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毀滅與拯救
炎袍蘇九從凹陷的土坑裏爬出，拍了拍頭上的塵土，為了抓住這千鈞一發的機會，他不惜選擇用本體重傷瀕死來迷惑赤瞳妮娜，給分身創造偷襲的最好時機，對於將死的弱小者，強大者總是容易掉以輕心，這也是蘇九絕境反殺的唯一機會。
“有些不對啊，本尊，這個女子死得太容易了，感覺她就是在送人頭，不會她真和宰相有關吧？”黑袍蘇九理智地分析道。他抱著赤瞳妮娜尚有餘溫的屍體，輕敵也好故意送死也罷，他對懷中的女子並沒有太多的敵意。
這個世界和蘇九以往經曆的都不同，它更像一個平行存在的真實世界，而且時間線在太古時期相藏天反攻冥海的那段時期，這次反攻戰爭放逐之地沒有參戰。
黑袍蘇九冷靜地察覺到了，碎片世界的人物也有知曉自己處於碎片世界的，比如赤瞳妮娜的一具分身就在惡人村化身三當家，還有無處不在的尤知螳螂。這就像夜晚入夢時，夢境中的女神告訴你別再做夢了，聽到這話你可能當場就會從夢中驚醒，坐直身軀渾身顫栗，後背不知不覺被冷汗打濕。
碎片世界並不是虛幻的夢境，它是一個很小的獨立世界，就像海市蜇樓，複製下了曆史中的某段時間場景人物，從而形成了這個鏡像世界。
炎袍蘇九看著倒在黑袍蘇九懷中死去的赤瞳妮娜，陷入了沉思，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控製著他所遭遇的未來。隻是，這隻無形大手不叫命運，而是一些別的什麽東西。
一陣妖風吹拂過，天空的血雲積密成層，下起了細細的血雨。赤瞳妮娜的屍軀幻化成了一朵朵沾染鮮血的黑玫瑰，黑玫瑰隨風飄零又散作了翩飛的瞳紋血蝶，扇動著蝶翼向血色雲層飛去，在半空中爆炸成一蓬蓬血霧。
這是一副用鮮血繪製成的圖卷，其中有許多鮮活的生命，甚至有製圖人自己的。
“回來吧，雖然弄不明白，但是這棵樹還是得砍。”炎袍蘇九拖著疲憊重傷的身軀，一步一步地緩緩走向搖搖欲墜的通天之樹，手中的暗金色巨劍在地麵劃出一道凹溝，黑袍蘇九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執劍守護著自己的本體。
抬起手中的暗金色巨劍，鋒利厚重的劍刃劈砍在樹幹的豁口處，這最後一劍就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砍斷了通天之樹的樹幹。
樹冠上空的光影蝴蝶沒有去看蘇九砍樹，它兩顆明亮的大複眼，直直地看著翩飛在空中的瞳紋血蝶，看著它們一隻隻自爆，散作成腥紅的血霧。光影蝴蝶玲瓏剔透的身軀，漸漸地暗淡消散，就像那天空中的點點繁星，在黎明到來的時刻，無聲無息地從天空中隱去。
通天之樹被砍倒了，這根支撐了碎片世界不知道多少萬年的界柱斷了，碎片世界的空間塌陷了，塌下來的天空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鍋蓋，從天頂緩慢覆蓋墜落。
終末的恐慌席卷了整個碎片世界，蘇九目光所不能看到的地方，原住民們驚慌的四處逃散，尋找著終末降臨的避難所。但是，在這種世界性的災難麵前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碎片世界的大地猛烈震動，地底裂口如同一張巨口，吞噬著倉皇逃竄的生命；雲層間降下血色暴雨，洪流衝毀了森林，滔天的巨浪將要掀翻陸地；蘇醒的火山在咆哮，濃煙滾滾直上，火山灰埋葬了一個又一個原住民村落。
重傷的炎袍蘇九抬頭看向了天空中的薔薇裙女孩，薔薇裙女孩也正好看向了他。
“這麽盯著朕幹什麽？通天之樹可是你砍斷的。”
薔薇裙女孩一閃突進到蘇九的身前，雙手抱臂看著他，不急不慢的地說道。
