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如同最初的抉擇
墨成規其實不太清楚自己是怎麽逃出去的。
哪怕在回憶裏麵也是一樣，他關死了車窗，有些笨拙的踩著下麵的油門，因為他還不會調整座椅，但是他還是一路衝刺了出去。
即使在回憶裏麵，這段路程也沒有那麽長，最終車一頭撞在了路邊的樹上停了下來，墨成規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道路兩邊都是平原，他拉開了車門，讓車內血腥和煙混合的味道稍微散出去了一些，同時朝著地麵開始嘔吐。
很奇怪的是，他竟然流不出眼淚。
明明已經知道可能已經是最後一次見麵，明明已經清楚這一切已經無法逆轉，他卻沒有太重的悲傷的感覺，隻是感覺自己胸口有些空蕩蕩的。
大腦也有些空白，他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去到哪裏，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麽。
”真好啊，他這麽努力的將你送出來，你卻在這裏停下了腳步。
不過，你真的已經夠努力了呢。”
些許的輕笑聲從後麵傳來，一個女子從車子上方跳了下來，墨成規一直沒有回頭看過，然而她其實就一直趴在車子的頂上。
”真好啊。”她抬起了墨成規的下巴：”我其實挺喜歡看別人絕望的樣子，可惜你的年齡似乎小了一些，連絕望這種情緒想必都沒有學會吧。”
墨成規突然將手伸向前麵，扣動了扳機。
他曾經在書上學習過心髒的位置，靠近身體的左邊，心髒受損的人就會死。
這把槍是他剛剛從副駕駛前麵翻到的，他當時的想法也很純粹，隻是想找到墨海平最後拿出來的那盒煙而已，他想看看那到底是什麽一個牌子。
而日後他也不出所料的深深沉迷在了其中。
他也確實沒有想到自己能夠從裏麵翻到一把手槍，握在手中有些沉重，冰涼，但是能帶給他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隻是，預想之中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女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滲出的血，她臉上突然掛上了一絲古怪的微笑。
”還不錯啊。”她開口道：”真可惜，這是沒有用的哦。”
墨成規想再扣下扳機，可是槍已經被對方握在了手中。
”這種東西很危險的，還是我來幫你保管吧。”
”砰！”
並不是槍開出來的聲音，而是頭撞擊在車上車窗破碎的聲音，墨成規感覺捏著自己下巴的手鬆開了，而剛剛那個女子已經被人一腳踩在頭上硬生生踩進了車子裏麵。
”真抱歉啊。”洛璿說道：”我最看不慣以大欺小了。”
而接下來墨成規就看到了極其詭異的一幕，那個頭被一腳踹進車子裏麵的女子身體就像一條泥鰍一樣順勢滑落了進去。
洛璿臉上沒有表情變化，隻是抬手按在了車上。
”極冰。”她開口道。
車身一瞬間就蒙上了一層白色的霜，那是空氣在接觸到極度的寒冷後化為水汽，再度凝結成霜，而她接著一腳踹在了車門上，將車門一腳踹到變形，再將裏麵已經凍結的女子拖了出來。
隨後，她轉過頭看著墨成規，輕歎了一聲。
”這原本不該是你這個年紀承擔的一切。”
”那裏麵……”墨成規開口問道：”那裏麵發生了什麽？”
”現在的你不應該去接觸，不應該去了解，你的父親將你送離了那個地獄，你就這樣輕易的死去太可惜了。
但是，不去在意是不可能的，放任的話這將成為你未來一直伴隨你的噩夢，所以我現在可以給你一個選擇，我會讓今天的這一切濃縮成為一個片段的不完全的記憶。
你能夠回想起來，但是你不會抱著太多的痛苦與怨恨，不會因此失去理智。
如果你日後還想再度回想起來這份記憶的話，就可以來找我，回想起來記憶我才會收費。如果你想繼續平穩的度過下去，讓今夜的一切成為一個遙遠的回憶的話，也可以不必想起一切。
過會大概就會有人來處理這一切，不要把我的事情說出去，如果想好了，可以到這個地址來找我。”洛璿將一張紙條攤開給墨成規看，然後手一握，紙條在她手中燒成了灰燼。
後續發生的事情，其實並不複雜。
特別行動小組的成員找到了他，盡管對於他自己能夠開車離開那裏感覺到驚訝，還是如實詢問了關於他的情況。
而他也才清楚，自己的父親原來也曾經是他們之中的一員，可惜他能夠知道的也就到此為止了，那些人將他父親留下的遺產交到了他的手中，也有人提出要把他送去寄養所，但是他都拒絕了。
他不需要，自己一個人也能夠很好的活下去。
”這個牌子的香煙嗎？還是有的，說起來以前也有一個人一直買這個牌子的煙，不過後來他就沒有再買過了，聽說是有了孩子要戒煙了，算算時間也過去快九年了吧。”老板像是無意識的感慨道。
”對了。”老板接著說道：”這是給你家人買的嗎？”
墨成規點點頭，沒有繼續說話，走出去之後，他一路沿著街道來到了那個店鋪，才進門他就聞到了濃烈的藥材味。
”順便說一下，這裏暫時不允許抽煙。”洛璿在櫃台的位置說道。
”嗯。”墨成規應了一聲：”我已經準備好了，不過，我還以為你會嚐試勸阻一下我的。”
”每個人都需要一個精神寄托才能更好的活下去，而複仇不一定能成為最穩定的精神寄托。
而你已經能夠為自己所做的決定負責了，從現在開始，你前進的道路都是由你自己來決定的。”
”那是自然。”墨成規說道。
回憶就到此結束了，墨成規坐起身，他的表情有著些許的惘然，但是最終化為了堅定。
”謝謝。”他對著洛璿說道。
洛璿並沒有回答，看著他走出去之後開始收拾被打碎的雕像碎片。
她其實應該說些什麽，但是什麽似乎都不太合適，她的行為是在利用，盡管對方甘心被她利用。
但是，有時候為了自己的目標，她也會變得不擇手段。當她決定了這個計劃之後，就不應該再有任何的彷徨與猶豫。
隻是，即使籌劃了這麽久，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哪怕算上了蘇臨的存在，他們要麵對的仍然是盤踞在南部王國如此之久的龐然大物。
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