟然都那麽無所忌憚。
畢竟,在場的可不光是女孩子們而已。
紀妙妙臉色漲得通紅。
紀綰綰怎麽可以這麽說話……
當著眾人——尤其是蘇二公子的麵,她不應該表現得溫柔優雅一點嗎,這般粗俗得搶白周令儀,都是一家姐妹,萬一蘇二公子也以為她和紀綰綰一樣,可怎麽辦?
紀妙妙覺得,作為紀家這一輩裏最出眾的姑娘,自己有責任,也有義務,消除旁人尤其是蘇二公子對紀家姑娘們的誤解。
畢竟紀家可不都是紀綰綰這樣的人,還有像自己這樣,溫柔大方識大體又大度的。
“綰綰,你怎麽可以這樣!”紀妙妙走上前去,用自以為非常柔和體貼而又善解人意,實際上能夠恰好讓這東軒窗的幾乎每個人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哪裏來的臭傻X!
紀綰綰斜了她一眼,眼睛裏麵透出冷意。
別的小鬧小打,她或許可以忍,紀妙妙往日再犯傻,大不了自己不去理她,也就是了。
可是事情涉及周令儀,這個前世殺了她的生死大仇,經曆侯府賞花宴一事,還有臉在她眼前蹦躂。
紀綰綰忍不住。
這件事,可以說是她的逆鱗。
紀妙妙生來不愁吃喝,更不會看旁人臉色,壓根不去理會紀綰綰是如何心情,依舊端著一副溫雅知禮的樣子,自顧自說道:“你跟周姑娘雖然有些芥蒂,但是大家同在這杭州城中,再有天大的仇怨也該化解了。她既誠心誠意邀請你作畫,你大大方方允了就是,又何必口出惡言呢?你這般作為,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紀家女兒,都是如此呢!”
紀綰綰冷笑道:“原來在三姐姐的眼裏,就因為同居一城之中,天大的仇怨便能夠化解?這句話,你且先回去問問你娘答不答應,再去問問祖父答不答應!”
“你——”紀妙妙掩著鼻子哭起來,“你竟然又搬出祖父!”
紀綰綰沒理會她的指責,道:“你搞不清楚是非,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被旁人看了去,還當我們紀家女兒都像你似的,拎不清還要強出頭呢!哦對了,我說的話你可以不當真,可這‘拎不清’三個字,明明白白是二嬸嬸和祖父當日裏說你的吧?這才過了幾日,三姐姐竟然就忘了?反還跳出來幫著個外人蹦躂,是存心要讓旁人看戲,還是想在某些人麵前找存在感?”
她涼涼的眼風一掃蘇二公子。
蘇煜:“……”
紀妙妙捂住臉,哭著跑走了。
女孩子們目瞪口呆。
她們都不知道,紀綰綰竟然這麽會吵架,非但伶牙俐齒,還邏輯分明。
周令儀此刻更確定,紀綰綰從前的愚笨,全是假裝出來的了。
可是,那又怎樣?
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著自己的姐姐這麽一通搶白,當下是痛快了,可也不過是更顯得她自己粗俗無禮罷了,該不會的還是不會。
周令儀暫時不敢再惹紀綰綰,和蘇凝雪兩個人手挽手走了,兩個人來到桌案前,互相看一眼,和其他女孩子們一起,相繼作畫。
如今,一件事已經明明白白攤在眾人麵前——紀綰綰不敢應戰。
而她們,卻還是那知書達理,擅長琴棋書畫的文雅女子,與她是完全不一樣的。
紀妙妙捂著臉跑出去,沒過一會兒,又怒氣衝衝跑回來,慕雲城下意識想擋在紀綰綰麵前,可是紀妙妙自己先站住了,她懟著紀綰綰,像是又怒又怵,惡狠狠地瞪了兩眼,便也跑到一旁的桌案上去作畫。
是呀,她就是要讓大家看看,吵架她不在行,可是畫畫,她可是一等一的,跟紀綰綰那個隻會呈口舌之快的草包一點都不一樣!
聽說東軒窗有很多大家閨秀在作畫,外頭的人也很多湧了進來爭相圍觀。
女孩子們相繼完成畫作,周令儀、蘇凝雪、紀妙妙也不愧是敢在人前炫技的,三人的畫作,都得到了在場眾人的一致肯定,很是一番吹捧。
不少人認出來蘇煜,若論人望與知名度,他作為土生土長的杭州人,向來很受父老鄉親的喜愛,人望比初次前來住一段日子的慕雲城要高出許多。
大家夥簇擁了他來做這些畫作的點評。
蘇煜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但做些書畫點評,對他來說不過是些再簡單不過的事情,當下便手搖折扇,逐幅論過。
輪到紀妙妙時,紀妙妙激動得臉都紅了,捧著自己滾燙的麵頰,就等著蘇二公子會如何誇讚自己。
畢竟前麵幾人,可都得了蘇二公子三言兩語的誇獎,而自己這畫,明明是比她們畫的要好,還與二公子有那樣的淵源……
“尚可。”蘇煜道,“但作畫人的心思明顯是雜了,且這手法還過於炫技,反顯生硬。”
紀妙妙:“!!!”
她感動得快要哭了。
蘇二公子對她,果然是不同的,要不然,能對著別人都是一頓誇,唯獨自己,認認真真挑出毛病了。
蘇凝雪、周令儀,甚至朱大小姐等人,看著她這一副醉了的神色,心想你這人果然是有毛病吧!
周令儀也很期待,蘇煜會如何點評自己的,她心悅蘇煜,可對她來說,對方就好像天上仙神一樣的人物,是她往日裏並沒有機會能夠接觸到的。相比於紀綰綰與她的親近,唾手可得,再想到這樣的人,將來竟可嫁蘇煜為妻,周令儀就覺得受不了。
蘇煜不過是隨意一瞟手上畫作。
“嗯……”他說。
周令儀:“???”
蘇煜很想讓自己不要分神,視線卻還是不可遏製地一個勁往紀綰綰和慕雲城的身上瞟。
兩個人不知說了什麽,青年微微垂頭,以手托額,眼神之中透出無奈,亦有寵溺,少女則露出很是明朗的笑意。
我的未婚妻,你寵什麽……
蘇煜心頭忽地煩躁,根本就懶得再與這些人委蛇。
他本想直接走過去,想了想,將那一疊畫卷捧在手中。
不能我一人獨美,得拉著你們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