炎袍蘇九沒有開口說話，隻是繼續直直地盯著她，他身軀上的傷口在放逐女王的劍力下快速愈合，放逐劍元中本就蘊含著生機，放逐女王的劍元更是充斥著昂場不滅的勃勃生機。
“她的劍意既是九天九地破壞力最強的，也是最公義最包容的，父皇曾經在朕麵前不止一次地讚揚過她。廚子，要是朕真不管這碎片世界的芸芸眾生了，你會不會像她曾經一樣折劍而走？從此恩斷義絕再不相見。”薔薇裙女孩繼續說道。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毫不避讓地回視著蘇九的眼睛，在問蘇九的同時，又像是在問自己。
她伸手向著虛空一招，手掌中便出現了五朵小花，這外貌平凡無奇的小花，每一朵都散發著足以震憾蘇九心靈的波動。
蘇九的目光閃動了一下點了點頭，他仰頭看著緩緩塌下來的天，看著薔薇裙女孩認真說道：“我這人不太聰明，大概這一輩子也想不明白世間的千般因果，但是我信任你，也信任妮娜。”
“那你的信任救了這個世界。廚子，快去給朕烤肉吃，等朕補完這天回來，要吃到一口熱乎的。”薔薇裙女孩歪歪腦袋，對著蘇九善意一笑，經曆了這一次攜手戰鬥，兩個人也開始建立起了友誼，那是脫離身份之外的純粹戰場夥伴情誼。
她想在，曾經的萬古前，她的父皇是否也是這樣和放逐女王相識，兩位天驕共同征戰混沌深處的魔物，一起為了守護世間的美好而戰。
手掌合攏，五朵小花便被她緊緊攥在手心，透過指縫散發著亙古不滅的微光。薔薇裙女孩嘴角咧開，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她一飛衝天，就像一枚洲際導彈直衝雲宵。
她的身影在蘇九眼中越來越小，最終化作一個光點。
這個光點爆炸開來，就像一輪純白色的太陽，將整個碎片世界照得通亮。溫暖的陽光照耀在大地上，射進了地上充斥恐慌的靈魂中間，原住民們漸漸地冷靜了下來，認識到在這和煦的陽光下，再大的災難也終究會過去。
天未塌，終末未至。
漸漸的太陽變暗，化作了一個純黑色的月亮，白晝過去的碎片世界進入了黑夜時間。遭受天災的原住民聚集在一起，點燃起篝火互相倚靠著取暖。碎片世界中最多的依然是普通的凡人，無論是在哪個時期，他們雖然個體能級低微，但數量龐大是文明發展的基石。
坐在篝火前的蘇九，抬頭看著天上的黑月，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在這段時間裏，他和原住民站在一起對抗突然到來的天災，這雙持劍劈砍界柱的手，這雙沾滿血腥罪孽的手，拯救了一個個受災的原住民村落。
“神仙哥哥，給你吃肉肉。我長大以後，也能成為像你一樣厲害的大人物嘛？”一個纏著獸皮的小男孩走到蘇九麵前，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他，還沒學會對強大修士的畏懼。
小男孩的父親佝僂著背走過來，把他護在身後，連聲對著道歉：“仙師大人，對不起，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但是他不敢帶著小男孩離開，因為蘇九抬頭看著天，沒有開口讓他離開。
“不要阻攔他，這孩子是純真無邪的，小孩你過來。”蘇九轉頭看向小男孩的父親，和顏悅色地吩咐道。
小男孩掙脫了父親的大手，興衝衝地跑到蘇九麵前，將一根串著烤蛤蟆的樹枝遞給了蘇九，樹枝上的烤蛤蟆已經七成熟，烤製得外表金黃酥嫩，撒上了粗製的香料後，散發著質樸的香味。
蘇九伸出大手，正準備接受小男孩的贈予，然而，一襲薔薇裙的長發女孩突然現身月下，劈手奪過了小男孩手中的烤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