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過往如煙雲

  蘇九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已經淩晨四點，秋末的這個時間，天色還是昏暗陰沉的。在這處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隻有這處臨時營地的篝火堆，在散發著文明的氣息。


  薔薇裙女孩看著蘇九翻動著烤羊排，眼瞳中的腥紅退卻了一些，曾經她的父皇也喜歡烤肉給她吃，雖然他的廚藝超爛的，總少不了挨她這個女兒的埋怨。但是父皇高大的身影，隻有如今失去了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美好。


  “前輩，我見你劍上有黑色血液，不像是尋常野獸的血，你遇到了什麽危險麽？”蘇九這樣問道。


  她聞言臉色有些不悅，九天十地有幾個人敢跟她這樣說話，但是她並非不喜蘇九的冒犯，而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大概是從蘇九身上，看到了她父皇的一些影子，當然蘇九較她蓋世偉岸的父皇而言，兩者根本就沒有比較的可能。


  “你好歹身上有些君王之氣，怎麽一口一個前輩，著實窩囊得厲害，稱呼本帝為雅殿下便是了。”她不滿地看著蘇九說道。


  蘇九苦笑著點了點頭，也不清楚她哪來的憤懣，對於修行界的部分規矩他是了解的，見到比你強大的修士，稱呼為前輩是沒有錯的。修行路上講究一個達者為先，哪怕是一個三歲大的幼童，隻要修為精深，稱呼一聲前輩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過他不會愚蠢到去跟她講道理，因為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薔薇裙女孩的心性確實還是一個少女的心態，當然進入戰鬥狀態，她可能就會變得陌然冷血，這可能和她修煉的功法有關係。


  “雅殿下，我此次入山是為了父母而來，來之前曾承蒙恩師雯的指點，可惜我實在愚鈍，沒有明白恩師話中的玄機，昨日在山林中急行一晝收獲微末，懇請雅殿下指點一二。”蘇九開口說道，他的臉上帶著憂愁之色。


  之所以蘇九會主動開口講這些，是因為他感覺麵前的這位上界修士，對他似乎沒有惡意。關於父母的安危他其實內心很急切，隻是一來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也不差這幾天，二來著急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更想弄明白事情的具體經過，這樣才能清楚該如何行動。


  他可以在聽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十萬火急趕回老家，但是對於事態發展不會有任何幫助，反而容易打草驚蛇，因為他對於幕後的那位存在，沒有太多的了解。


  “父母麽？你身上死氣繚繞，想必是在幽冥藏地中長大的，本帝觀你神念虛浮，大概是記憶出了叉子忘記了回去的路，翻過這兩座大山，就是幽冥藏地了。”薔薇裙女孩看著篝火堆上的烤肉，跳動的火焰倒映在她黑亮的瞳仁上，她瞳孔內的腥紅斂去，粉唇輕啟緩緩地開口說道。


  說到這裏薔薇裙女孩笑了起來，微微驚詫道：“你這人還真是頗有氣運，觀你靈魂中染沾的氣息和你的配劍，你是放逐之地的傳人吧？說起來放逐聖地的那位王者，也是我父皇的故交哩。”


  “是的，我僥幸獲得了放逐之地的傳承，多謝雅殿下的指點。”蘇九點頭答道，他也沒覺得這些東西，能夠瞞得過這位來自上界的強者。


  薔薇裙女孩嘴角微微翹起，僥幸麽？她的父皇從小便教育她，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偶然，隻有精心設計的必然，就像她父皇的死，就像她和蘇九在這裏相遇。


  想到這裏她抬頭看向遠處，那個人應該在暗中觀察吧，如果她暴起殺了這三人，他的臉色會不會很精彩呢？不過薔薇裙少女也就是想想，吃了蘇九精心烤製的烤肉，她必不可能動手殺廚子，不然父皇知道了，肯定會討厭這樣的她。


  她的父皇說過，真正的至強王者當無敵於天下，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行為，雖然不無道理，但是絕非他的王者之路。如今她的父皇雖然死了，但是她接替了父皇的帝位，統禦著九天十地之一相藏天，而且她一值堅信總有一天，她的父皇會劍碎輪回王者歸來的，她需要做的隻是耐心等待。


  正因為如此，所以她剛才讓蘇九稱她為雅殿下，而不是雅陛下，一字之差，代表著她對父皇王者歸來的期盼。


  “放棄吧，幽冥藏地危險重重，本帝這劍上的血便是一頭屍獸的，如果你遭遇到了這頭屍獸，不使用你師尊的劍意你必死無疑，而這種屍獸在幽冥藏地中有八十一頭。本帝雖斬殺了近半，剩餘的也不是你可以突破的；何況隱居在幽冥藏地內布局的，乃是我相藏天的一位前輩，就算是以本帝的實力也不能擊敗他。”薔薇裙女孩略帶可惜地說道。


  蘇九見她說明了其內的情況，臉上露出欣喜之色，天大的困難也可以找到辦法克服，最怕的就是未知的難題。他連忙接著問道：“那我的父母應該還活著吧？”


  他的話音剛落，薔薇裙女孩看著他搖了搖頭，反問他說道：“你心裏既然明白，又何必問我呢？你的父母自然如往常一般，然而是否活著，就得看你怎麽想了。你本是幽冥藏地中人，走出了本地前往外界，更是入了修行界得了奇遇，接觸到了上界的大造化，事到如今，你還執迷於生死之事麽？”


  她說到後麵的時候，神情肅穆寶相莊嚴，聲音輕緩卻如同洪鍾大呂震憾人心。蘇九呆呆地看著她，不知道怎樣回答，或許他內心一直明白，隻是不願意相信，童年的回憶都如同是畫中的人生，如果在畫中生活一輩子，那麽一切自然就都是真實的，如果跳出二維的畫中世界，進入到三維的維度，那麽那些人生自然就是虛假的。


  蘇九想起了在紫瞳鳳袍女子的神魂世界，呆的那十幾年人生，試問對於除了他和紫瞳鳳袍女子外的所有人，這段人生難道不是如同夢境一般的虛假麽？但是對於蘇九來說，這些日子是確確實實都發生過的。


  紫瞳鳳袍女子曾經提起過幻術中一夢千年的境界，蘇九現在略微有些理解了，古有王質山中打柴，觀仙人對弈，一局結束世間滄海桑田。蘇九遭遇的事情其實相差不多，隻要他關閉神念或許就能找到回家的路，想到這裏蘇九向薔薇裙女孩抱拳致謝。


  “唉，你這個人好沒意思，我先走一步了。對了，這個烤羊排得歸我了。”薔薇裙女孩站起身來，隨手撥出插在地上的長劍，想起了什麽，便伸手抓向火焰中的烤牛排。火焰在快要接觸到她手的時候，居然散發出了本能的畏懼之意，仿佛隻要燒灼到了她，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火焰能夠燃起。


  蘇九雖然也不懼普通火焰燃灼，但是幾乎無意識的火焰，絕對不可能恐懼傷害到他，這簡單的一個細節，便讓蘇九感到了差距來源。她對於天地法則的掌控，恐怕已經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層次了，真正地超脫於世界之外，這種級別的存在，蘇九此前僅見過一個，那便是他的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